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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家庭教师也可以这么美丽吗…(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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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土方岁三叼着烟,视线在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之间来回游移,一脸狐疑。
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让家庭教师住进自家,这种要求无论如何还是太荒诞了。
如果说和泉守这小子是个异想天开的也就罢了,但现在就连堀川国广也很赞同的样子…想到这里土方忍不住双臂环胸,向椅背靠去。
很显然,他需要二人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哎——就说同不同意嘛!”和泉守兼定一把握住堀川国广的手,惊得对方天灵盖都要飞起来了。
但少年丝毫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越攥越紧:
“以后国广就住在咱们家了。这样也方便辅导我功课。”
被攥得有些发痛,堀川国广敏锐地意识到,和泉守兼定是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打气。
不过——
土方岁三只是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慢慢慢慢地吐了出去。
烟雾弥漫之中,他眯起细长的双眼,锐利的视线似乎要将和泉守兼定看穿:
“——骗谁呢。功课?你小子脑子里还有功课?你记得自己上次考试考了几分吗?你还知道功课这俩字怎么写吗?”
“我——”
堀川国广立刻握了握和泉守兼定的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等,等一下。土方先生,请您冷静一下。兼先生不是那个意思。他是真心为我考虑。因为我今天不小心…低血糖发作了。兼先生是担心我,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请您不要责怪他。”
听到这里,土方先生的视线柔和了些许。
他看向堀川,望向对方诚恳的眼神。土方岁三当然知道,这孩子从来都不是个会说谎的性格。
“…居然又发作了啊。你这个毛病,从上高中的时候就有,怎么现在还是这样。”
“你不是已经离开国广家了吗。难道是最近一直都没好好吃饭?”
“对啊!所以就由我来监——”
“你闭嘴。”
土方岁三瞪了和泉守兼定一眼。显然,他已经对这位连续十次成绩考个位数的家伙失去耐心,“我没问你,你给我好好站着。我在问,你是怎么想的,堀川?”
“我…我的话,”
堀川国广垂下眼。
“我既放心不下兼先生的学业,也放心不下土方先生。毕竟土方先生的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最近,您似乎要被指派到分校,也就是去其他城市授课了…对吗?”
和泉守兼定瞪大了眼睛。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去别的学校?去其他的城市?他看向堀川国广,又看向土方岁三,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
但是,土方并没有反驳。他只是颇为玩味地盯着堀川国广,将烟屁股捻到烟灰缸,缓缓地从嘴巴里吐出最后一口灰雾。
“你小子,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
“抱歉。我只是一直都很关心土方先生的近况。”
“关心…?呵。看着像个乖宝宝,歪门邪道的消息源还真不少。”土方岁三说着,上挑的眼尾抽动了一下,“所以,你也是特意挑这个时候来当兼定的家教,是吗?”
堀川国广没有说话。
片刻,他点点头:“是的。因为您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留下兼先生一个人生活,我实在不放心。”
“别的先不说,我早就想提你俩那个称呼了。国广?兼先生?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突然就好成这个样子了。”
土方岁三说着,指了指和泉守,“而且,堀川。虽然我不想怀疑你,但我还是姑且问一句:你该不是故意晕倒在兼定面前,演了一出苦情戏码,让他把你留下来吧?”
听到这里,和泉守脸都白了。他想反驳当然不是,可面对土方先生,他的气势总是自然而然地矮下去,好在堀川接过了话头。
堀川国广望着土方岁三,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永远都不会用这件事骗取兼先生和您的信任。请土方先生相信我。”
说着,他再次紧了紧和泉守兼定有些发凉的手,似乎要给他信心,也似乎是在用同样的方式给自己打气:“而且…不如说,我也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我希望自己能尽早强壮起来。不然,就没有办法和土方先生和兼先生并肩而行了…我是这么想的。”
土方岁三默然。
片刻,他摆了摆手,似乎要挥去刚才尴尬的气氛:
“好啦好啦,别这么郑重其事的。我也就是开个玩笑。教了你三年,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不会撒谎的好孩子。”
“但是呢,这家伙就不一定了。在我看来,这小子对你啊……。”
说着,他再次瞪向和泉守兼定,看得对方一惊。
不,不会是被察觉出来了吧?和泉守兼定被土方岁三瞪得冷汗直流,毕竟他确实对堀川国广抱有多余的情感,但是,但是…
“——还不快谢谢堀川学长?一个偏差值75的大好青年主动跑来教你这个数学考了12分的人做三角函数!快给人家道谢!”
出乎意料地,土方岁三并没有将和泉守兼定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说出来。他只是大吼一声,搞得和泉守兼定一个立正,直接九十度鞠躬:“——谢谢国广!”
“没大没小的,叫堀川学长!”
和泉守兼定眼睛一闭:“谢谢堀川学长!”
