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魂》千沦茫

72、错觉

　　吕霆顺着孙毅的气息一路寻找着，那是同他一样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周边建筑与风景越来越少了是怎么回事？

　　吕霆疑惑的看着四周，他总感觉自己走错了，但来自两个灵魂的共鸣是绝对不会错的。
　　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越往前走，周边的环境就越昏暗。
　　要知道，天界是只有白天与光明的，黑暗出现在天界的可能性是几乎没有的。
　　可此时此刻，正于处于吕霆面前的楼阁就处于黑暗中。

　　吕霆站在那片黑暗前，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他仿佛身处于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

　　吕霆眉头紧锁，闭眼，仔细的感受着孙毅身上的气息，可气息引领他去的地方就是眼前黑暗中。

　　孙毅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这太不寻常了。
　　可感觉不会错的。

　　他想了想自己的唤楠初，里面同样是漆黑一片。
　　吕霆又联想到孙毅是和他一样，掌管的东西也是同一种，便又觉得孙毅处于这种地方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刚开始没地方住的时候，他还住在助妖林那种鬼地方呢，孙毅住在这片漆黑之地，与众仙隔绝，简直与他当时一模一样。

　　他缓缓睁开眼，朝黑暗中迈出脚步，缓缓走进去。

　　站在孙毅殿门前，他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门便像是受什么东西控制一样，直接为他敞开。
　　吕霆看着殿内一片漆黑，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他前脚刚踏入其中，那扇门便重重关上了。
　　就像是在怕他会突然反悔逃跑一样。

　　吕霆转身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禁想到了孙毅小心试探的样子，便知晓方才发生的事情都是谁在背后一手操控的了。

　　正在吕霆不知是孙毅在这偌大宫殿之中之时，一只尾部带着金色流光的小凤凰飞到了吕霆面前，在黑暗处显得格外突出。

　　吕霆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只巴掌大小的凤凰，紧忙跟在凤凰后面。
　　凤凰带着他左转右转，最终停留在一扇石门面前，化为流光。

　　吕霆看着面前石门，便猜到孙毅定是在里面，轻轻朝右边一拉，石门便打开了。

　　石门内的布置与外面不同。

　　吕霆感觉外面除了黑夜，便是把这里布置成迷宫的石墙了。

　　而门内却是烛火照明，烟雾笼罩，纱布交错，中央还有个温泉在轻轻翻涌，如梦如幻，又散发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吕霆看着屋内布置，嘴角不禁微微扬起，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竟因屋内布置笑了，不知是心喜，还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
　　他不自觉的朝房间内走去，又特别顺手的将石门关上。

　　走到水池边，微微俯身，才看到水面是由一层玫瑰花瓣铺着的。
　　至于这花瓣从何而来就不了了之了。

　　他感到身后有个温热的气息传来，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开口：“你脱的倒是快，如此心急。”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池水中身后人的倒影，说的话倒像是在开玩笑。
　　没有丝毫着急的意味，正能让本就着急的人心中如同乱麻。

　　也就是这开玩笑的说辞能使着急之人内心急切而又害怕，害怕他对眼前这一切以及之前所许下的一切都是随口玩笑话。

　　孙毅正是那着急的人。
　　“我等了你好久。”
　　孙毅没有接吕霆的话，而是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并将自己心中所想以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全部说给吕霆听。
　　他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吕霆看了。

　　吕霆起身，转身看着孙毅，微微挑眉，语气轻佻，像是在故意逗弄孙毅，“这是一直在想我喽？”
　　说着，他便抬手抚上孙毅的脸颊，孙毅也配合地歪头轻蹭。

　　吕霆看着孙毅一副乖巧模样，心中软得一塌糊涂，眼神也不由得柔了下来。

　　孙毅最懂得乘胜追击和得寸进尺。
　　他见一见吕霆软了下来，便大胆的搂上吕霆纤细的腰肢，撒娇一般的说：“是啊，我一直在想你，想你想的想将你我二人一直绑在一起。”

　　吕霆听了也没有生气，也没有感到害怕，只是低声骂了一句：“畜生……”

