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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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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没什么大事,就是所里的一个文件找不到了,任海燕三言两语告诉他具体位置,小吴找到文件道谢,她就挂了电话。
任海燕接完电话回来,就看见吴长山没吃包子,而是有些腼腆局促地看着她。
“您怎么不吃?”
吴长山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皱皱巴巴的十元钱,“年轻人赚钱也不容易,我不能让你给我花钱。”
任海燕没收这钱,而是道,“我父母也是您这岁数,我看见您就想起他们了,我力所能及帮您一把,希望他们出门在外有困难的时候,也有人帮他们一把。”
也许因为职业习惯,她平时不爱笑,但提到父母,任海燕的表情是放松的,吴长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笑着道,“你和你爸妈关系一定很好。”
任海燕嘴角弯了弯,“我是家里的独生女,爸妈很娇惯我。”
吴长山眼角的皱纹都叠在一起,目光却很慈爱祥和,“我也有一个女儿,我很爱她,我这辈子,命都可以给她。”
“那她现在在哪工作啊?您这年纪,不能这么干活了,否则身体会有大问题的!”任海燕想到自己父母,都退休了,两个人现在过得平淡充实,一个人参加了歌舞艺术团,一人参加象棋社,闲暇时做义工帮助流浪动物,每天都忙着呢!
吴长山抿了抿嘴,“……她还在上学呢!她说她以后想当为民除害的警察或者是是教书育人的老师,总之要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任海燕有点惊讶,她以为吴大爷这个年纪的人,孩子一定工作了。
看样子,是她先入为主了,可能吴大爷生孩子比较晚,所以孩子还在上学呢。
任海燕只得道,“她要做警察,最好直接考警校,警校招女孩比较少,您女儿可要努力学习,不能放松!”
吴长山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骄傲的表情,“她是个可要强,可要强的孩子了,她老师给她的评价是品学兼优。”
任海燕也笑了,她父母提起她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
“是不是天下的父母都是一个样?我不算有出息,但我爸妈提起我,也是这个表情。”
这话一出,老吴也笑了。
任海燕让老吴吃饭,自己则到小区转转,跟小区里的人聊聊天,想要了解刘佳的情况。
她转了一圈儿,和小区的保洁、刘佳的邻居都聊了聊,可惜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不由得有些沮丧,是不是她真的想错了呢?
任海燕开车回警局,拿了中秋节单位发的礼品,一箱葡萄、一箱酸奶、几袋老式月饼,她给自己留了一袋五仁的,其他东西都在装到车上,她开车,又回了御景花园。
吴长山还在那里,今天过节,其他的保洁都提前下班,与家人团聚去了。可他是个老实性子,硬生生被经理留到最后,比别人晚了两个小时下班。
任海燕到的时候,吴长山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准备下班回家。
任海燕看到他,就把手里的箱装酸奶和葡萄月饼都递给他,“单位发的,我父母不在江州市,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您拿回去,和您女儿一起吃。”
不容老吴拒绝,任海燕将箱子塞进老吴手里,她冲老吴挥挥手,自顾自地坐到车里,启动车子,离开了。
老吴拎着沉甸甸的箱子,看着任海燕远去。
*
赵文华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带,他拿了一个小梳子沾了点头油,仔细地梳了梳脑门上几绺头发。
赵家家族基因早秃,他今年才不过三十七八岁,头发已经秃了大半,像荒漠上几棵稀稀拉拉地树立着的胡杨树,他一向对硕果仅存的小半片头发很珍惜。
今晚有人要请他吃饭,求他办事,赵文华心里门儿清,他不能早到饭店,而是要卡点到,这样一来,才能无形中,让对方把姿态放得更低。
赵文华换上了一件骚包的花领带,又带了一副装逼的墨镜,这才心满意足地从卧室里离开。
他妻子看着他精心打扮,就知道他要去参加饭局,她语气里带着商量的意味,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今晚少喝点酒,早点回家,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大雨的。”
赵文华本来正在哼小调,听到她这婆婆妈妈的话,眉头就拧在一起了,“瞎逼逼什么?天天听你念叨,烦都要烦死了!”
赵文华说着,扬起手给他老婆一巴掌。
他老婆被打倒在地,脸上登时就出现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赵文华看见他老婆那张人老珠黄的脸,就来气,“看看你那个样子,脸上有皱纹,床上跟块死猪肉一样,不会动!”
