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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火虎青龙齐贺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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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黑袍人立即反应过来,腾地甩开钟玉书,握着金矢的手疾速朝钟玉书的咽喉刺去!
她既然会在茶里下蠹虫,给自己留后手,自然不会傻到真的以为钟玉书就没有自己的防备。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完全不受蠹虫影响?怎么可能?
只是一息,那冒着寒光的箭头就已来到钟玉书喉前,落在她眼里,却像是一个被无尽拉长的动作。
钟玉书眨了眨眼,捕捉到亭外飞驰而来的破空声,微微向后侧方扭过头去——
有偷袭!
黑袍人同样听见动静,忙格箭弹开转瞬即至的判官笔。
“钟城君,你这样也未免太冒险啦!”六天的声音率先从黑暗里冒出,紧接着一袭白袍跳入亭中,接住判官笔和黑袍人交起手来。
九地跟在后面道:“要是咱们没能及时把底下那些帮手解决完,你可就没命啦!”
她一跃上前,先是搭上钟玉书的脉,奇道:
“钟城君,你......”
钟城君笑而不答,只道:
“我全心全意相信两位前辈。”
见她没事,九地不再多问,点了点头,旋即加入六天对付起黑袍人。
那黑袍人到底也是个坛主,武功不容小觑。六天九地几十招转瞬使出,也只是将其紧紧缠住,不让她有心思顾及旁的事情。
只是六天九地人在江湖多年,早就是两根煮不断的老油条,名门正派会的东西她们会,黑心歹人会的偷袭惯技她们照样也耍得溜。
很快,她二人彼此配合,骗得黑袍人失手,登时一人上前打落血弓,一人挑飞金矢。
六天两脚忙将弓箭踩住,黑袍人当即转身攻来。九地趁她心急大意之时,一个弓步钩断她腰间令牌,接在手中,把玩嬉笑道:
“令牌在手,要不,坛主这个位置先让我当个两天,过过瘾?”
“当劳什子坛主,你也不觉秽气!”六天同她一唱一和道。
黑袍人本就苍白的脸顿时变作金纸,她又转身扑向九地。九地哪会让她得逞,连连撤步:
“我拿到手了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还给你!”
边说边跳上栏杆,凌风一跃而下。
一边是珍奇宝物,一边是坛主令牌,黑袍人心思一刹那转了又转,紧跟着跳下了望江亭。
“咱们将她引走再打,此地不宜久留,钟城君你赶紧离开!”
六天匆匆嘱咐一句,便朝飞走的二人紧跟前去。
转瞬,望江亭里只剩下钟玉书一人。
她走到栏杆边,垂头看着远去的三人身影,自言自语道:
“坛主莫忘了,玉书身在仕途十余载,受过的威胁无数,怎会叫人轻易拿捏?蠹虫的滋味,我已经习惯了。”
她摊开一直紧握着的手掌,那里淌满了冷汗。
钟玉书缓了缓神,转身走到另一边,望向那被火光照得如烧玉般透亮的江水。
江水中央,几个黑衣人稀稀拉拉围在照水身边,试图将她的注意从领头者身上移开。
然而照水根本不理会她们,她已看出此人是黑衣人当中发号施令之人,本事也最是高强。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更不用说对面杀意太重,仍不死心想拿到琴骨,那她怎能让对方好过。
其余几名黑衣人见状,渐渐生了退意,她们抬头见远处亭上没了坛主踪影,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她们若是当场就降,城君府的人想要从她们口里探听夜隐门的消息,未必就一定会要她们死。
就算真要死,起码也能死个痛快。
可若是拿不到宝贝就这么回去,门主降罚下来,那可真就是生不如死了。
黑衣人们还在犹豫之际,江岸两边的游人都已经叫台上的打斗看呆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江湖人出手,眼下远观了这么一场不是演出胜似演出的对打,难免心神荡漾。
原来当大侠,都是这般痛快的么?
然而众人艳羡的“大侠”此刻却并没有那么好受。背上热浪滚滚,纵使照水体力极好,又有内力护体,到了此时也已是满身大汗,仍在坚持。
就在此时,人群后方突然响起一阵喧天的敲锣打鼓声,将众人注意吸引了去。
怎么,难道还有表演?