“那个,别这样,别这样。总之,今后也拜托兼…对不起土方先生!拜托和泉守先,抱歉…我是说…和泉守君…”
……
——夜深。
虽说也可以让堀川国广睡在地上,但和泉守兼定总觉得这样不好。
他可是有低血糖啊,躺在地上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想着这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借口,和泉守兼定诚邀堀川国广进入自己的被窝。出乎意料的是,堀川同意了。
待到土方先生已经睡着,两个人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被子,两颗黑黑的脑袋顶到一起,也不觉腻,反而亲切。
“兼先生真的很害怕土方先生呢…只要面对土方先生,气势就直接被压掉一头…”堀川笑眯眯地。
“啰嗦,你不也一样吗!就连和泉守君这么肉麻的称呼都喊出来了!”和泉守兼定低声嚷嚷。
说到这儿,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担心声音太大被土方先生发现二人的逾矩,他们干脆把被子蒙过头顶,在窝里咯咯咯地傻乐了一会儿。
床头灯映得墙壁暖黄一片,透过被子,有微弱的光落在二人微微涨红的脸颊上。
“不过…其实我也不算怕他。”暖黄色的被窝之中,和泉守兼定伸出胳膊,枕在脑后,“不如说,我一看到他凶巴巴的样子,就觉得特别开心。”
“因为很熟悉?”
“对!就是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土方先生就该凶巴巴的!只有这样才是又有气势又帅气的他。’我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的。因为我和兼先生想得差不多。‘土方先生就是要那个样子才好呢。’我也是这么想的。”
堀川国广说着,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像是在追忆什么:“上高中的时候,土方先生总是很关照我。但是那个人的关照,从来都不会表现在言语之中。虽然是个很细腻的人,又在这方面意外地笨拙…有点像兼先生呢。不,应该说兼先生有些像土方先生。外表也是。”
“嘿嘿,我也觉得。而且不止是外表啊,我是真心觉得土方先生特别棒。我一定要成为土方先生那样的人才行。”
“好呀,我会全力支持兼先生的梦想的。所以,明天开始,要好好完成我给你布置的作业,不许再抄别人的答案了。”
“什、你怎么知道?!我明明有刻意删改,调整顺序…”
“是啊,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大概是有人把sinx抄成了sin)(吧…”
“草……你是说英语作业吗?”
“——兼先生呀…。”
——几天后。
正如堀川国广所说,土方先生很快便迎来了职业调动。他离开了这座城市,留和泉守兼定一人在这里生活。
不过土方岁三根本没怎么操心。这场离别也没给二人带来什么实质的影响。反正两座城市离着也不远,周六周日还是能见面。
况且,堀川国广来了。
堀川国广远比土方岁三善于照顾和泉守兼定。在这之前,土方岁三对和泉守兼定采取放养政策,两片面包夹个生菜和火腿片就是早餐,午餐晚餐全靠和泉守兼定自行觅食解决。
但现在,二人的早餐是味增汤,烤鲑鱼,蔬菜沙司和煎蛋卷,还有煮得香喷喷的白米饭。至此,和泉守兼定彻底收回之前对堀川国广的评价。这家伙何止是会做饭,简直是厨神。拥有这种手艺的人还能给自己饿成低血糖,和泉守兼定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堀川国广根本就想不起来给自己烧饭,能饿一顿是一顿,省下的钱通通存到银行。
“明明做得这么好吃,却给自己饿成这个样子。国广,你到底存了多少钱啊?”
在一次晚餐中,和泉守兼定一边切割着汉堡肉,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堀川国广被问得小脸一红。他放下刀叉,趴到和泉守兼定耳边,轻轻地吐出了一个数字,把对方吓得刀叉都掉了。
“你之前到底打了多少份工啊?你,你现在就算什么都不干也可以躺到100岁了吧?”
“可,可能吧。但是,那样是不行的。如果我松懈下来,万一又恢复到以前的生活,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才——不会呢。不是早就说了吗,你现在就是兼定家的国广了。等我考上大学,又毕业了,我会照顾你的啦,你就放松些吧。”
“所以——在这之前,你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充满期待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吧,堀川老师。”
说着,和泉守兼定伸出手,拍了拍堀川国广的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明明是个小自己三岁的弟弟。明明现在的成绩还只是将将徘徊在及格的边缘。
可是,那只手的触感是真实的。从头皮传来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堀川国广的心底,都变得柔软一些,更柔软一些。
可以相信这个人的决心与诺言吗?可以把自己的余生托付给他吗?
堀川国广的眼眸闪了又闪。
毕竟他的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是。那就拜托兼先生了。”
说着,堀川国广抬起手,佯装不经意地揩了下眼角:“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心甘情愿地做兼先生的搭档,助手。我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的!”
“喔!那就拜托你好好教我念书了啊!然后,也不要偷偷抹眼泪啦…”
谈笑间,和泉守兼定又给堀川国广盛了一大碗饭,盯着他一口一口地吃下去。首先要提高体能!毕竟,他们约好了,从明天起,要一起晨跑,并在休息时晨读英语单词。两个人都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只有这样,才能够帅气地并肩而行吧?
——明明只是见过几次面的关系,明明只算得上是学生和家庭教师的关系。明明有着这样那样的乌龙事件,却还能信赖彼此,甚至将未来托付给彼此。
或许前前前世,他们真的有着什么不解之缘吧。
谁知道呢?
翌日。和泉守兼定已经穿上了浅葱色的运动服,堀川国也在口袋里装满了蓝白相间的薄荷糖。
“喔,那就出发吧。薄荷糖带了吗?”
“是,兼先生!单词书也都带好了!”
二人说笑着,共同推开了公寓的大门。
待到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映向河滩,有波光粼粼闪闪,拨开清晨的雾气……
那就出发吧。
去迎接属于他们的,真正的黎明。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