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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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滋滋地送走孟澧这位顾客，魏摇芙在家族群里编辑着消息，欲要把今日份的收获分享出去，但她的消息还没编辑完，手机顶部就冒了条弹窗消息出来。
而这消息，来自距离她没两步的池怜阙。
【茶叶怎么卖的？】
聊天页中被拒收的消息瞩目地待在他这条消息的上方。魏摇芙眨了两下眼，反应过来这是池怜阙把她从黑名单里给拉出来了。
言由衷发的话，她其实挺想小肚鸡肠地计较一下对方的拉黑行为的，况且还有给她扣上电诈犯这顶黑帽的纠葛没消。
但，为什么要和生意过不去呢？
分析一遭利弊，魏摇芙想到自己未来还有可能在演戏方面向池怜阙取经，而池怜阙也有概率被自己发展为长久的茶叶买家，她宽宏大量地决定照旧给池怜阙安排上友情价。
【传统工艺监制的入门级算你30一泡啦，大概2000一斤。正味传统茶或者浓香型的是80一泡，5000一斤。魏老先生亲手制作的一泡就好几千了，而且可遇不可求。我推荐你入手80一泡的～】
两个人之间也不过隔了顶多十步远，坐在椅子上的池怜阙托着手机，过来把盒饭递给他的张铭不大凑巧地又瞥见了屏幕上的信息。
碍于魏摇芙表明身份时张铭并不在场，以至于他在当下口无遮拦地表达出讶异：“呀，这不是上次那个电诈犯吗？池哥你怎么又把人从黑名单放出来了，而且这茶叶卖得也忒贵了吧，什么一泡一斤的，要我看你还不如找魏摇芙买呢。”
就凭张铭这嘹亮的嗓门，别说魏摇芙与他们之间才十步之隔，就是差了十米远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扒拉盒中饭菜的动作顿了顿，魏摇芙慢吞吞地扭过头，幽幽地盯向池怜阙所在的方位。
无端端起了满胳膊鸡皮疙瘩，池怜阙下意识地瞥了下另一处的遮阳篷，不出所料，遮阳篷下再度因他而戴上电诈犯帽子的人，正面无表情地瞪眼看自己。
徐风恰起，飏动她发丝，令她的脸在乌发中若隐若现——更像女鬼了。
紧接着他看见魏摇芙猝然低了头，拿着手机敲点着屏幕不知道在做什么。池怜阙莫名萌蘖出不合时宜的心灵感应，他低头将目光注向自己的手机，只见那条友情价的消息被撤回，作为替代的是——
【入门级八十一泡五千一斤，传统或浓香两百一泡一万二一斤，拒绝还价】
幼稚的心作祟，魏摇芙不大高兴地敲了原价出去。
但良心又会有愧，于是池怜阙还未展转账，魏摇芙的新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如果你跟你的助理解释一下再跟我道个歉，那我还是会给你友情价的。
短促的低笑从喉咙里自主踏出，池怜阙自己都有些意外这一声蓦地出现的笑，转瞬便重新把脸给绷起。他按照原价给魏摇芙转去了五千。
盒饭里的糙米只受了轻伤，乍眼一瞧像是没动过，此外的蔬菜和水煮肉则荡然无存。池怜阙放下盒饭，他起身径自走到了和水煮鸡胸肉斗智斗勇的魏摇芙跟前。
灼灼的阳光被来人蔽挡，洒落的阴影让秋季的凉意更清晰。魏摇芙的腮帮子还在因为咀嚼鸡胸肉而一鼓一鼓，她用不解的眼神向等闲站过来的池怜阙致意。
“我买五斤传统香型的，那五千算定金，或者你把其他的收款账户给我；不需要友情价，我们之间本来也没友情。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对其他人解释，道歉我代他向你表示，包括我的那一份——对不起，管窥蠡测误会你，是我的问题。”语气呈现两级反转，道歉时骤然加重的音与前段漫不经心的态度简直有霄壤之别。
男人两手闲闲地兜在口袋里，姿态相当疏宕，耷拉着的狐狸眼也平白给人一种蔑视感。
诚意并不达标的道歉，但自认为宽容大度的魏摇芙决定原谅他，她摆了摆手，重新低下头扒拉自己的盒饭，在咽下嘴里的鸡胸肉后，她不甚在意道：“现在没有友情，又不代表未来我们合作搭戏不会产生友情；我给其他人都是给友情价，没道理到你就区别对待。你记得把收货地址发我，我让我家里人给你寄一斤传统香型的，你没喝过就先试试，喜欢再找我就好啦。”