　　但也是因为这一句，原先柔顺得像猫儿的孙毅，直接将自己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孙毅在吕霆脖颈上重重咬了一口，吕霆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但却没有将怀中人松开，反而搂的更紧了。

　　吕霆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便栽入池水中。

　　即便是在水中二人也没有松开，依旧搂着。
　　最终还是吕霆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轻轻拍了拍孙毅，唤道：“好了，我先将外衣脱了，不然粘在身上怪难受的。”

　　孙毅闻言便乖巧的松开吕霆，老老实实在一旁站着，与方才咬吕霆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吕霆很快的将外衣脱下，便靠在水池旁边，闭着眼，静静享受着。
　　孙毅也朝吕霆那边移去，跨坐在吕霆身上，搂着吕霆脖子，将头搭在吕霆肩膀上，闭眼轻哼着。

　　吕霆轻抚孙毅后背肌肤，本想好好泡澡享受一番，却被孙毅充满抱怨的声音给阻止。
　　“我等了你好久，在人间算得上一天了，你去哪了？”

　　吕霆听着孙毅的抱怨只觉得好笑，孙毅这人怎么在一起前和在一起后是两副面孔？
　　和他在一起前，孙毅的表情活像欠了自己欠了他钱似的。现在在一起了，跟个小媳妇一样。
　　左想右想。

　　不过，吕霆是真没想到藏书阁的书竟如此多，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耐心在那书堆中找这般久。

　　他也不打算瞒着孙毅，毕竟自己干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的。
　　“我去藏书阁了，所以才耽搁了。”
　　吕霆含糊的回答。

　　孙毅却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他非要将这件事情问出个底来。
　　因为他根本想不到吕霆为何会去藏书阁，毕竟吕霆之前发生的事情记得是一清二楚，在吕霆沉睡这千年发生的事情又不用过问。
　　孙毅实在是想不通吕霆为何要去藏书阁。
　　他想对吕霆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你去藏书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吕霆懒洋洋的回答，“肯定是找东西啊。”

　　“找什么东西。”

　　“关于一个人的东西。”

　　二人一唱一和地聊着。
　　他们原先的气氛是和谐的。
　　毕竟一个想要了解对方，一个懒得隐瞒。

　　但问题就出在吕霆那句‘找一个人’身上。
　　孙毅一听到吕霆的话，心中的醋坛子顿时间碎了一地，但他又不能太明显的表现出来，如果现在就表现出来的话，吕霆定不会同他说要找谁了，到时候他也就没法去找那人威胁了。

　　他这些年可就是靠着一个个的威胁，才使没几个仙愿意在唤楠初大门待着。
　　因为没那个胆！孙毅可是出了名的“见谁咬谁”。
　　正是吕霆刚醒来时门口围着众仙分身的主要原因。

　　吕霆似乎也察觉到了孙毅慢慢的醋意，心中便升起了一个有意思的想法。
　　他故作苦恼叹气，“诶，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的，你肯定也找不到。”
　　说着，他还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在旁人看来，吕霆这个动作无非就是没找到的伤心与无奈，孙毅也不例外。
　　但只有吕霆自己清楚，他这个动作是用来挡住自己脸上坏事办成后得逞的坏笑。

　　孙毅已经努力使自己语气平稳了，却还是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谁？我整日没事就去藏书阁，我对那里再熟悉不过了，你给我说。”

　　吕霆眼珠子转了转，恶劣开口：“刚回来时，出门我便觉得一个仙尊甚是好看，所以我想找。”

　　“谁！”
　　孙毅话中怒意明显，吕霆能够清楚感觉到孙毅搂着自己的力气加重了不止一个度。

　　他不禁感到懊恼，懊恼自己玩过头了。
　　可自己点的火只能自己来扑灭，他总不能看火不够旺，再朝里扇风吧？

　　吕霆搂着孙毅的腰，将孙毅拉进自己几分，凑近孙毅耳边，吐气如兰道：“那位仙尊叫无佑，是我的……爱人。”

　　他特意加重了‘爱人’一词的读音，为的就是让孙毅心中怒火能够平息，让孙毅知道自己爱他。

　　果不其然，孙毅因吕霆的话，身体直接软了下来，说话间也没有方才那股一言不合就要干架的气息，而是软绵绵的。
　　“你…找我啊？…”
　　孙毅蹭了蹭吕霆，耳尖红红的，“你可以问我的…我都说。”