他骂骂咧咧,又给了他老婆一脚。
女人被打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赵文华却好像释放完自己的戾气,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赵文华打开门,准备去饭局赴宴,看到邻居,他下意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下班回来了?”
此时的他看着就像一个长相普通、性格温和的中年男人。
邻居也和他打招呼,“赵哥穿得这么帅,这是要干嘛去?”
赵文华转了转车钥匙,“有人请我吃饭,我去参加饭局。”
邻居笑道,“还是赵哥有本事,人缘好。”
赵文华打了个哈哈,笑着走了,一路疾驰,开到锦绣明珠大酒店。
他到的时候,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十五分分钟,可桌上的几个男人没点菜,等着他来了,才肯点菜。
赵文华嘴上不好意思,“大家都到了,怎么不先点菜吃着,我家那边今天堵车,我这才来晚了,对不住,对不住!”
马上有人站出来说,“就等赵哥你过来点菜呢!你可是这次的主角,你不点菜,谁敢点菜,大家说是不是?”
一群人纷纷迎合着笑了起来。
赵文华坐到了南面的主位上,点了几个饭店的招牌菜,“要个葱烧海参、冰糖肘子、松鼠鳜鱼、清蒸东星斑,好了,我就点这些,剩下的,你们点。”
请客的男人又点了几道硬菜,桌上摆着一瓶茅台,还没开封。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上了菜,饭桌上,几个男人推杯换盏,开着带颜色的玩笑,嘻嘻哈哈,吃吃喝喝,一直吃到了半夜。
“兄弟,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好!”赵文华大着舌头说。
“那是,我不信赵哥,还能信谁?”
几个人都喝了酒,半醉半醒的,好在都提前叫了代驾帮忙开车,只要付够了钱,代驾可以把人送到家门口。
赵文华喝得最多,他本来就爱喝酒,今天请客的人又特意带了茅台来,几十年的陈酿,他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几个人被门童扶着,各自找到了自己的车,赵文华也找到了自己的车,他推开门童,笨拙地拖着酒足饭饱的笨重身子,费力地爬上车后座,对着驾驶位的代驾吩咐,“去宏丰小区。”
赵文华已经不是第一次叫代驾了,他说完,就安心地一头倒在后座上,困倦地仰头张大嘴,发出一声声呼噜声。
前头的驾驶员,穿着一身黑衣,带着一个黑口罩,久久没说话。
此时雨势渐大,汽车停了一会儿,便如同一只离弦的利箭,驶入黑夜中,不见了踪影。
*
夜晚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赵文华的妻子苏悦仍没睡着,她看了眼外面淅淅沥沥,仿佛永远不会间断的雨,心中有些担心。
她想给赵文华打个电话,可脸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让她有些犹豫。
苏悦怕赵文华回来又打她,她跟赵文华结婚五六年了,苏悦是家中长姐,底下有个妹妹和弟弟,父母都是普普通通、地地道道的农民,供苏悦上了大学。
她天生就是个温柔的性子,赵文华没结婚前,看着也是个性格温厚的老实人,在外面人眼里,他们俩是很般配的。
他们结婚两三年还没孩子,赵文华带着苏悦走了好多医院,吃了不知道多少偏方,可苏悦的肚子就是毫无动静。
赵文华渐渐失望,开始在外面找女人,可外面的女人找了好几个,却都没有怀孕,赵文华悄悄去医院看过,他是个天生的弱精症,不能让女人怀孕。
赵文华也不知是不是心虚了,跟外面的女人断了联系,专心和苏悦过日子。
赵文华对外说苏悦不能生,给自己树立了个爱妻人设,小区里的邻居都夸赵文华是个爱妻护家的好男人。
可私底下,赵文华却时不时无端发怒,动不动就对苏悦动手,苏悦想过离婚,可苏家的弟妹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赵文华出的,苏家父母总是劝苏悦再忍忍,再忍忍。
苏悦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她午夜梦回时,也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太过可笑,可她脱离社会太久,生活已经陷入泥沼,不知如何从中爬起来。
因为赵文华,她已经和从前的朋友几乎断绝来往,赵文华施加在她身上的暴力,像是拴着狗的链子,让她无法挣脱。
她常在午夜梦中无端醒来,苏悦有时觉得自己像溺水的鱼,可鱼怎么会怕水呢?
她不再去想赵文华,将被子拉到胸前,迷迷糊糊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