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回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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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逐渐升起，日光泼洒了一整桌，杯子里的水折射出晶亮的光。
一众人围坐在餐桌前，刘华安侃笑道：“江璐不愧是和摇芙妹妹一起玩的，连说的话都差不多。”
“江璐和我以前在网上听说的不一样。”徐宏手里还捏着餐叉，扎着点心拖来碗里，眼睛仅仅是把视线从江璐身上流过去。
被众人不约而同略去的流言呈现，呈现在他们的脑海里。在座的人中，恐怕只有何小燕和平仔是真切的如堕云雾。
缠身的黑料才卸下去，想吸引所谓的真爱粉还需要时间，但目标清晰要黑她的黑粉，是不会简单的因为澄清就退却的，他们缝里扎针。
江璐陡然觉得碗里的食物和往日的馒头没甚差别，比馒头还逊色些。
作为江璐目前的老板，池怜阙适时放下餐叉，他的嘴张得比宋谦更及时：“曾参杀人，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的么？所以，传言只是传言，想要了解一个人，最好还是进行实际性的接触比较好。”
徐宏耸耸肩道：“会更想自保，基本听到一个人的负面传闻，就不会再想和这个人接触了。”
“接触是个人选择，没什么好评价的，不要人云亦云就好。”他的态度忽地变得漠然随意，低下头，重新拾起餐叉，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早餐。
孟澧颔首，附和道：“很多传言都没有实质性证据，管窥蠡测，故意引导舆论风向。”
他举目看向摄像头，“也希望屏幕前的观众可以保持‘不明真相，不作评论’的态度。”
“对了，江璐，你昨天和魏摇芙都晕船了，你没有什么不适吗？如果还有不舒服，吃完了早餐就回房间再休息休息吧。”孟澧的后背往椅背靠去，但并未触及，他坐姿端正，睄着江璐的眼睛。
关心的话和卫护的话都被说完了。
微微张开的嘴还是选择了闭合。宋谦三缄其口，他默然地对着自己碗里的食物，眼睛有些空。
在空了眼的他的对面，平仔知道这一桌的食物不属于自己似的，不主动讨要任何食物，何小燕往他的盘子里拨了什么，他就安分地吃什么。
饭后，何小燕主动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去干农活，她连腿边的平仔都不顾，径自向前迈了两步，以致捏着她裤子布料的平仔跟着往前趔趄几步。
“我干农活很快的，这样咱们能更早歇着。”
她希冀的眼睛在渴望证明自己，池怜阙看见了，他情不能已地想到魏摇芙在颁奖台上的作为。
那时的她在想什么？将遭受网络暴力的风险弃之于不顾，一心只想着宣传她家乡的传统铁观音？眼神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他没细致地看过那段视频。心说：后悔。
“那就一起吧。”他说。
兴许，在节目播出后，会有一些人看见她、资助她。
池怜阙想的被看见的那个“她”，不只有何小燕。
一亩地的耕作，多人上阵的结果不同凡响，时间大幅缩短。平仔没有打扰何小燕，默默蹲在土路边上，一个人玩草。
“我的天呐。小池，孟澧，还有江璐——你们之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韩媞扶着腰从地里走出来，她的脸上浮出了汗珠，稍有气喘。
池怜阙补充道：“还有魏摇芙。”
韩媞笑着别了下脸，眱着池怜阙，皱眉笑道：“哎呀，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现在不在嘛，我要是喊她的名字，感觉多奇怪。”
“那之后——”她遽然换了个话茬与口气，昂着下巴扫视着等她把话说完的众人，降下音量悠悠道：“咱们去镇上一趟？”
