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繁华》夏深恍梦春

10、探查

　　桑榆与木枫这边，两人齐力正将东西送回铺子，回来时瞧见了芸娘，她身子还未痊愈，穿着比较保暖的衣服便出来了。
　　桑榆正想上前打声招呼，却见她神色有些紧张，左瞧瞧，右看看，确定四周没人了，这才放心走进破庙里去。
　　远远站在芸娘后方的两人：……
　　桑榆有些疑惑，但先按下不提。转头去询问木枫：“小姐妹留信说午时不回，你可有想吃的？”
　　木枫沉吟片刻，摇头：“没有。”
　　“哦，那喝粥吧。”
　　“……”
　　木枫无奈：“还是我来煮饭吧。”他小心翼翼的问：“你可有想吃的？”
　　桑榆瞪大圆圆的眼睛，有些意外，开心地露出一对酒窝：“真的吗？我想吃炒菜，肉干儿，番茄鸡蛋……”
　　“……”他们两人能吃完吗？见桑榆眉飞色舞的列举菜名，他内心暖暖的，这其实也不难的。
　　桑榆笑嘻嘻的捶了一下他的肩：“是不是吓到了？骗你的，其实吃不了这么多。”她笑颜如花，灵动的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没有。”
　　看着呆呆的木枫，桑榆没忍住，小声嘟囔一句：“真可爱。”
　　“……什么？”
　　“没什么！我们赶紧回去做饭吧。”
　　桑榆加快步伐走向灶房，掩饰自己的慌张，当然没看见木枫通红的耳朵。
　　木枫愣愣的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跟了上去。
　　……
　　烈日当头，吃饱喝足的桑榆伸了个懒腰，想要打一会儿盹，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觉了。
　　但铺子的木门被敲响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落姐姐，锦姐姐，桑榆姐姐，你们在吗？我是花洁哦！”
　　桑榆连忙起身去开门，看见花洁沾着尘土的手，以及浑身狼狈的模样，她有些疑惑。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询问道：“小郎君，你怎么了？”
　　花洁兴奋地将门后的一筐草药挪了出来，他害羞地道：“上次落姐姐不是给我娘亲治病吗，她不收钱，只是喝粥，但我娘亲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知恩图报！”
　　他不好意思地抓住衣角，“所以……我就采了一些草药……希望你们能用上。”
　　桑榆将他迎了进来，给他倒了一杯凉水，蹲下与他平视，摸了摸他的头，真挚地道：“姑娘不在乎这些钱财的，你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下次可不能再如此冒险了。你的娘亲是会担心的。”
　　花洁听话地点了点头：“花洁下次就知道了。”他又捏了捏衣角，“这次你们就收下吧。”
　　桑榆看拗不过便只得收下，并将今日姚落嘱咐的盛凉的酸梅汤放入木制饭盒中，递给花洁，“正好你来了，小姐说这是给你准备的，你顺便带回去，可好？”
　　花洁摆了摆手，小脸有些羞涩，似是觉得不太好，刚想婉拒，听桑榆补充道：“礼尚往来，就当是对草药的谢礼，刚好小姐需要这些草药。”她话锋一转，“小郎君，你可是会识些草药？”
　　花洁点了点头，“娘亲之前有段时间需要用到很多药材，我又闲来无事，便会帮娘亲去采些草药，同时还可以贴家用，自然而然我便能认得一些草药。”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突然询问道：“落落姐姐是不是不在啊？”
　　桑榆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应道：“是的。”看着花洁眼中迸发的亮光黯淡下去，她耐心询问道：“小郎君？你可有事要找我家姑娘？”
　　花洁失落的点了点头，随即期待地小心翼翼地问：“我的确有事想找落落姐姐，桑姐姐可以帮我同她说一声，行吗？”
　　也许是花洁的表情太过可怜兮兮，桑榆心软：“一定得是我家姑娘吗？”，她并不想麻烦自家小姐，可她若真有要事的话……
　　花洁肯定的点点头。
　　“着急吗？”
　　“不着急的，桑姐姐。”
　　“那好，等姑娘回来，我替你告知她。”
　　“谢谢桑姐姐！”花洁抑制不住地激动
　　桑榆轻弹他的额头，“快回去吧！天热，别乱跑了。”
　　花洁眉开眼笑，“好！”