　　对孙毅来说，吕霆能够在乎自己，这时天大的好事了，没有之一。
　　对吕霆来说，自己不用在那书堆里找，孙毅还可以都告诉自己，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没有之一。

　　吕霆摸着孙毅肩膀后的竹子胎记，问道：“你的神兵为何一点都不排斥我，你知道吗？”
　　虽说孙毅什么都愿意告诉吕霆，但吕霆也不太算表达的太直白，还是打算弯弯绕绕先套两句话。

　　可孙毅却满不在乎吕霆问什么问题，因为不管是什么问题他都会毫无隐瞒的回答吕霆，因为这些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吕霆一人。

　　“我的神兵？我当初没有给他认主，再加上你我二人的仙力属性差不多，他不排斥应该是正常的。”

　　“你没有给你神兵认主？那你是怎么使用的，又是怎样让他熟悉你的？”
　　吕霆明显对孙毅的回答感到吃惊。

　　因为在吕霆的记忆中，每一把神兵都是需要认主的，除了他的神兵是伴随他以外。
　　但孙毅呢？

　　孙毅摇了摇头，“我在仙界的时候，我的神兵便有了，是直接就在我身边的，不像其他人一般，是突然出现在天上的。”

　　吕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愣愣地看着孙毅。
　　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既然他自己是同天一起生的，自己都承受不住那如同潮水般的怨气，孙毅若之前是凡人，那孙毅是怎么承受的呢？

　　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孙毅和他一样，都是自然诞生的，与神兵是一体的，所以孙毅的神兵才不用认主，所以孙毅才能和他一样。

　　吕霆脸上满是得到答案的喜悦，可就在他垂眸之际，他看到了孙毅肩膀后边的竹子胎记。

　　方才的喜悦顿时间烟消云散。

　　若是自然诞生的身上本该是没有胎记才对，为何孙毅肩膀上会有胎记，还是竹子的？

　　“竹子……”
　　吕霆喃喃自语着，一细想“竹子”，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在那里，手中拿着竹子在那里雕刻的画面。
　　该死，为什么总是会想到！？
　　他在心中骂道。

　　自从上次聊自己创造的第一个法阵之后，他就总是想起那幅画面……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拿根竹子雕刻。

　　本以为这次会和之前一样，因为是在天上，痛苦能够得到缓解。
　　可这次一点缓解都没得到，反而比在人间那次还要痛上上千万倍！

　　他将孙毅从身上推开，痛苦地捂着头。
　　他感觉自己身上像是有千万蚂蚁在爬，在啃食。
　　头部像是在被人用钝器用力锤击着。
　　难以忍受。

　　“好痛……”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感觉了，这是他从诞生到现在，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说出自己的疼痛。
　　“孙毅，我好痛，我好难受。”
　　他感觉自己快昏厥了。

　　孙毅连忙过去，手足无措的在一旁，他想触碰吕霆，却又不敢触碰。
　　他想触碰吕霆给吕霆安慰，又怕触碰吕霆使吕霆更加疼痛。

　　他什么也不能做，即便是他想要做。
　　看着吕霆疼痛难忍模样，他满眼心疼，手在半空中颤抖着，不知是该伸出还是收回。

　　孙毅颤抖着嘴唇，“哪痛？”

　　“我不知道具体是哪里，我不知道……”
　　“好像整个身子都在痛，又好像只有头在痛，我不知道。”
　　“我好痛啊孙毅。”
　　“好煎熬。”

　　吕霆嘴里一直重复着那些话，直到痛晕过去。
　　孙毅看着吕霆脸色煞白，额头也不知是因为洗澡热的汗，还是痛出来的。
　　他更希望吕霆是因为方才热的。

　　孙毅看着痛晕过去的吕霆，沉寂两秒，便狠狠在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像是在痛恨自己的无用。
　　他眼眶中堆积着泪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出。
　　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哭，他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又能够做什么呢？

　　自己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在他每次受折磨时都束手无策，多么滑稽笨拙。

　　孙毅看着吕霆，吕霆即便是昏厥过去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像是在昏迷中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