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茶叶推销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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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略是有成林的介绍在前，在魏摇芙的认知里，池怜阙的实力已经被划分到了金字塔尖的位置，以至于滤镜加持之下，被化妆神术变颜变色的池怜阙在她心中又新增了敬业的标签——圈内大多数奶油小生，是很不乐意将自己的皮囊给捯饬城如此模样的。
在由衷的佩服的驱使下，魏摇芙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她把身一扭就朝向了神态间略有闲散的池怜阙，认真讨教道：“你对剧本有什么看法吗？比如你认为男主角对女主角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怔了下，池怜阙两眉眉梢轻收，他搭垂下视线，有些莫名地看着魏摇芙。明明前不久还快嘴利舌与自己争执，现下却蓦地端着副郑重色。
余光注意了下另一侧的导演，他合理将魏摇芙的表现判定为在导演面前装相。
于是池怜阙虚悠悠地收回了视线，下巴跟着往上抬了抬，态度敷衍：“没什么看法。”
然而冷处理无法劝退魏摇芙，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去遮阳篷底下，拿上搁置于小桌上的剧本走过来，指着接下来他们要拍摄的第一幕对手戏部分道：“比方说这一段，我感觉男主角在和女主角初见的时候应该是会觉得讽刺的，就是那种内心很讽刺，但实际行动上又碍于任务而不得不表现。而我作为女主角，应该是被你这样的行为给吸引了才选择你当保镖的，不然光是靠剧本里设定的眼缘去理解，我认为太空泛。”
女人表述自己的看法时投入到神凝志定的地步，眉头瞧得出用了些力，大约是因为覃思而无意识导致的，细白的手指点在纸页上划动，主要是在她所做的笔记处停留。
目光从堆着密密麻麻笔记的剧本上迁到她的脸上，池怜阙敛去胸中所诞的意外之感——好吧，错怪她了。
“你觉得呢？我的理解没问题吧？”清亮如黄鹂的嗓音倏地收去了锐气，流露出少许紧张与小心的气息，魏摇芙仰起下颌，两瞳中表现最突出的是虚心求教色。
被人陡然间架于老师的位置上，没由来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从前不是没有人向池怜阙请教过，但人家都是在初见时便表尊重，一口一个池老师，哪里像她——京剧变脸似的。
仿佛语言系统出现卡顿，池怜阙喉咙里有两套回复模板在打架，最终那套掺混主观情绪的刻薄气的站下风，他秉笔直书道：“你的理解没问题，对男主角应该有的情感表现抓得足够准，剧本里用‘眼缘’简单概括的确属于泛泛而谈。”
就在魏摇芙微微绷紧的双肩即将放松，且唇角将要向苹果肌靠近时，池怜阙又遽然凉凉道：“但男主角是我不是你，你刚才表达的大部分都是对男主角行为逻辑的思考，对女主角的思考你只陈述了被吸引，或者说因为男主角的行为反应而产生的好奇心。”
“要演一幕戏的时候，你不能只关注即将演的这一幕，你还需要结合前情，比如对于父亲锲而不舍地为自己安排保镖的行为，女主角是否有不满的心理，心里又是否产生了疑虑，毕竟女主角有时候必须要跟着她的父亲四地奔走。”
男人沉哑的声线淌入耳腔内，魏摇芙犹如醍醐灌顶，她没有毫厘被指出纰漏的气馁，反倒一双桃花眼里跟装了星子似的晶晶，语气里难掩兴奋：“我的确遗漏了在这方面的思考，谢谢你的提醒！那我再去啃啃剧本——”
她急匆匆地转身就要跑回遮阳篷下，但才捩过身去，她又猛地掉头，朝着池怜阙竖出大拇指，诚心诚意地夸赞道：“你真不愧是十七岁就能当上影帝的人，太强了。”
诸如此类的夸奖听得池怜阙耳朵能起茧子，但魏摇芙这股娱乐圈泥石流，似乎总是能带来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譬如，在他想以嗤笑作为对魏摇芙的回复时，他又听到她野心勃勃的一句：“我会努力赶超你的。”
