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弟弟是饿狼》秀峰

3、第 3 章

　　接下来的一周，薄砚的生活似乎并无不同，却又处处萦绕着尹杰无声布下的网。

　　每天清晨，他推开院门，总能“恰好”遇见晨跑归来的尹杰。

　　年轻的拳击手穿着被汗水浸透的背心，喘着气，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他会停下来，用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薄砚，“薄砚哥，早。”

　　傍晚下班回来，有时会看到尹杰在院子里对着沙袋进行高强度击打训练，沉重的沙袋在他迅猛的拳头下剧烈摇晃。

　　每当薄砚经过，那击打声总会诡异地停顿一瞬。薄砚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从拳台转移到他身上，直到他走进房门才会消失。

　　甚至有一次，深夜下起暴雨，他工作室的灯光还亮着。

　　院外传来轻微的动静，他抬头，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窗，看到尹杰高大的身影撑着一把黑伞，沉默地站在雨幕中，远远望着他窗口的光。直到他疑惑地起身，那道身影才迅速隐入隔壁的院落。

　　薄砚发现自己开始有意识留意院外的动静，会在清晨推门时期待那个汗湿的身影，会在听到沙袋声时猜测那双眼睛是否正看向自己。

　　*

　　周六晚上很快到来。

　　市体育馆B入口，人流如织。

　　薄砚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针织衫，身形清瘦，与周围那些喧哗着、穿着运动背心或球队LOGO服饰的观众格格不入。

　　他手里拿着尹杰提前塞进他邮箱的VIP门票。检票入场，根据票面指示，他的位置果然极佳，第一排，紧邻选手通道侧上方，能清晰看到擂台每一个角落。

　　他刚落座不久，观众席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和口哨声。

　　灯光聚焦，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响起，介绍着即将上场的选手。

　　“……身高185公分，体重80公斤，至今保持十二场连胜纪录，我们的‘野狼’——尹杰！”

　　聚光灯打在选手通道出口。

　　尹杰走了出来。

　　台上的尹杰，和薄砚平时见到的那个趴在栅栏边、或端着牛肉汤的青年截然不同。

　　他只穿着一条黑色拳击短裤，赤着的上身涂满了凡士林，在灯光下泛出油亮的光泽。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冰冷，像真正步入狩猎场的狼。

　　他一边活动着肩颈，一边走向擂台。在经过薄砚正前方的区域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喧嚣的人群，精准无比地锁定了第一排那个清瘦的身影，他极快地对薄砚勾了一下嘴角。

　　下一秒，他翻身跃上擂台，绳索剧烈晃动。他站在聚光灯中央，抬起双臂，迎接四周更加狂热的欢呼。

　　表演赛正式开始。

　　对手同样强壮，但尹杰显然更具攻击性。他闪避灵活，出拳狠戾，引得观众阵阵惊呼。

　　薄砚无法移开视线。

　　最后一个回合，尹杰一记漂亮的勾拳击中对手肋下，对手踉跄着倒地，裁判读秒后宣布结束。

　　全场欢呼雷动。

　　尹杰却没有像其他获胜者那样高举双臂享受胜利，他甚至没有多看倒地的对手一眼。裁判刚举起他的手臂示意胜利，他便挣脱开，径直走向擂台边缘，面向薄砚的方向。

　　那目光带着刚刚搏斗后的野性未驯，像是在无声地追问：你看到了吗？

　　薄砚看着台上那个为他而战、为他展示所有力量的年轻男人，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台上的尹杰，立马捕捉到了。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真正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狩猎，成功了。

　　表演赛结束后的狂热尚未平息，人流开始涌动。

　　工作人员开始引导观众疏散，薄砚站起身，有些恍惚地随着人流走向出口。刚走出B入口，夜晚微凉的风扑面而来。

　　“薄砚哥。”一声低唤自身侧传来。

　　薄砚顿住脚步，侧头看去。

　　尹杰就站在通道旁的阴影里，似乎刚从后台出来。他已经套上了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拉链敞开着，露出汗湿未干的胸膛。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

　　他几步就走到薄砚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薄砚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我赢了。”尹杰低头看着他。

　　薄砚仰头看着他，近距离下，他能看到尹杰颧骨上一小块擦伤，和运动外套下剧烈起伏的胸膛。

　　“嗯，很……精彩。”

　　尹杰的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满意，又像是别的什么。他向前又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热度。

　　“那你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他问。

　　薄砚一怔：“什么事？”

　　“你说，等我赢了，就给我奖励。”

　　薄砚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这显然是尹杰自己擅自加上的注脚。

　　周围人流穿梭，偶尔有人好奇地瞥向这对姿态暧昧的男人。薄砚感到窘迫，想后退，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抓住。

　　尹杰的手心因为刚摘掉拳套异常灼热，那热度烫得薄砚手腕处的皮肤一阵战栗。

　　“这里人太多，跟我回家。”

　　他拉着薄砚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着他穿过人群，走向停车场的方向。他的步伐很大，薄砚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尹杰的车是一辆黑色的SUV，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力量感。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几乎是将薄砚半扶半塞了进去，然后迅速绕到驾驶座。

　　逼仄的车厢内，尹杰倾身过来，手臂越过薄砚，“咔哒”一声替他扣上安全带，这个动作将他整个人圈在座椅里。

　　薄砚屏住呼吸，全身僵硬。

　　尹杰却没有立刻退开，他保持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看着薄砚的脸，和泛红的耳尖。

　　“薄砚哥，”他低声开口，“你刚才点头了，我看见了。”

