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诺情深》醉倚风

3、三、忧伤的嫖客

　　醉花楼，是洛阳勾栏界的翘楚，甜甜，是醉花楼的头牌。
　　第一次见到甜甜的人都很难置信：在这个美女如云的洛阳城里，在这个绝色如云的醉花楼里，头牌花魁怎么会是那么平庸的女人，但是当甜甜笑起来的时候，就没有人再怀疑她花魁的地位。
　　“女人脸上的笑容永远要比她身上的衣服重要得多。”这是醉花楼老鸨的话。
　　而甜甜就用她的笑完美地补充了这句话：女人脸上的笑容有时候比脸蛋、比身材更重要。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容呢？
　　这样说吧，无论你多老多丑多恶心，甜甜都能对着你露出那种特别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想要勾引你妩媚笑容。
　　或者有人会说：“妖冶女早就过时了，爷我就爱冰清玉洁的冰山美人。”
　　但是事实上，去勾栏寻欢作乐的人，除了少数的被虐狂，有几个是真的愿意花大把银子来看后妈脸的？而勾栏里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真正冰清玉洁的呢？
　　况且，甜甜不光会笑，还会察言观色、会逗乐子、会撒娇、会讨好，就算是最难伺候的客人她也能服侍得顺顺当当妥妥帖帖。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不红？怎么会没人捧？
　　老鸨眼里的排位永远是按银子说话的，而不是脸蛋，所以，这样的摇钱树怎么可能不是头牌？
　　所有人记忆里的甜甜都是妩媚娇笑的，没有人认为她会对客人收起笑脸。
　　只有一个客人知道，甜甜也有不笑的时候——这个客人就是诺尼。
　　已经是第七壶酒，桌上的菜却一口没动。
　　甜甜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诺爷要是想喝酒，出门往东过两个路口就是海月楼，那里不光有一流的好酒，还有一流的厨子，何必委屈身份到我们醉花楼来？”
　　诺尼放下空杯示意她倒酒，笑了笑说：“因为海月楼是酒楼。”
　　“酒楼才是喝酒的地方。”甜甜一边接口一边为他倒酒。
　　“为什么我每次来你都要赶我走？”诺尼轻轻地问，仰头饮尽杯中酒。
　　他没有发现，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甜甜拿着酒壶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因为你每次来都不是为了我。”她的语声仿佛有一丝落寞。
　　但是在诺尼再次放下酒杯的时候，甜甜已经又展露出她招牌式的迷人微笑举壶替他斟酒。
　　诺尼眯着已有些朦胧的醉眼盯着她勾人的笑靥看了半晌，忽然重重地点了点头，笑着说：“你这张面具用的越来越纯熟了。”
　　手一抖，一滴美酒溅落在杯外——将近一年多以前，诺尼第一次见到甜甜的时候，也是盯着她魅惑的笑容看了半晌，忽然说了句：“你这张面具能不能拿下来一会？我看着累。”那是甜甜第一次惊讶地忘记了笑，忍不住问他：“难道我笑得看起来不够真诚？”诺尼摇了摇头说：“心在哭的人，笑的再真诚也还是一个面具。”——从那一次以后，她就很少在诺尼面前笑。
　　甜甜忽然放下酒壶起身向外走去。
　　“去哪？”诺尼拧起眉毛拽住她的袖子问。
　　挣了两下没挣脱，甜甜只好无奈地说：“我这屋子留给诺爷喝酒，随您喝到什么时候，我去开个小间接客，总可以了吧？”
　　“客？”诺尼打了个酒嗝：“诺爷不是客？”
　　“是，诺爷是客，来的都是客。”
　　“既然是客，还不快坐下给诺爷倒酒？”诺尼的舌头明显有些大了。
　　甜甜又叹了口气：“诺爷，不是甜甜存心怠慢，您每回都喝到半夜才走，叫我还怎么伺候其他客人？交不出这当天的份例，难道等着挨鸨儿的鞭子不成？”
　　“钱？诺爷有的是钱。”诺尼说着，从怀里抓出一大把银票甩在桌上：“这些够不够？”抬眼斜觑着微微有些愣怔的甜甜：“怎么？别人的钱是钱，诺爷的钱就不是钱了？”
　　甜甜缓缓走回座位坐下，替他斟了一杯酒，幽幽地问：“诺爷今晚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诺尼凄然一笑：“诺爷能有什么事好烦心？”
　　忽然抓过她手中的酒壶嘴对着嘴一阵猛灌，重重放下酒壶，双眼没有焦点地定定看着前方，好久，才低声问：“你有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
　　甜甜悄悄咬了咬嘴唇：“诺爷问错人了，像我们这样迎来送往的女人哪里懂得什么爱不爱？”
　　诺尼好象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只是接着自己的话往下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你会怎么办？”
　　“那就放手，祝他幸福。”甜甜的语声中满是异样苦涩。
　　幸好诺尼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他只是讥诮地笑着：“放手？能够轻易放手的还算是真爱么？你说得倒轻松，你懂不懂什么是爱？”
　　甜甜低头抿了抿被自己咬伤的唇，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为他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