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功高震主 ...
-
机场的VIP休息室内，齐沛珉一脸不明所以地坐在沙发上，看了看面前摆着的咖啡和三明治，又偏过头向身侧的霍宜洲瞄去一眼。
“魂牵梦萦”的作用刚刚结束，齐沛珉终于同时收复意识与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花了点时间才理解当下的处境，不禁为他在睡梦中仍把“到T国出差”一事记挂于心而感到庆幸：
若非如此，他必然是赶不上这趟航班了；
而改签的花费，还得他自掏腰包。
霍宜洲似是觉察到齐沛珉重新变得清明的目光，淡笑着问道：
“清醒了？”
齐沛珉心下一惊。他本能地误解，是他“梦游”的状态太过明显，霍宜洲才会有此一问。
于是，他尴尬地摸摸鼻子：“嗯。”
“宜洲总，我没对你……呃，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倒也没什么，除了……”霍宜洲看上去心情不错，嘴角愉悦地扬起。
“你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
“还说你‘这辈子都会任我差遣’，‘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齐沛珉脸“唰”地红了。他恨不得地面裂开一道缝，将他立刻吞进去——
不过用个道具的工夫，怎么把卖身契都给签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高情商地回复道：
“这怎么能算‘奇怪的事情’呢？明明都是我的真心话。”
面对齐沛珉半真半假的表忠心，霍宜洲不置可否，只是将一杯热牛奶递到他手里：
“酒后喝点牛奶吧，胃会舒服些。”
齐沛珉这才恍然大悟：
他“不正常”的状态，在霍宜洲看来是喝醉的缘故，而非“发神经”。
他长舒一口气，轻声道了句谢，边小口抿着牛奶，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诧异地注意到右手缠着一圈绷带。
【……看来昨晚的“战况”很激烈啊。】
齐沛珉不安地揣测着，战战兢兢点开微信，发现曾棽在凌晨发来一篇小作文，大意是：
感谢齐沛珉在酒局结束后不顾自身安危、勇敢地出手相助；
之前他对齐沛珉有些误会，实在是太不应该，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希望齐沛珉能不计前嫌。
【不是，哥们，我昨晚到底干什么了？】
曾棽莫名其妙的感激让齐沛珉愈发困惑了。
他努力回忆，却因“魂牵梦萦”的使用规则而一无所获，只得给岑亦津发去消息，将内心的疑问和盘托出。
岑亦津几乎是秒回，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你昨晚喝醉了。】
【那我的手为什么受伤了？】
【不小心把酒杯打碎了。】
【……我没做什么怪事吧？】
这个问题一抛出，岑亦津那头顿时陷入沉默，聊天框顶端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几分钟后，岑亦津才回应道：
【其实还好，你闹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着？怎么可能？！难道是道具又出bug了？
齐沛珉十分不解。系统的提示音在此刻突兀地响起，让齐沛珉无暇再深入探究这一想法：
【宿主，最近快穿小世界在搞活动。对于“魂牵梦萦”等道具，我们会额外赠送50%的生效时间。】
【“魂牵梦萦”的额定使用时长为10小时，所以，我们将奖励您5小时的剩余时长。】
【从现在起，宿主首次入睡时即开始自动消耗哦~】
【……】
齐沛珉完全不想搭理系统。
他前一晚启动道具时还畅想着，在坐飞机时好好补觉。看来，这一计划是彻底泡汤了：
若是“魂牵梦萦”在飞机上发挥作用，他被霍宜洲当成神经病已经是最微不足道的后果——
另一种更糟糕的可能是，他会被机组人员和乘客当作恐.怖.分.子。
要真到了那种地步，他可以直接少走几年弯路，提前达成在监狱度过余生的结局！
由于收到系统的“福利”，齐沛珉开始纠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而非过往，便没再向岑亦津刨根问底，自然也无从得知前一晚的“盛况”：
夜晚十点半，齐沛珉打开家门的指纹锁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送回家的岑亦津和黎夏阳似乎仍不放心，就一齐跟进房间。
到家后，齐沛珉好像冷静了不少。他不发一语，沉稳地收拾行李箱，将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合上箱子后，他便动身去洗澡。