　　花洁走后，木枫从后走了出来，他敲了敲桌面，唤回走神的桑榆。
　　“那芸娘有些古怪，你说我可要先调查一番？”
　　“等小姐回来再说吧。”她皱眉回应道。

　　赵皓扬躺在檀木椅上，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的银发男子，打趣道：“动作还挺快。”
　　温时幽懒懒地掀起眼，看了他一眼，“今日我要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唉，谁让那老皇帝对你独有情钟呢？”他打量着温时幽，然后“啧”了一声，“如果我要是女子，恐怕会倾心于你。”
　　“哦，多谢。”
　　“……”赵皓扬一噎，“你可真冷漠。”
　　“哦，多谢夸奖。”
　　这还能不能聊下去了。赵皓扬摆正姿态，谈起正事，“五皇子那边我已派人去盯了，不会出事的。”
　　“呵。”温时幽垂眸：时奕……
　　他取出一条白丝绸，遮住那双好看的眸子。
　　尽管如此，他依然耀眼，静静的，浑然天成的温润气质，倒真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模样。
　　“苏镜澈这宫廷画师可真不好当，他最近好像在准备千灯庙的绘图，那老皇帝可真会挑人。”
　　温时幽挑眉道，“那你这闲散王爷倒是当的挺好。”
　　“欸，这不是信手拈来的吗？多好啊，我作为闲散王爷从不上朝，不干政事，跟在国师后面，一心求道，既能与你在一起，还能打消老皇帝的疑虑，一举两得。”赵皓扬眉眼间的英明尽数展露出来。
　　“小心为好，徐意欢最近盯我盯地比较紧。”温时幽漫不经心地整理一下衣衫。
　　赵皓扬想了想，点头：“那确实。”他随即叹道：“他也是齐琼为数不多的聪明人。可惜……”他眼神一暗，“有碍我们的都得死。”
　　“你倒是通透。”
　　“哪有，远不及君。”

　　姚落回来便听了桑榆禀告花洁一事，她沉思半天，最后起身敲定，“想来应不是难事，我去一趟就回，芸娘一事且先搁置。”
　　说不定只是她们太大惊小怪，芸娘或许有其缘故，应是不会坏事。
　　她双手轻抚手中的檀木匣子，内心空落，一时无言。
　　桑榆见状，立即给木枫使眼色，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一脸茫然的木枫就这样被推出来了，桑榆知道他不明所以，想解释又觉得他不了解这些细腻的情绪。
　　她跺了跺脚，说道：“算了，你不懂。”便转身回铺子了。
　　木枫：？
　　桑榆内心不免有些心疼，每次老爷和夫人寄信来，小姐说是不看，看似冷漠，满不在乎，那信封怕是早已经翻烂了。
　　她之前也以为小姐不通人情，可到这之后，她收拾东西时，无意发现了一沓信纸，上面写着父亲母亲二字，她一惊，也没敢往下看，但她确信那是小姐的字。她当时又愧疚又心疼，对小姐又深入了解了。
　　她摇头，感到有些低落，她自幼就跟着小姐，可她仍不能深入了解小姐，没能成为小姐的助力。
　　“唉！小姐啊……”
　　多情才是心碎，薄情并非本意。她家小姐还是挺心软的。
　　姚落将匣子轻轻地放在床枕边，她叹息一声，落了锁。狭暗的匣子里，信纸上残留着一滴水渍。
　　她拿出一包糖，低语道：“小童应该都喜欢吃糖吧……”
　　林鸿锦喝了些酒，姚落便让她先歇下了，另外还煮了一些醒酒汤。
　　收拾好一切，她出了门。相反，直接去花洁家，她侧身来到了那个破庙前。
　　她放慢脚步，打量着庙里，细碎的破布耷拉着，庙中落叶不多，像是有人打扫，从外往前堂看，一蹲佛祖立在桌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注目的。
　　走进一看，桌上并没有贡品，连盘子都已变成灰黑色的，布上也落满了灰尘，佛祖周围都是蛛网。
　　姚落的第一印象便是觉得打扫之人不信佛。
　　就当她要踏过门槛时，一粒石子飞向了她，速度很快，姚落闪开，心一沉：这人会功夫！她手里紧握三根银针，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
　　“请问阁下是谁？为何来此？”一个穿着略微简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衣服上沾的有灰尘。他声音沙哑，有些跛脚，身子却笔直站着。
　　姚落看出来他之前从过军，习过武。她默不作声地收起针，淡定道：“我来拜佛。”
　　对面那人听到这个回答明显沉默了。他安静半天，看向那黑黢黢的雕像，冒出一句：“这儿的佛祖不灵。”
　　“哦？”姚落试探地问：“阁下试过？”
　　“没有。”杨长铭否认，可眼里的一瞬失神还是被姚落捕捉到了。
　　“我只是信自己罢了。”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杨长铭也懒的虚与委蛇，直接道：“你要拜就赶紧拜吧。拜完赶紧离去。”
　　姚落点头道：“好的。”便抬脚打算离开了。
　　杨长铭有些诧异：“姑娘，你不是要拜佛吗？”
　　姚落挑眉道：“您也说了，这佛不灵。”
　　“……”
　　杨长铭看着姚落的背影，眼神落寞，她和她可真像啊……
　　随后，他看向自己的脚，斯人已去，何苦再忆徒留伤感，况且他的脚……也不能给她什么了……

　　姚落就这样提着一袋桂花糖悠哉悠哉地走到花洁门前，她轻叩木门，询问道：“花小郎君，你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