待在监控室的导演和副导演会心一笑。
节目组安排了车辆前来。到了山脚的堤坝路上，何小燕却牵着平仔想要回别墅，她后挪着脚，仓惶道：“我、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镇上，我也不是没去过，去了我也买不了什么东西，身上没有钱。”
她眼里的恐惧是真实的，但那并非因害怕麻烦他人而产生的恐惧。
站在车门前，池怜阙双手环胸，意味不明地反问：“是吗？你去过？”
淡色的眼瞳，天赋是在阳光下让人摸不透他的神绪。
“我去过。”何小燕挺了挺腰杆，确定道。
三个串成串的问题从池怜阙口中飞出来：“什么时候去过？多久没再去过？平仔去过吗？”他仍是散着股天然的漠然劲，较诸江璐更甚，此时成了压迫感。
确定的声气再也无法被何小燕拿出来，她噎住了，不敢与池怜阙相视似的扭开头。
可扭开的头又让她的目光到了身边的平仔身上，平仔仰着那颗脑袋望着她，执着地望着——何小燕知道他想去。
“……嫁人之前去过。”她把嗓子眼搯干净，眼圈慢慢变红，瞪着眼，强迫式地催逼自己回答：“十多年没去过了。平仔生下来以后就是在村里，没出去过。”
锋利感荡然无存，池怜阙环在胸前的手垂了下去，他缓和语态：“去看看吧，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改变。”
韩媞给江璐抛了个眼神暗示，两个人偕行着来到何小燕身边，一人占着一侧，连哄带拽地把何小燕给带上了车去。
哄是韩媞负责的，江璐一味地推拽。
一波人分批上了不同的车，首批是以徐宏为首的，从他到孟澧、宋谦、刘华安。而池怜阙则在另一辆车中，成了万花丛中的一点浓绿——不过，还有一小点尚未发展成浓绿的嫩芽陪着他。
刘华安懒散地瘫靠在车门边，“可惜了，摇芙妹妹没机会看看镇上的样子了，咱们的人也没齐。”
坐在他傍侧的孟澧掉过头，莞尔道：“只是这次没齐，一个地方不是只能来一次的，下一次我们大家一起来就好。”
“嘿呀。”徐宏坐直身，他从副驾驶座上扭过头，打趣道：“刘华安啊，我发现你好像很在乎摇芙哦。”
一言既出，吓得刘华安瞬间甩脱了一身的懒散，好悬就一脑袋撞上车顶。
他从徐宏的眼神中了然了对方真正的意思——这是在暗示他的言论有引发绯闻的风险呢。
刘华安赶忙顺坡下驴道：“没有啊没有啊，我对摇芙妹妹真的只有单纯的兄妹情啊，那哥哥对妹妹在意点多正常。”
“没有喊江璐妹妹，是因为她给我一种姐感，虽然她年纪不大吧，但就是让我有种没能力喊她妹妹的感觉。”只差举手立誓，他瞪着自己一双眼。
贴着另一侧车门坐着，宋谦如同听不明白刘华安的自我证明，他从沉默中抬头，猝然发口：“其实，江璐比魏摇芙更像妹妹。”
刘华安倏地收了声，他和其他人不期而同地把目光交付给宋谦。
宋谦的下垂眼坠着眼皮时，更显得无辜，只不过他想表达的并非自己的无辜。
唇角一如眼皮，坠着。
“我的意思是——江璐，比魏摇芙更像妹妹的角色，她更需要照顾和保护。”
仿佛和池怜阙交往过的人都会粘带些他的特质，宋谦语焉不详，原因半点不谈。
孟澧意味深长地掸了他一眼，旋即轻点下巴道：“的确。魏摇芙……她虽然年纪小，有时候给人不正经的感觉，但实际上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她很聪明，似乎更擅长去保护和照顾其他人。”
人物重点被潜然转移。宋谦侧目多看了孟澧一眼，他知道孟澧或许是明白了什么，也清楚他在为自己规避绯闻风险。
笑蓦地生出，只有声极轻的气音，他微低着头。倒没想到，会犯下和刘华安一样的错误。
不规避又怎样呢？他的眸子逐渐空去。
坐在副驾驶上的徐宏顺着孟澧的话说下去：“其实，我还挺想要一个像魏摇芙这样的女儿的，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认个干爹。”
“能感受到，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有目标、敢闯，心也不坏。”他慨叹着，手拍着大腿，接着说：“江璐也不错，但是太内敛，她可能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