另外两个男人也许生怕齐沛珉晕倒在浴室、或是不慎磕了碰了，便准备进去“监督”一番；
可门却被齐沛珉迅速推上、还落了锁。
他的动作太过敏捷，以致洗手间的门差点打到另外二人的鼻子。
水流的“哗啦”声和吹风机的“嗡”声全部归于寂静后，身着一套干净睡衣的齐沛珉大步流星地走向卧室。
他躺到床上，拉过被子，一双眼睛却瞪得溜圆，牢牢盯着天花板上正散发着暖黄色光线的灯。
岑亦津和黎夏阳见状，准备关灯离开，留齐沛珉好好休息。
怎料，齐沛珉却猛地大吼一声：
“我要努力，我要奋斗！”
摸上电灯开关的手指登时顿住。
几乎同一时刻，齐沛珉“腾”地坐直身子，被子一掀，跳下床振臂高呼：
“我注定就是要做产品经理的！”
齐沛珉一面说着，一面赤着脚坚定地向卧室外跑去，像只横冲直撞的野猪一样顶开门口的岑亦津和黎夏阳。
他一头钻进书房，蹿至电脑前，鼠标点得咔咔响，面露慌张：
“怎么找不到快穿产品开发工具了？”
“OA系统怎么也不见了？”
如同对齐沛珉开了“自动跟随”的两人刚踏进书房，就听到这没头没脑、语焉不详的两句话——
特别是如雷贯耳的“快穿产品”四个字。
如果齐沛珉还清醒着，于他而言，对面两人的神态必定是出乎意料的：
到了这时，二人已充分接受齐沛珉“神志不清”的事实，自然放松了警惕，作出本能的反应：
只见他们面不改色，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寻常闲聊。
几秒后，过度关注齐沛珉的他们才想起，此刻他们并非与齐沛珉独处，便终于不太及时地换上一副恰到好处的纳闷表情。
齐沛珉焦急地寻找他在现实世界使用的产品开发套组，忙碌一阵却是徒劳无功，只得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像一尊雕像似的动也不动。
几分钟后，他便再也止不住眼泪，趴到桌面上开始低声啜泣，口中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
“老齐，老程……我好想你们……”
接下来的一整晚，齐沛珉在“打了鸡血般疯狂工作”和“悲伤到说不出话”之间反复横跳，将岑亦津和黎夏阳搞得筋疲力竭、神经兮兮；
偶尔，他还试图殴打黎夏阳，不过当然是均以失败告终。
清晨，岑亦津和黎夏阳一人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送齐沛珉下楼。
前一晚才正式结识的两人，由着齐沛珉将近十个小时的闹腾，竟生出几分患难与共、甚至惺惺相惜的感情。
霍宜洲正站在车旁等待齐沛珉，看见随对方共同出现的“左右护法”，短暂地皱了下眉。
岑亦津虚扶着齐沛珉走到霍宜洲面前，犹豫片刻后还是交代道：
“沛珉昨晚喝多了，到现在酒还没醒。”
“你……当心点。”
岑亦津本意是好心提醒霍宜洲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别被齐沛珉突然袭击；
尤其是，他们即将一起坐车去机场，要在一个无路可逃、密闭狭窄的空间里待上许久。
然而，霍宜洲的理解却是，岑亦津在要求、乃至警告他必须照顾好齐沛珉，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微微攥紧。
幸运的是，齐沛珉没让霍宜洲的这种误会发展为大祸临头，至少暂时没有。
“老板。”
齐沛珉拍拍霍宜洲的肩膀，认真注视他的双眼，在他惊讶的神情中郑重地开口——
“放心吧，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霍宜洲对齐沛珉“酒还没醒”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
他无奈而释然地笑笑，伸手揉了下齐沛珉的脑袋：
“好，那就拜托你了。”
……
直至齐沛珉在机场的VIP休息室坐定、又喝上一杯咖啡，“魂牵梦萦”的初次生效时间才结束。
齐沛珉放下手机，环顾一圈周围的陈设，后知后觉地发问：
“我的机票难道不是经济舱吗？”
“综合部的实习生搞错了，给你订了商务舱的票。”
霍宜洲将视线从报纸上移开，平静地回答。
“……好吧。”
意识到什么后，齐沛珉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可是，部门经理的差旅费报销标准是飞机经济舱，财务部不会让我自己补机票的差价吧？”
“不会的。”
许是齐沛珉的语气太像遭到晴天霹雳，霍宜洲调侃道：
“谁敢把手伸进你的钱袋子啊，小貔貅？”
“我哪有……”
齐沛珉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是咕哝出后半句话：
“星穹的‘貔貅’分明另有其人。”
霍宜洲敏锐地捕捉到这声吐槽，却只表达了一部分认同：
“他哪有聚财的本事，说他是‘葛朗台’还差不多。”
