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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六道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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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觉崖从村里借了两条毯子,夜里虽然不冷,但起了风,坐久了容易染上风寒。
虽然金翅鸟应该不会生病,但觉崖还是给睡的迷迷糊糊漱岩盖上了。
他把为数不多还没有烤坏的两条鱼取下来,这种鱼在渔民的口中叫做“青占鱼”。
因其背部是深青色,加上鱼的形状像是纺锤形,在各种鱼之中相对好认。
这种鱼卖价不高,一网上来,总有半网是青占鱼,但又无法养在水里,肉肥却不油润,因此多被渔民做成鱼饭来吃。
得亏它皮厚肉实,否则早就被烤成了灰碳。
撕了鱼皮,雪白厚实的鱼肉透出丝丝香气。
烤焦的部分被觉崖徒手剥去,这种鱼他以前在水匪坞吃了许多,腥味重,鲜味也重,吃得他直摇头。
尝了两口,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觉崖想这种鱼卖不上好价,总归还是不够好吃和稀罕。
许是吃鱼的香味引起了漱岩的注意,他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动作间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
“啊……”漱岩扯过一角来看,没忍住闻了一下,这毯子怎么还有一股鱼腥味?
觉崖笑了一声。
“呼……我说谁吃鱼呢,怎么这么香!”漱岩眨眨眼,随即又皱眉,“怎么都烤焦了!”
“不是你烤的?”
漱岩撇撇嘴:“才不是我呢,这么多鱼,吃完会变成海鸥的。”
觉崖不好笑得太大声,只好低头强敛笑意,不是海鸥也是别的什么鸟。
见他心情不错,漱岩坐过来两步,紧贴着觉崖,小声道:“那个,所以,可不可以不叫你这个觉崖了?你不是叫付星崖吗?”
“就叫你这个好不好?”漱岩问。
觉崖好奇:“你好似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名字。”
“是啊,觉崖,绝崖,绝路之崖,一点都不好。”漱岩猛摇头,这不就是走到绝路的意思吗?
觉崖倒也愣了下:“这我倒是没想过,觉是我们这辈弟子的号,崖则就用了我本来的名字。”
总不能叫觉星吧?
“你看,星崖,星星遍布的海崖,是不是就好听多啦?”漱岩用手比划着。
可惜今日没什么星星,他只好象征性地比了一个天空。
“可以看到星星的海崖……”觉崖微怔。
他还真想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就是当时水匪们劫了人,藏人的那个海角。
那里正好是连接陆地山崖的最角落。
说是天涯海角也不为过。
不过水匪显然没那么想过,只把那里当作是藏人的洞窟。
漱岩茫然地看着他,眸子里泛着月光的倒影,明亮单纯。
觉崖总是想起那夜落水漱岩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如此明亮动人。
让人有一瞬忘记呼吸。
正准备邀请漱岩故地重游之时,觉崖在他身后瞥见了一抹红色从空中坠入海天之际。
“那是……月璃吗?”
任是再旖旎的气氛,也禁不住眼前事的焦灼。
漱岩闻言转头,那抹红色刚好砸入水匪船,不过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二人似乎没别人发现。
这不是月璃还能是谁?
“去看看去。”漱岩说道。
“好。”觉崖站了起来,他很想知道月璃突然跑出去,到底去做什么了。
他冲着漱岩伸手。
漱岩一愣,他扭捏地四处乱看了一阵,才把指尖轻轻放在觉崖厚实的掌心里。
指尖攀上手心,痒痒的。
觉崖的心也被挠得痒痒的。
他用力地回握,企图把这种搔痒抛却脑后。
因为那头月璃的心情却非常沉重。
她出海去海底找两株续命的破草,但是天怕是要亡她,那破草早就不见了踪迹。
或许是被水族吃了,或许随着海底变化,被吞入了海底漩涡。
总之她在海底的裂谷里找了一圈,一株都没有。
于是她又灰溜溜地坐在了地上。
九屿瞪圆了眼睛看着她,怎么觉得她的衣裳比上次见时更长了?
月璃瞪着地,一言不发。
九屿和敲门进来的漱岩觉崖面面相觑。
“你做什么去了?”漱岩见她失魂落魄的,便蹲了下来。
月璃这才出了一口气:“找优钵罗花去了。”
“……”漱岩回想了半天,“是什么?”
