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宁作他》余不礼

170、暑假2

　　周六的早上。

　　闻天极站在2302的门前，许丽华系着围裙打开门，面粉的甜香从屋内飘出来。

　　“阿姨早。”他微微颔首，“我找禧悦。”

　　“她大早上的就出去了，没去找你吗？”

　　“没有。”

　　“那应该去找小忠，小义了，最近天天跟我念叨说小忠烧的一手好菜。”

　　闻天极眼眸暗沉，“我去找他们。”

　　“好，这个给你，”许丽华将一个袋子递过去，“这几套衣服你穿肯定很帅！”

　　“谢谢阿姨。”闻天极接过袋子，他已经习惯了。家里的衣柜已经全是许丽华买的衣物，根本穿不完。

　　“去吧去吧～”许丽华挥挥手。

　　闻天极敲响2204的房门时，多少带了怨气，指节叩门的力度一下比一下重。明明约他去看电影，他在家等来等去，就是不见人！

　　门很快被打开，露出符存义尴尬的脸，“闻哥……”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已经让我哥少邀请她了，但是……”

　　“她在做什么？”闻天极直接打断，目光越过符存义肩头。

　　“在吃麻辣鱼。”符存义侧身让开位置。

　　“义哥！！”方禧悦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是不是闻哥来了？快让他过来，这个麻辣鱼真的很好吃！！”

　　闻天极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上的袋子，醋意压下去一些，快步走进去。

　　屋内热气氤氲，方禧悦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红彤彤的麻辣锅，吃得欢乐。

　　符存忠站在厨房保持着安全距离，两人正聊着天。

　　“我给闻哥做了没有辣味的小鱼仔，试试？”符存忠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

　　“闻哥！”方禧悦拉过闻天极坐在边上，用手捏了一个小鱼仔递过去，“快尝尝。”

　　闻天极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指尖，有种无力感，最终叹了口气，低头含住那块鱼仔。

　　这是暑假以来第十次，闻天极在2204找到方禧悦。加上放暑假前方禧悦也经常来蹭饭的次数。

　　已经数不清了。

　　每次推开门都是同样的场景——方禧悦盘腿坐在符存义家的地毯上大快朵颐，符存忠永远站在三米外的距离。

　　两人之间永远隔着符存义或别的什么人，连递餐具都要经第三人之手。这种刻意到近乎表演的安全距离，反而让闻天极胸口闷得慌。

　　闻天极甚至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是他的乱吃醋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洪逸，刘宝瑞，符存义与她相处，都没有让他觉得不爽。

　　“忠哥！你这手艺真的绝了！”方禧悦鼓着腮帮子举手点赞，转头又把裹满酱汁的排骨递到闻天极嘴边，“啊——”

　　“在少管所闲的没事，不就什么都学学。”符存忠笑着回应。

　　方禧悦抹抹嘴，小心翼翼的问道，“忠哥，你成绩好，会的手艺又多，而且性格也很不错！到底为什么进少管所？”

　　符存忠看了眼脸色不自在的符存义，“就是些调皮捣蛋的小事。”

　　“哥，”符存义坐在一旁，“说出来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们……如果不方便，不说也没事。”方禧悦摆摆手。

　　符存忠叹了口气，“也没有不方便，就是以前住北峰市的时候经常被霸凌，实在受不了就反抗了一次。”

　　“反抗的那一次比较严重，”符存义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们兄弟两差点就死了，哥哥为了保护我才……”话没说完，他做了个手势动作表示一下。

　　方禧悦惊讶的张开嘴，“……能把忠哥逼得动手，那霸凌得多严重啊！”

　　“你想想开学的时候，如果不是闻哥带头干架，”符存义苦笑道，“高年级的会怎么霸凌我们？”

　　方禧悦想到那个二年级的女生，眉头紧蹙，“多亏了闻哥，我在学校没听到什么霸凌谁谁的消息了。”说完又给闻天极投喂一个小鱼仔。

　　“还是有的，只是你不知道。”符存义笑着摇摇头。

　　“好了，不说这个。”符存忠打断道，“榴莲酥出来了。”说完已经端着盘子放到餐桌上，“禧悦上次就想吃的，这次正好有新鲜榴莲。”