　　引擎轰鸣，黑色SUV利箭般驶出停车场，将体育馆的喧嚣彻底甩在身后。

　　薄砚偏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尹杰开车的样子也像在打拳，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搁在换挡杆上，专注，迅猛。

　　车子驶入熟悉的街区，却没有在薄砚家院门口停下，而是直接滑入了尹杰那边的车库。

　　车库门缓缓落下。

　　“到了。”

　　尹杰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来看向薄砚。薄砚没有动，一种近乎本能的羞窘攫住了他。

　　跟尹杰回家？回谁的家？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这些问题此刻清晰地撞入脑海。

　　尹杰没有催促，只是伸出手，探向薄砚身侧的安全带扣。薄砚像是被定住了，眼睁睁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越过操作台，靠近自己。

　　那只手刚刚才在擂台上击倒了一个强壮的对手，此刻却带着小心翼翼的力度，悬停在了卡扣上方。

　　薄砚向后缩了一下，脊背紧紧贴住了副驾驶的座椅。

　　“我自己来。”他的声音微颤。

　　尹杰的手顿在了半空。他没有强求，手收了回去，搭回了方向盘上。

　　薄砚的手有些抖，摸索着按下了安全带的释放钮。“咔哒”一声轻响，束缚解除的瞬间，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尹杰忽然毫无征兆地倾身过来！

　　薄砚吓得手立刻抬起，抵在了尹杰坚实滚烫的胸膛上。

　　隔着一层潮湿的运动外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下面疯狂搏动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尹杰的动作停住了。

　　他靠得极近，额头几乎要碰到薄砚的额头。薄砚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上未干的汗珠，看清他眼底翻滚的汹涌渴望。

　　最终，尹杰伸出手越过他，“砰”地一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清冷的夜空气涌入，薄砚赶紧下车，头也不回的向自己家走去。

　　*

　　接下来的日子，薄砚察觉到尹杰身边多了一个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干净文弱的男生，戴着一副细边眼镜，站在尹杰身边显得格外纤细。

　　几次薄砚下班回来，正巧撞见尹杰带着那个男生进门。尹杰只是淡淡地朝他点头示意，手臂甚至自然地揽着那男生的肩膀，随即消失在门后。

　　那扇门关上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却像重锤敲在薄砚心上。

　　他站在原地，晚风吹过，竟觉出几分凉意。直到此刻，他才惊觉，那道总是灼热追随他的目光早已移开，而那空落落的感觉，竟如此难以忍受。

　　他接连几日未能成眠，设计稿上的线条扭曲模糊，无法聚焦。最终，一场来势汹汹的高烧将他击垮。

　　他昏沉地躺在床上。窗外天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时间失去意义。恍惚间，他似乎总是听到隔壁传来隐约的笑语声，刺耳无比。

　　夜再次降临。

　　沉重的敲门声穿透昏沉的意识，固执地响着。

　　薄砚挣扎着爬起，四肢百骸像灌了铅。他踉跄着打开门，冰冷的夜风灌入，他一阵瑟缩。门外模糊的身影在他失去焦距的眼前晃动，他再也支撑不住，向前倒去。

　　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那气息，哪怕在混沌中，他也绝不会错认。

　　“尹……杰……”他烧得干裂的嘴唇翕动，滚烫的额头抵着对方的颈窝，将所有压抑的、连自己都未曾清晰辨认的情感，伴着炙热的呼吸尽数倾吐，“……别走……我难受……”

　　抱着他的手臂倏然收紧，一声压抑着巨大狂喜的低吼响在他耳畔：“……你终于说了！”

　　再醒来时，已是医院消毒水气味弥漫的病房。

　　手被一双大手紧紧握着，尹杰趴在床边，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头发凌乱。

　　薄砚怔住，昏倒前零碎的记忆碎片逐渐拼凑，烧退后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又滚烫。

　　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

　　他办理好手续，却并未等到说好来接他的人。他垂下眼，心底那点微弱的希冀熄灭，独自打车回了工作室，将手机关机，投入积压的工作中。

　　傍晚回家，远远便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停在他院门外。他心一紧，低下头快步想绕开。

　　车门打开，尹杰大步下来拦住他，脸上带着急切：“为什么不等我？手机关机？”

　　薄砚停下脚步，没有看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淡漠：“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说完，他绕开尹杰，拿出钥匙开门。

　　刚踏入屋内，还未及转身关门，一个身影便挤了进来！

　　“砰！”门被用力关上。

　　薄砚惊愕回头，下一秒便被尹杰狠狠抵在门板上，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般落下。

　　那不是温柔的吻，而是带着惩罚和宣泄的啃咬。

　　薄砚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席卷，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尹杰才喘息着稍稍退开一丝距离，额头却仍抵着他的，双眼赤红，“那是我表弟！放暑假来玩几天！我他妈这几天光顾着陪他逛，没来得及看着你，你就把自己弄进医院，还敢跟我说保持距离？！”

　　薄砚愕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原来……是这样？

　　还未等他理清，尹杰的吻再次落下，这一次，少了些许狂暴，多了一丝温柔。

　　隔阂在炽热的呼吸交缠中消融。

　　窗外月色悄然爬升，柔和的光晕漫进屋内，勾勒出门上紧密相贴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