急如星火般，女人又在转瞬间撇回了身去，留在他视域里的，只剩下跑向遮阳篷的纤细曼影。
正在拍摄的张书源和孟澧于一声“cut”中歇停下来，一心二用的成林在回看镜头后，掉过身来同池怜阙搭讪道：“这小姑娘很特别吧？”横状扁桃仁形的脸在现出笑时线条更圆润了些，笑成豌豆大的眼睛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向遮阳篷下的女人。
原先还把魏摇芙称之为“卖茶叶卖疯了的”，当前的成林换了口吻，他感慨道：“当初试戏的时候，刘制片在人走后满口说就是她了就是她了。演技多成熟那说不上，但的的确确有灵气，你们现在是不是有个什么热词？就是那什么天赋型选手。当时主要是看她还是个新人，没掀起水花来，我也不敢贸然把她砸进来；结果，她倒是自己争了气，拿下了最佳新人奖不说，还突然爆火了一把。有些人的路啊，真是老天爷给铺好了的。”
执行制片人刘良双手环胸，形态间有些微孤高气，但积淀于五官之间的精明透露商人气息，他哼一声道：“我的眼睛也算是阅人无数，什么都考虑演员的量级，是很难制造突破性结果的。新人的片酬成本更低，而且爆发有可能带来巨大的收益，这是共赢。而我能感知到她的潜力。”
当初的试戏一事本身也是戏剧化的，制片方遽然间成了想要冒险启用新人的“梦想家”，到头来还是成林在对收视率进行考量。
恰好孟澧和张书源一齐过来看回放，耳闻成林和刘良的对话后，不约而同地觑了聚精会神看剧本的人一眼。孟澧霎了下眼皮，汗珠沿着毅朗的轮廓流下，笑时却不显过分的阳刚，他插了一嘴道：“魏摇芙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也难怪网民都说她是圈内泥石流，我个人以为，泥石流并不是贬义词。”
这一点得到了张书源的赞成，他趴去看监视器前也跟着掺和了声：“非科班生又零经验，却能够斩获最佳新人奖，我也很好奇魏摇芙姐姐的实力。”
大抵是因网传消息而对魏摇芙萌生好奇，在即将开拍她与池怜阙的第一场对手戏时，拍完了在这个取景地可拍摄的镜头的孟澧及张书源并未离开，他们坐到遮阳篷下，俨然是要进行观赏的架势。
摄影指导在晌午的烈烈阳辉下耐不住辘辘饥肠，他找到副导演嘀咕了几句，继而两人来到成林身畔，副导演打商量道：“横竖等下的戏是内景戏，干脆我们现在先把午饭给解决了再把东西搬进去，虽然现在天气不热，但在这太阳底下待久了又不吃东西，人也遭不住。”
订购的盒饭正垒在桌子上，片场里其他的工作人员及群演一概是眼巴巴地看着，精神奕奕的约略就只有魏摇芙，至于池怜阙——他从来是顶着副睥睨万物的散漫态。
成林显然带点老黄牛的特性，他捻了下眉头，沉吟片晌后转目看向魏摇芙和池怜阙，“你们两个能不能坚持？饿了的话就先吃饭。”一段话里的意思不止一重，演员在开拍前将状态调整好也是让拍摄顺利的因素之一，如果目前他们选择先用餐，那么也意味着刚调整好的状态将被打垮，之后又要重新调整。
炳然，他是想继续拍下去的。
那么池怜阙和魏摇芙的答复就需巧妙些了，顺成林的意思就要难为工作人员及群演，为工作人员和群演考虑则要让成林不舒服。
这个问题就好比在问你要坐上跷跷板的哪一侧，而池怜阙选择站上跷跷板中间部分。他抄着手，口气随意：“我都可以。”
自己有使不完的牛劲不代表其他人也是钢铁侠，魏摇芙对这一点认知清晰，她没有冒出来逞表现说拍完再吃，而是——
“我觉得是该补充补充能量了，该休息的时候大家也不用为了赶进度莽这一口气嘛。笑笑，你快去拿我放在包里的保温壶和茶壶来，还有我单独分装的茶饼。”
被魏摇芙抓着胳膊连晃了几下，缓过来的齐笑笑干点了两下脑袋，眼神依旧有些呆愣，“喔”一声便小跑去拿上魏摇芙提到的物件。
将包给撑圆实的主力手就是茶饼，因为魏摇芙拿捏不准片场有多少人，便一次性收了小几十块，此外便是横铺于大包底部的三升装保温壶。
见齐笑笑用力到一张小圆脸都涨红了，魏摇芙紧忙过去接过了最重的保温壶，又接上便携茶壶，旋即两个面部都在用力的人前后脚走了过来。
周围的一圈人诧异又新奇地看着这两个人，魏摇芙倒是自然，招呼着工作人员要来了一次性纸杯，而后宛如倒茶机器般，将纸杯排了一溜，紧接着为他们上演了一番茶艺现场教学：“优质的铁观音是可以冲泡多次的，而铁观音还分清香、浓香、陈香等香型。我带来的是清香型的传统铁观音哦，不过和工艺改良的清香型是不一样的，你们尝过就知道了。”
