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引骨（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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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交融。
那确实是最快。
只是在他手上划一刀容易，在纪安手上……
在场几人都纷纷偏头，想看又不想看的。
江燎甚至觉得，都用不到什么血液交融，光是划一刀纪安可能就醒过来了。
床边蹲着的夙隗墨顿了顿，考虑到自己的伤口会自动愈合，在那之前，他得先在纪安身上下手的好。
紧握住刀柄，江燎沈烬两人屏息凝神，连眨眼都不放过的注视着，却始终没等到夙隗墨下手。
片刻后，夙隗墨如临大敌的神情还是没缓解多少，他转而松了松对纪安手掌的钳制，快准的在他手心浅浅划了一层。
他注意到了纪安无力垂着的手指微微颤动的那一瞬。
紧接着，夙隗墨另一只手攥住利刃，想也不想的直接擦过，没个轻重，血液外涌的那瞬间，被夙隗墨一个相扣，与纪安的鲜血融进了掌心里。
一旁九幽引蓦地开始波动，不久后归于平息。
江燎和沈烬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走近，绷着脸时刻盯着这两人，生怕出什么问题。
潺潺流水声带着朦胧哑语，震动着夙隗墨的耳廓，从虚无到幻境，脚下触感清晰的那一刻，夙隗墨没有丝毫犹豫的将眼皮掀开。
山泉，水落，巨石，高峰，丛林，他站在那平铺成面的水河边，将眼前的一切都尽览无余。
层叠的高山矗立，植被占满，连成一条条墨色的线，隐约的将升腾的乳白色水雾分隔开来。
一眼望不到深处，夙隗墨站在这不知穷尽的地方，环顾四周也依旧不见半条人影。
像是书上写的故事一样总要有个开始，他等待着属于引骨的那个开始，也实在焦急于纪安人在哪里。
像是能听见他心声似的，不属于眼前自然的突兀声音终于响起。
水河边，鹅卵石散乱的铺着，一大半都已经嵌在了河沙里，岿然不动，一只软萌萌的浅白色小爪朝前伸着试探，牢牢的踩住自己选好的稳固硬石上，缓缓前进。
它看起来虚弱极了，脑袋怂拉着，比肩还要低，骨头向上突出，仿佛就要穿透那层皮，背上一大片还泛着不属于自己的深红色光芒。
湿粘的舔水声一下一下的，它喝的有些急，中途甚至没让自己喘口气。
那林子边上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动静，惊得它瑟缩一下，饶是这样，它也是惊惧的扭着头，嘴上的动作却没停。
小石子落到地上又被弹起，叮叮两声后就不动了，几个小脑袋从树的背后探出来，见河边的那只小白虎没什么反应，便越发大胆的朝着它继续扔。
小老虎看起来不大，和欺负它的那几个小孩子差不多体型，眼睛圆圆的，惊恐万分盯着那几个朝它走来的孩童，撤着后脚，嘴上的动作又快了些。
身上带伤，而且又跑了很久，现在喝了这么多的水，就算有力气，待会儿也跑不动了。
夙隗墨站在河道的另一旁，神情复杂却只能冷眼旁观。
出手救个小老虎本不是什么大事，无聊的时候这么做就当是解闷了，可这是幻境，他干扰不了里面的任何因果。
两方焦灼着，孩童的嬉笑声响彻云霄，惊扰了不远处山上树林里的群鸟，忽闪着翅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正当那老虎撤了最后一步便不在有动作了的时候，眼见它有了赴死决心，已经起了殊途同归的架势，那几个孩童像是真被它震慑住一样，一时安静了不少。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稳稳传来，清扬，温润。
夙隗墨忽的抬眼，眸底狐疑地闪动。
那声音竟然和纪安的一模一样！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和引骨亲身经历有过交集的，他万分确定不会是纪安。
夙隗墨站不住了，他飞身上前，落到了那只白虎的不远处——现在看来，它就是引骨了。
修长的白色身影隐隐浮现，夙隗墨仅一瞬间便锁定在了那张令他瞳孔骤缩的脸上。
纪安？！
不对，他不是纪安。
来人衣锦翩翩，风度昂然，脸上带着温润的笑，一身白衣顺着他轻稳的步子飘然，像是专门向他讨笑一般，尽力去展现最美的模样。
那人略过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定住的孩童，径直朝着早就已经退到河水里的白虎去了。
“真是个小家伙”他不嫌流水沾湿衣衫，也不嫌那老虎身上片片的暗血，小心翼翼的将它抱了起来，柔声轻唤：“跟我走吧？肉团”
夙隗墨还未从这困惑谜题中走出，眼前骤然又是另外一幅场景。