刘华安跟着拍大腿，大声道：“所以就需要摇芙妹妹嘛，她俩刚碰面那天，我眼瞅着她直接过去抱住人家，那自来熟的架势！虽然她们俩貌似很早就认识了。”
有“自来熟架势”的魏摇芙此时还在温暖的被窝中，“不擅长接受别人好意”的江璐轻着手挽着何小燕的手臂。
跑在徐宏等人乘坐的车子后面的那一辆里，塞着三女两男，其中一男还是个幼童，温驯地窝在何小燕的怀里。
“唉……”何小燕坐立难安，她叹了不晓得几声气，抱着平仔在后座上，反复地挪动臀部换着姿势。
韩媞拧着眉毛，惑然不解地睃着何小燕，问：“小燕呐，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坐在何小燕腿上，平仔也昂起自己的脑袋看向何小燕，他眨了两下和何小燕酷似的眼睛，在跟着韩媞一块儿问似的。
何小燕抿了抿自己发干的嘴唇，她顿了两下，提起笑敷衍道：“没什么怕的，就是觉得，也没什么去的必要……是不是？”
平仔的胆子肥了一回，他稚声道：“想去。”眼睛紧紧盯着何小燕，在祈求。
江璐低了低眼，她睐着何小燕腿上坐着的平仔。小小的孩子还是有点紧张，抓紧了何小燕的衣服。
副驾驶上待着，池怜阙仿佛在闭目小憩，他别着脸闭着眼，一言未发。
当车辆行驶到镇上，何小燕的不适彻底失去了藏身之所，她的身体紧绷着。
平仔碰了碰她的手，天真地问：“妈妈，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
窗外的场景和十余年前天差地别，低矮的铺子一概成了耸立的灰色楼房，十字路口的右前侧开了家连锁超市。插在路口的标牌上写着提倡环保的字样，旁边是一排垃圾桶。
电动车停得错杂，勉强算是乱中有序，但即使有序，也无法抵消它们的乱。
排成列的车开得艰难，车蜗牛似的走，时不时就要停一下礼让行人。
“要去找一下停车的地方。”司机说，他或转着脖子或伸长，奋力地想越过前面的车辆找到停车位。
何小燕没回答平仔的问题，她搂着平仔，往座椅的靠背上缩了缩身体——她恨不得永远都不要找到停车位。
“我们这个镇虽然靠海，但在台市，还是算穷的——乱，还是回村里去吧。这镇上，真没什么能入你们眼睛的。”
她拍了拍腿上平仔的细胳膊，话语里有催促的意思：“你要看就现在看一看，以后别说我没带你来过镇上，你现在也算是来过了看过了。”
“来都来了，总要下去看看。”池怜阙也许是睡醒了，也许是一直没睡。
他移了移身子调整，整面后背都贴在椅背上，淡声道：“乱是乱了点，但是到没来过的地方，是别有趣味的。况且，这里很有人情味。”
何小燕只得是让自己的嘴巴封着，她把平仔箍在自己怀里，眼睛不敢往车窗外瞟。
但由于坐在后排的正中间，只要不闭眼，她就不得不看着车窗外。
跟着打头的车，他们最终艰难地在这一小乡镇上找到了停车的地方。
自车上下去，不论是谁都下得利落，独有何小燕收束自己的两条腿。
待到平仔都下了地，也迟迟不见她从车座上下来。
见他们一群人带着平仔在车门外劝说，徐宏领头的一批男人也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小燕不下车啊？”徐宏伸头往车里瞟了两眼，旋即看向韩媞。
疑问得到肯定，韩媞注视着坐在车里踟蹰的何小燕，劝道：“你不下来，那也要说个原因对不对？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车里吧？烧油不说，里面还容易堆积有害气体。”
“……”
略去大部分细节内容，聊及那时怎么着都不肯下车的何小燕，听得入了神的魏摇芙睁大眼望着徐宏，追问道：“所以小燕姐为什么不下车？”
徐宏被魏摇芙的问题惹得发笑，他眱着魏摇芙，挪着下巴，冲着坐在另一边沙发尾巴处的何小燕甩指了一下，“你这问题，与其问我，还不如让小燕亲口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回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