从第一泡起先，她把装上茶的纸杯一只只排出去，同时不忘极力宣传：“我们非遗铁观音目前的传承人魏老先生还制作过浓香型铁观音，如果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去试试的。”
魏摇芙手里的动作不敢耽搁，掐准了每一泡间隔的时间去倒茶，一壁又要担心会让饥火中烧的众人等得不耐烦。
幸喜，忙了一上午，至今水都没能喝上过几口的众人还是很乐意品尝魏摇芙准备的茶的，刘制片适时迎过来，他把握先机一泡一泡地去品，而后眼微微一亮，不吝赞叹：“很香啊，有花果香，茶汤也很柔——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在品茶方面还只有半只脚跨进门槛里，但也能感受到这茶叶不简单，只不过水温应该是个败笔，估计没把茶叶的韵味完全挥发出来。”
“您太有品味了，这哪儿是只有半只脚跨进门槛里啊，连水温的缺陷都被您给尝出来了；照我看，刘制片你在品茶这方面可真是天赋异禀，前程无量啊！”尊称都出了魏摇芙之口，她如遇知音般凑上去，就差握着刘制片的手展演相见恨晚。
成林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他砸吧砸吧嘴，眉头先皱再舒，肯定道：“的确能品出来是好茶。”
对此持附和意见的是孟澧及副导等人。
而在场的其他人品过茶后，也不乏张书源一类的人。年仅十二岁的男孩子并非在茶文化里浸泡着长大的，他的表现是在场多数人的表现，皱着眉头仔细品味，而后笑得无奈：“可能我还没到体味茶的年纪吧，我只能尝出苦，还有一点酸和一点甘味，再就是觉得很香。”
魏摇芙并未道德绑架强人所难，她展颜道：“不管是什么都是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的，即使你不感兴趣你也尝出来了它的味道嘛，你形容的就很通俗哦，这也算是一种认可了。”
齐笑笑把茶饼分发给在场的工作人员后还余下了一些，这些被以刘制片为首的几位“到了体味茶的年纪”的给争相买下，而孟澧则是在茶饼被抢购一空后站来魏摇芙跟前。
之前拍戏时，他和池怜阙一样将肤色给改深，目下卸了妆，白净的皮肤和睡凤眼相搭，更是聚汇了一种无攻击性的帅气感，站在他的目光里，心脏很容易不听话。
但魏摇芙的心脏很听话。
她在乎的只是——其他人多数都去拿盒饭了，孟澧反而来了自己跟前，能有什么事。
遂声气适然地仰头询问道：“怎么了吗？”
“上次在茶厂的时候向你讨要联系方式，你说有缘自会相见，那我们现在有缘地成为了真正的同行，又恰好在一个片场，而我正好想在你这里买安溪的铁观音……综上所述，不知道可不可以加上你的微信？”孟澧的语调是和池怜阙有相似之处的，比如他们的语速都较为从容，只不过前者更温和，后者像是懒得理睬人。
他的一席话里，魏摇芙接收到的信息只有——孟澧要找她买安溪铁观音。
于是恪尽职守的茶叶推销员乐呵呵地把微信交了出去。
旁观这一切的池怜阙从鼻腔里哼了声冷气。
真够钝的，连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没感觉出来。
他眱了眼桌上剩下的几杯茶，视线的捩转恰巧被助理张铭所察觉，全然不知自家老板兼艺人在想什么的张铭即刻站队了魏摇芙，如同被发展了的下线，推荐道：“池哥，你也尝尝吧，这茶的确和市面上的不一样。虽然我不喜欢喝茶，但也尝得出这和那些科技茶有壁垒。”
“你怎么也跟被下了迷魂汤似的？”池怜阙眄了眼张铭，在对方挠挠头尴尬笑了两声辩解时，他嘀咕道：“有那么神乎其神么……”
余光注意了一下将茶给泡出来的人，见魏摇芙还在向孟澧热情地介绍铁观音，池怜阙抿抿唇，探出手去做贼般地端起茶喝了两口，在一番回味后，他的身体诚实地在又恢复推销劲的张铭的指引下，分别尝过第二泡、第三泡……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茶叶推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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