月璃侧着头瞪了他一眼:“海生优钵罗花,可续命。”
漱岩托腮沉思了一会儿,在自己为数不多关于仙岛草药的记忆中反复搜寻。
“食之如香云,死后如蛀虫噬骨。”
觉崖皱了皱眉,显然对后者感到了相当的排斥。
“没找到吗?”漱岩松了一口气,相比续命,后面这个听起来吓人多了。
月璃没敢看九屿,只是叹气:“一株都没有了。”
“不必为了我……”九屿摇了摇头。
“你这是和六道轮回较劲吗?”漱岩又问。
亏她想得起来海底还有这种物什,像她们寿数长的阿修罗,只晓得怎么修炼怎么长眠,还从未听说过谁会为了续命,去找什么丹药的。
觉崖想到了什么,略显不安地看着漱岩。
他忽然有些怕,怕有一天漱岩也会这样。
发了疯似的去寻找给自己续命的方法。
“那个……”
见局面僵持,九屿出声道:“你们先去忙吧,让我和仙主……单独说几句话。”
觉崖担忧月璃如今的状态,她易怒易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吧?
但九屿投来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些安慰。
“好吧。”觉崖最终让了步。
希望这位仙主大人不会气急了,把整座水匪船给砸烂。
“对了,”九屿冲着觉崖说道,“在海角给你备了一份礼,你会喜欢的。”
觉崖怪异地看了看九屿,“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离开之后,海角那边就不再做匿踪之用,你明日去看看就知道了。”
关门之后,觉崖还在想着九屿的话,她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会又给自己找点什么麻烦吧?
觉崖略显担忧地关上了门,随后和漱岩走到了甲板。
今日无风无雨,是个偶尔的好日子。
“海角是什么?”漱岩好奇。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水匪绑人,雾大出不了海,去过一个洞窟。”
漱岩一下就想起来了,嘟囔道:“那就是海角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水匪贼窝呢……”
“那边本是个海崖的角落,水深鱼多,偶尔会有渔民过来钓鱼。后来被水匪占了,便没人再来了。”
水匪坞里时常人来人往的,看似没人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个人影来。
也就海角那边最清静,适合两个人说说话。
“听起来很适合睡懒觉的样子……”漱岩想了想,那日被绑的是一个晚上,加上雾大,都没看清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明日晚上应当有星星,我们去海角吧?”觉崖终于把方才在篝火边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
他还有些担心漱岩因为之前被绑的事情,不太愿意去海角重游呢。
漱岩想了想:“你怎么知道明天有星星?”
“……”
觉崖没想到漱岩似乎想的是别的。
“看天空、云彩、星星估测明日的天气,是海边人自小到大都要学的。”
“这么厉害嘛?”漱岩抬头看了看,云是云,月亮是月亮,月亮倒是挺亮的。
“真应该叫月璃也学学的。”漱岩低头,看到甲板上停着两只海鸥。
两只海鸥正咕咕转着脑袋看漱岩,没有要走的意思。
“嗯?”漱岩眨了眨眼,“这海鸥哪儿来的?”
觉崖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见到只是两只普通的水鸟,疑惑道,“刚飞来的吧?”
漱岩朝它们伸手。
两只海鸥扑腾着站在他的手臂上,漱岩的手臂沉甸甸地往下一坠。
“见过驯鹰的,倒没见过驯海鸥的。”觉崖感到很新奇。
这两只海鸥咕咕咕地叫,也不知道是在表示高兴还是害怕。
“嗯嗯嗯……唔唔……”漱岩若有所思,发出一连串不明意义的哼哼。
“?”
“你能和它们说话?”觉崖问道,就漱岩的身份来说,他能和鸟类说话,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两只吗?”漱岩指了指歪着头瞪着眼的海鸥,“这两只比较傻,不能。”
海鸥们嘀嘀咕咕地转了转眼睛。
觉崖被海鸥逗笑:“但它们好像知道你在说它们坏话。”
“是吗?”漱岩一松手臂,两只海鸥扑腾着飞走了。
“不过,我大概要回仙岛一趟。”漱岩似是有些心事。
“怎么了?”觉崖见他头上落下了两根海鸥的羽毛,颇有些可笑,便伸手去取。
羽毛落在漱岩的发梢,顺着发梢,觉崖下意识抚过他的脸颊。
漱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是,海鸥们身上有神树的味道,可能……是神树差使它们来的,我也不确定。”
“嗯。”觉崖的眼神落在他的鼻尖。
“就这两天吧,我怕神树有什么变故,我……去去就来,很快的!”漱岩飞快地说道。
“好。”觉崖点点头,他的心思好像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漱岩气鼓鼓地,凑近觉崖,让自己的鼻尖刚巧蹭过他的,“你就不说点什么别的?”
两人的气息在呼吸间碰撞。
觉崖动了动喉结:“呃,那……等你回来?”
漱岩没心没肺地,退了一步,叉着腰大声道:“付星崖,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这场面吓了觉崖一跳,他忙看了一眼周遭,好在四下无人。
觉崖心里是开心的,一点笑意挂在嘴角:“明天又不是见不到了。”
别说,自己确实喜欢漱岩和自己撒娇的样子。
“明天是明天的事!”
“那明天黄昏时分,海角见。”觉崖飞快地接上了他的话。
为了防止漱岩看到自己克制不住的笑意,他扭头走了。
“好过分啊——!”漱岩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