得知霍宜洲也对星穹的CFO不满已久，齐沛珉会心一笑——
CFO名叫邓濠，从A国归来，将华尔街那套玩法充分掌握、并着力在星穹落实：
整天盯着财报上的小数点，根本不管公司的长期发展；
举债搞并购扩张时，对巨额利息费用视而不见；而一谈到员工福利，就只有一句“降本增效”。
【……根本就是降本增“笑”。】齐沛珉腹诽着。
聊到公司的人，自然也就联想到工作的事。齐沛珉便顺势向霍宜洲汇报了市场调研项目的最新进展：
“宜洲总，市场调研的问卷、访谈提纲均已完成试点投放，并进行了内容迭代；”
“接下来，就要开始对消费者和渠道商进行正式调研了。”
霍宜洲点点头，例行鼓励一番，又嘱咐几点注意事项。
齐沛珉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一记下。他正准备夸赞“老板英明”，不料霍宜洲却将话题转移到他始料未及的方面：
“沛珉，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闻言，齐沛珉的奉承话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想起慕钦泽也对他提过类似的要求，心里犯起嘀咕：
【现在的boss，都改走平易近人路线了？】
“咳咳……”
齐沛珉清了清嗓子，礼貌地拒绝了霍宜洲的提议：“您是老板，我哪敢呀。”
“我算哪门子的老板？”
霍宜洲轻笑一声，“星穹科技压根儿就不是我的。我跟你一样，都只是打工人罢了。”
齐沛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话——
毕竟，“同为打工人”的说法，倒也不是霍宜洲过分谦逊：
尽管星穹科技是霍宜洲一手创立的，但他并没有多少股权，的确可谓“高级打工人”。
公司成立初期还好，霍家给了些启动资金；
但后来，公司为了提升研发能力、扩大产能与市场，进行过多轮融资，霍宜洲的持股比例逐渐被稀释到一个对公司重大决策无关紧要的程度。
沉默几秒后，齐沛珉终于开口：“你怎么不提升一下自己的持股比例呢？”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或者干脆发起管理层收购，重新做回星穹的主人。”
“自己的公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别人的公司……随便干干都有钱拿。至于需要业绩解锁的薪酬激励，已经有人替我操心了——”
霍宜洲话中带上几分讽刺，“邓濠的父母生病住院，都没见他像关注星穹的财报和股价那样上心。”
“可你是星穹的创始人啊，”齐沛珉震惊道，“这……”
“这不就像自己的孩子被别人糟蹋了一样？”
“我开玩笑的。”
霍宜洲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容，却隐约透着一丝苦涩：
“真实原因是——我没有多余的钱。”
齐沛珉险些提出“再让家里支持点”这一愚蠢的建议，所幸及时记起霍宜洲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
虽然原书并未详细描述，但他料想，就连获得创业初期的启动资金，对于霍宜洲而言或许都是个十分艰难的过程。
齐沛珉无声地叹了口气——
正是因为霍宜洲持股比例过低，跟星穹的利益绑定并不够紧密，但又能力极强、且有创始人的身份，在公司、产业、乃至资本市场内都一呼百应，大股东及董事会对他的感情格外复杂：
既不得不承认霍宜洲的能力与手腕，又不信任他，甚至对他颇为忌惮；
总觉得星穹是霍宜洲的一言堂，觉得霍宜洲时刻在想些阴损的法子侵占股东的利益。
这种关系，就像皇帝和功高震主的大将军；
而且，这大将军还是前朝的末代皇帝，并且有好大一批不容忽视的忠实拥趸。
为了“制衡”霍宜洲，星穹的CFO和COO都代表着大股东们的意志，至少表面如此。
CFO，邓濠，显然与霍宜洲的经营理念不合；
至于COO，钱鸣，齐沛珉的“老朋友”，就更不用提了：
他哪里是给霍宜洲打下手的，分明是跟霍宜洲打擂台的。
何况，钱鸣还有股东们所不知道的“月影智能商业间谍”这层身份。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要光明正大地同霍宜洲唱反调。
登机广播响起，将齐沛珉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他看向从容起身的霍宜洲，觉得与其继续担心霍宜洲，倒不如先琢磨一下自己在未来几天该何去何从——
毕竟，此次到T国出差，他这个同为“月影智能商业间谍”的反派，面临着务必要完成的原书剧情。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功高震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