　　“谢谢忠哥！”方禧悦开心的拿起两块，放嘴边吹着。

　　闻天极总算想到哪里不对劲了。

　　符存忠对禧悦的“照顾”太过精准。会特意给方禧悦准备准备笔记，准备试卷，准备辅导资料，准备饭菜，准备甜品……

　　这种滴水不漏的体贴，和那个总围着禧悦转的齐越泽如出一辙，都是同样的温柔，贴心……

　　想到这些，闻天极手指在口袋里捏得发白。

　　“啊，张嘴！”方禧悦举着榴莲酥突然凑近，指尖沾着酥皮碎屑。她眼睛弯成月牙，瞳孔里只映着闻天极紧绷的脸。

　　所有戾气突然偃旗息鼓。

　　算了，至少方禧悦的眼中只有自己。

　　没有别人的位置。

　　“还去不去看电影？”

　　“去啊！”方禧悦拍拍手，“这不是过来打包小零食，等会在电影院吃吗？”

　　“已经装好了。”符存忠将食品袋递过去。

　　“谢谢忠哥！”方禧悦接过来。

　　闻天极已经站了起来，“阿姨给我的衣服，我先去放回家。”

　　“好嘞，走吧～”方禧悦跟两人挥手告别。

　　离开2204。

　　闻天极沉默的走回自己房间，挂好衣服。

　　方禧悦跟在后面已经拆开了奶茶，“这味道真不错，你尝尝？”

　　“不喝。”

　　“嗯？”方禧悦忽然轻笑，“不是，忠哥，义哥都是你兄弟，这也能吃醋？”

　　“能。”闻天极的醋是无区别，无身份的，以前能吃徒弟的醋，杀光徒弟。现在……他已经忍住没有去杀光方禧悦身边的所有人。

　　方禧悦将食品袋放在书桌上，站在椅子上张开双手，将闻天极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她身上还带着厨房的烟火气，混合着洗发水的淡淡茉莉香，将闻天极整个人笼罩其中。

　　闻天极额头抵在她锁骨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心情好了一丝丝。

　　“醋就别吃了，你还是想想什么坦白的事。”方禧悦的指尖没入他后脑的发丝，“难道你不想跟我确定恋爱关系？”

　　闻天极不说话，他是打算等方禧悦妥协的。他不知道方禧悦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但他就是知道方禧悦肯定会让步。

　　就像现在。

　　两人正相拥时，对面房门突然“砰”地打开。

　　“哎哟喂！眼睛要瞎了！”洪逸夸张地捂住眼睛，指缝却张得老大，“这青天白日的——”

　　闻天极一记眼刀甩过去。

　　方禧悦已经松开了手，跳下椅子，“电影快开始了！”

　　七月的烈日炙烤着柏油马路。

　　他们挤在电玩城抓了一下午娃娃，方禧悦非要那只丑得离谱的绿色恐龙；傍晚在路边摊分食一碗冰粉时，闻天极默默把她挑出来的花生粒全吃了；最后一场电影散场时，夜风里已经带着露水的凉意。

　　“明天见。”方禧悦在楼道口挥手，钥匙圈上的绿色恐龙在月光下晃啊晃。

　　闻天极站在2302门口，直到听见门锁咔哒声才离开。

　　这个年代没有即时通讯，诺基亚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最后一条短信停留在[到家了吗]。

　　他躺在床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恐龙玩偶粗糙的缝线——而天花板之上的方禧悦，正把脸埋进枕头，回想闻天极替她挡阳光时，T恤袖口蹭过脸颊的触感。

　　时间很慢，又很快。

　　闻天极已经适应了画廊的工作，与方禧悦之间会像情侣一样约会。

　　却没有确定关系，止步于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方禧悦坚持要听坦白。

　　闻天极丝毫不退让。

　　两头倔驴的感情在暑假的最后一周迎来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