被原谅了的池怜阙瞰着她的眼神反而变得怪异起来，原本还只是较为懈驰的神态渐改，他俶尔冷了声，毫不犹豫道：“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跟你产生友情的。”
语毕，他唯恐避之不及地快步远离了魏摇芙。
这一行径惹得齐笑笑都茫然，她追随着池怜阙离去背影的视线，缓缓转挪到了魏摇芙脸上，二人四目相对。
放下筷子，魏摇芙用手指指着脑袋，徐缓的语速里铺着少许迟疑：“他有没有可能这里有问题？”
下意识就想点头的齐笑笑紧急刹住自己的脑袋，李雅楠的嘱咐在脑袋里兜着圈：切记注意魏摇芙的举止措辞，绝不能让她被爆出任何黑料。
尽职尽责的齐笑笑一把抓住魏摇芙那只指着脑袋的手放下来，她严肃地凝注着魏摇芙的眼睛，压低声音：“谨言慎行，隔墙有耳。”
眨了两下眼，魏摇芙环顾一圈周围的环境——窄小的街道空空，楼房仿佛被叠加了一层怀旧滤镜；草木照常葳蕤，只是色彩有秋的参与；朝远处眺去即是连绵山峦，雾缕缭绕。
风景不可贬，但……魏摇芙用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回视向端严的齐笑笑，她真诚地表示：“可是我们和其他人之间没有墙，不过耳朵是有很多双。”
“……”
下午时，前来饰演女主角父亲的演员也就位，《如影》着实有种大咖云集的既视感——特别参演男主角父亲的是影帝，男主角是影帝，连女主角父亲都是圈内知名实力派。
付匀在圈内是服老一派的人，到了什么年纪就演什么年龄段的角色，即使他瞅上去像三十岁出头。
魏摇芙跟着其他演员上前去跟他打了声招呼，简单地握了握手，付匀装佯着惋惜侃笑她：“听成导说你中午给大家泡了茶喝，可惜我来得太晚了。”
魏摇芙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失策，茶饼发得太早了，忘了考虑之后也许会再来演员的事情。但泡茶却是无可抉剔时间的，注定无法兼顾。
“不好意思，明天我会再带一些过来的。”她认真的表态是付匀始料未及的，本就只是想开个小玩笑拉近关系罢了。但他不知道是，魏摇芙懊恼的主要原因是：自己的行为导致了潜在客户的流失。
在付匀去化妆室后，魏摇芙小跑去了成林身畔，打探道：“我记得除我以外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女角色吧，就是那个要和男主角里应外合的女卧底。这个角色是谁来演呀？她怎么还没进组呢？”
成林睨了她一眼，问题只答了一半：“你问这个干嘛？这个取景地没有她的戏份，而且人家档期也是比较紧的。”
“当然是想和她加上联系方式聊一聊剧本呀，我和她也是有对手戏的嘛，提前认识一下多好。当初成导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提前加男主角微信的嘛。”魏摇芙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趁势胡扯道：“而且，成导你不觉得咱们剧组阳气有点过于重了吗？我只是在想那个女演员什么时候能过来，让咱们剧组阴阳平衡。”
实话是，魏摇芙想提前和这位女演员建立良好关系，然后将其发展为自己的下线；这样纵使对方不喜欢喝茶，也能替自己多多宣传，毕竟一生二，二生三。
她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然而成林只是皮笑肉不笑，哼哼着丢给了她一句：“我看你也挺适合当编剧的，期待你的作品啊。”
讨要信息失败，魏摇芙灰溜溜地走开，俄而被逮去了化妆间补了个妆。
内景的道具布置没费太长时间，镜头所概览的场景内，魏摇芙所饰演的大小姐骄矜地环胸坐在沙发上，她眉宇中隐有不惬，别着头看向另一处。
红木大门被打开，跟在打扮温文隽雅的男人身后的，是一溜的或穿背心或穿T恤的糙汉。形似选妃的场面。