那张纪安的脸有些模糊，大多是只露出那么一点点，或许在肉团的眼里，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个救了它的恩人，是神圣的，高洁的，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由于种种原因，都没能看清恩人的脸。
它不知道自己被带回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那段时间它过的无忧无虑，身心舒畅，有恩人给它疗伤，有每天都不用发愁的吃食，没过多久，它就胖的不成样子了。
恩人每天都要去好多地方，还要见很多人，刚开始它玩的自在，可时间长了就又觉得没意思，于是在恩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它总是偷跑出去玩。
一次两次，都没有被发现过，它高高兴兴的出去，满载而归的回来，直到有一天，它刚溜进门，恩人就一口血吐到了地上，还力不可支的摔倒在了被子里。
夙隗墨看到这，眉头不由得皱了下。
和纪安有着一样面孔的那个人看起来尊贵高不可攀，又像是某个地方的主心骨，夜以继日不敢停息的完成着他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但好像……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肉团顿时慌了神，跑向他的四脚都向内向外的打着叉，把自己蹬回到了床边。
它以为是自己偷跑出去，才把恩人气成这样的。
可当恩人艰难扯笑，还想要伸手去摸它脑袋试图去安慰它时，它嗅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
第二个场景就到这里，夙隗墨的眼前又忽的变成了刚刚的河边。
因为是引骨的记忆，所以不论是什么场景，都是引骨视角下的，它不执着于救它的人是何身份，所以在回溯的场景中，也不会有关于这人身份的记忆。
夙隗墨想，会不会是因为引骨是从九幽引上把纪安托进幻镜的，才导致这幻镜里看不到纪安的真实所在？
各种不确定性在脑中蔓延，夙隗墨烦躁的抬眼，被迫又开始了引骨的第三段记忆。
那是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肉团应该也是偷偷出来的，视角太低，看得夙隗墨有些费力。
一群群全是面相逼人的老头子，恩人站在这些人中间，显得有些无助的可怜。
肉团现在大了不少，但光明正大的走难免招摇，它绕到后面花园，准备开始之后躲在房顶上看，却没想，无意间撞见了密谋的一幕。
满是皱纹是那张老谋深算的脸上尽是奸笑，虽然肉团离得远，但能模糊的听见‘神官’的字眼，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下意识的警惕。
恩人喜欢吃的不多，桂花糕算一样，甜甜的，它也喜欢。
可不知道那老头子要干什么，手心拖出一丝很难观察到的闪光线条，引进了那盘精致散发香味的桂花糕里。
肉团等他们走后，跃到了房顶上，看着那盘糕点最终的去处——果然是恩人的桌上！
看着画面里缓缓向糕点伸出的手，夙隗墨的心竟然也不自觉的一揪。
好在肉团的一个猛冲，将整个桌子都掀翻了。
糕点被踩烂，恩人脸上有些愠怒，却也还是没有当众发火，还没来得及赔笑脸，那糕点里的东西像是长了脚了，自己跑到了大众视野面前，不等在场的人反应，就要朝着恩人飞过去——
而这时，肉团一个仰身，将自己的恩人整个挡在身后。
旁观的夙隗墨不知道为何也跟着松了口气，大概是因为那个人有着和纪安一样的声音和样貌，所以他又不自觉的将他认成纪安。
最后一个画面紧接着就来，肉团抑制不住的发狂，它往日所在的地方容不下它，厌弃它，驱赶它，而它也已经到了谁都不认的地步，冲出那片安然之地，满心满眼只剩作恶。
因此，曾经的恩人也成了众矢之的。
透过引骨的眸子，夙隗墨看到纪安的脸上露出惝恍失措的表情，而那样的表情，他也不止一次在真正的纪安脸上见到。
记忆展现到此，就是全部，但引骨终究是死过一次重新化形，所以中间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为什么没有对应的记忆，有可能是它和恩人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既然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回想完毕，但这幻境之中却依然是无波无澜……
夙隗墨也没有见到纪安。
若说是要设身处地的同情引骨，夙隗墨皱了皱眉，想不到该从哪一点切入，更想不到该说些什么以证明自己真的心有同情，正愁着脸，一阵风吹过，合眼瞬间，纪安已然在他面前安详站定。
他略带愁思的神情透露出自己同样也是刚才记忆的经历者，只不过显然还没有从某种情绪中走出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