游人们回头望去,熙熙攘攘间,先见到的不是任何人影,而是一条身形巨大,气势磅礴的青龙从后方游来。
众人一怔,再仔细一看,原是有一行队伍走在竹龙底下,正用长竿托着龙身向前行进。
“这不是城墙上用来祈雨的竹龙吗?怎么拿到了这里?”有人嘀咕道。
“春雨节嘛,当然要请青龙来为我们降雨啦。天老娘保佑,今年一定雨水多多,五谷丰收!”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黄衫小儿笑着接过话来。
穿着巫服的祈雨队伍再次吟唱起歌谣,阴阳舞队也重新跳起舞步。竹龙蜿蜒游到江边,在歌舞簇拥下或盘旋或伸展,栩栩如生,宛如真龙下凡。
这头锣鼓齐鸣,好生热闹,那头黑衣人勉强用暗器同照水周旋了一会,见此情景,亦是大惊。
她们此行来势汹汹,这帮人却好似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她一眼扫去,见剩余几个同伴都呆站在原地,早没了战意,顿时心凉了半截。
再去看那望江亭上,不知何时只剩一袭绿袍倚在栏杆边,更是彻底心寒。
领头者咬牙,当即撒出一把银镖将几个黑衣人一瞬毙命,紧接着一个翻身滑到一边,捞起地上小剑,朝照水不要命冲去!
她怎不知大势已去,只是比起灰溜溜战败,向敌人低头,还不如拿起武器拼死一搏!
领头者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不顾火舌炙烤,左拦右挡为自己打开一条杀路,在一众旁观者的惊呼声中,握紧剑柄刺向照水——
照水毫不客气一剑刺穿对面持剑的手腕,小剑咣当掉地。
少年拔出长剑,鲜血飞溅间,她抬起眼,看见对面忽然浮出古怪的笑容。
照水眉心一跳,视线向下,落到对面另一只手中的火石之上。
“去死!和我一同下地狱去吧!”
将死之人丝毫感受不到剧痛,高举起手就要往火里奔去。
照水连忙撤步后退。
她二人靠得太近,就算此时将火石打掉也无济于事,然而江心台本就不大,她后退几步,半只脚掌就已堪堪搭在水台边缘,险些就要掉入水中。
须臾之间,照水心下一横,身子微微后仰,就要跳进江里——
“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霍然穿云而来,划破夜空星子,撕裂筋骨血肉,一箭射中黑衣人心口!
“呃啊!”
黑衣人兀地中箭,僵在原地。她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着胸前湛着灿灿金光的箭矢,涌满鲜血的喉咙发出不甘的嗬嗬声,旋即轰然倒地,没了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在场众人皆愣了一愣,有眼尖之人率先指向金矢飞来的高亭,喊道:
“看!那人是谁!”
所有人一齐抬头朝望江亭望去,隔着远远的,众人看不清那亭中人面貌,只隐约见此人一身绿袍,手持弯弓,袍摆叫风吹得猎猎。
最后一个黑衣人一倒地,在场所有表演者皆爆发出欢呼声。各家百戏杂耍喜气洋洋开始了新一轮的表演,舞者们欢快跳起了飞龙戏水的舞步,青龙在江边高高飞舞,龙头朝天,将星辰衔在嘴中。
一片欢腾中,江面悄然探出数十根竹制唧筒,一齐朝空中喷出高高的水柱!
数十道水柱冲天而起,高高喷涌,又哗啦落下,在蕴江上空织成一道壮观的雨幕。
小儿纷纷拍手笑道:“下雨啦!下雨啦!今年定是个丰收年!”
驺城城郊,狼刀二人隔着大老远就听到蕴江边震天动地的欢庆声。巴图朝前看去,同小路那头正持剑往这边赶来的年轻人对上目光。
严深紧握着剑,认真听着城里的动静,一路为照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照水静静站在江心台上,仰头看着那雨幕落下,感受着水珠落到脸上带来的冰凉与惬意。
宁盛拉着阿娘和姥姥走到江边,望着大雨落下,扎进波光粼粼的江水当中,她高声道:
“下离上坎,水在火上。此乃,水火既济!”
她露出近日来第一个畅快的笑容,满场灯火将她的眼睛照得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