“小囡，看看这几个，你想让哪个接替阿武的位置？”与那群流露出野性的糙汉有异，前来对大小姐进行问询的父亲西装革履，动一动手指即可令那群人立身站直，偶尔的一眼所表现的也是轻蔑——刻板印象中的典型上层人做派。
魏摇芙熟记池怜阙的提点，她没有立即把自己的台词给念出来，而是维持着这一偏头的姿势片晌。
经验丰富的付匀自是领悟到了她的意思，配合地加了句台词重复了问题。
堆着不满的桃花眼悠缓地朝父亲转了一转，魏摇芙把肩膀向后沉了沉，昂起个下颌，演绎出态度松落感，口吻以娇气为主：“我不想要谁来接替阿武的位置，阿武就是阿武。”
嗓子眼里还有句本能而生的词想出去，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于是魏摇芙本能地从了心：“而且，我不觉得我有多需要保镖。”
“cut！”
场记适时拿着剧本走近成林，低声道了几句，旋即成林的眉头稍稍拧起，他朝着愣住的魏摇芙喊道：“不要随便加词！按照剧本来演，你是个演员，不是改编创作者，你是服务剧本的人，不要让剧本反过来服务你！”
雄浑的嗓子一扯开，内景的拍摄房内便回荡着他的声音，登时鸦雀无声。
在线上还会给魏摇芙发些奇怪的大龄段常用表情包，在开拍前也十分接地气，但当前的成林将前两面都给挥去，从眼神到声气皆具有震慑人心的能力，震出来的主要是恐与慌。
距离魏摇芙较近的付匀，自是把还可称之为小姑娘的人的脸色看了个十成十，她眼眸中的无措过于明显，即使稍纵即逝。他低声安慰道：“别放在心上，有自己的想法，能够去即兴发挥是好事。”
还有些话付匀埋在肚腹里没说，但池怜阙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魏摇芙。
他没有隔岸观火，而是走入火中。池怜阙径直走去了导演附近，招招手便引来递剧本的张铭。
“入了戏的人，或者说真正让角色在自己身体里活出来了的演员，灵光一闪加词或改词是正常的。主线不影响，在小细节上有限修改，我认为反而能让剧情更形象和生动。你看……”池怜阙指着剧本上的一个个段落，粗略地给成林解释，同时表达他自己的想法。
而对着魏摇芙怫然作色的成林，在池怜阙一席阐述过后却展了两眉，他拿着剧本，喊来旁观着这场戏而未离开的孟澧及张书源，平下声来问道：“你们觉得这里加上魏摇芙刚刚那句怎么样？”
细致地看过被池怜阙挑出来的那几页内容，孟澧和张书源达成一致。
“不仔细揣摩前部分剧情，的确会认为魏摇芙加的台词很莫名，但如果从细节入手去揣摩角色心理，我会认为她这句词并不多余，反而恰到好处。”
孟澧的看法具有概括性，而张书源的反倒更为具体，他仰着脸看着成林，正色道：“我觉得那句台词被加出来更能向观众表达出角色的不适，以及对身边一直有保镖这件事而产生的怀疑，这样能让后续角色对父亲的职业抱有疑心这个剧情更合理；并且，我觉得魏摇芙姐姐演出了角色被娇生惯养又同时被管制着的情绪。”
一众人的意见换来的是成林的妥协。
但魏摇芙心里装着的，不是被肯定后的自信与愉悦，亦不是被其他演员相助后的感动——感激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寒意。
上一个剧组，女导演虽然也严厉，但主张的是演员有任何乍现的灵光都可以与她交流，乔曼作为影后也没有大牌架子。某种意义上，她根本是在乌托邦里拍完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
而这一次，试戏时得到的模糊回复在她获奖且霸榜热搜后成了肯定的，或许这个开头就已经在告诉她：这一次的剧组，她面对的可能才是常有的职业景象。
甚至常有也不那么常有。毕竟，能够像她这样幸运碰到这几个目前来看人品不赖的演员的，也是寡见。
她真切地明白了一件事——想要在圈内有话语权，做一个真正的演员而非提线木偶，那她就必须足够红；并且，是拿下重要奖项带来的实力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现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