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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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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太阳慢慢下山,期间他试图翻一个身,被她急急阻止,他不满地咕哝,睁开眼睛见是他,又心满意足睡过去,她也跟着趴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她全身酸痛,半个懒腰还没伸出去却发现空空如也的床,他人到哪里去了?
忙站起来,身后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见正是他,在稀薄的亮光里打量她,相望的场景似乎不知不觉在身后默默陪伴多年。
“起来了?”声音低低哑哑。
“嗯……”走过去要扶他。
他道:“我刚才去解手了,”脸上的表情不是很自然,“走到这里,脚抽筋……”
青泥头大,原来那个“不知不觉在身后默默陪伴多年”是这样来的。
钟汛妈妈打电话来说有要紧事,让两个人自己解决后续问题,临挂电话前对青泥道:“青泥,阿汛身上全是伤,一会儿记得帮他上药哟!”
所以这会青泥手里正拿着碘酒,坐在那个此刻趴在沙发上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遭罪受累。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钟汛见她手里拿着小小一只塑料罐子,摇摇晃晃着诡异的颜色,不由全身皮都绷紧了。
“碘酒,消毒。”她笑得十分无害,没有忘记钟阿姨刚才还说,这个人难伺候得紧,昨天晚上叫喊的声音差点将楼顶都掀开了。
“不。”他在沙发里的姿势像一条即将游走的大鱼,奈何水浅人沉,身上又带着伤,稍稍扑腾几下仍留在原地。
“不会疼的,我发誓。”对待闹别扭的小朋友要耐心耐心再耐心,有爱有爱再有爱。
他不满的咕哝:“伤口在我身上又不是在你身上……”不依不饶的样子。
青泥眯眼,“大男人连这点小伤都受不了?”
钟汛气呼呼大声道:“谁怕疼了,我就是怕你像我妈那样不分轻重下狠手而已!”看都不看她,脸埋在沙发的抱枕里。
好在他穿的是衬衫和松紧带的中裤,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他做思想工作,直接掀开他背面的一整片衣服。
钟汛阻挡不及,凉凉的风灌在伤口上,整个背脊坚硬起来。他还是埋着脑袋,声音低低哑哑,“人家只不过不想你看到人家裸背而已,没想到还是让你得逞了……”
青泥捏着药瓶的手愈紧,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哽咽:“真丑……”
那些伤口像盘根错节的老树令人眼花缭乱,一条条延伸进她目不能及的地方,前一次上的红色碘酒将本有些愈合的伤口衬托的更血淋淋。
“我要开始咯……”
钟汛一声不吭,不久背上传来麻麻的痒意,她的手有些颤抖,时不时戳到他伤口,然后,是一滴,两滴,从天而降的液体。
“我饿了。”
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嗯。”
晚饭随便吃了点面条,这个人这时候还不安生,让青泥一根一根喂他,自己还细嚼慢咽,眼睛一直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不说话,让人发毛,青泥想的却是幸好吃的不是糯米饭。
“我要洗澡。”他站在门边看着她,笑嘻嘻地说。
青泥乖乖到他衣橱里找衣服,拿过来递给他,他一看,眉毛都要竖起来:“你让我穿这个?!”青泥看了一眼,“这件就挺好的。”
“薄衫……”
“不会闷坏伤口。”
“镂空……”
“嗯,通风透气。”
某人咬牙切齿,“那可以,你帮我洗澡,嘿嘿!”好不邪恶。
回答他的是直接关上的浴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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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钟汛躺在床上给老蒋打电话请假。
“喂,老师啊?对对对……啊,学习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啊……啊?给我请假?这、这,我再不好意思也还是不能拒绝你呀……对啊,我那个家属学习压力也挺大呀,可不可以顺便请了?”
青泥削好苹果走过来,手里举着刀踢他一脚,眼神威胁:“你敢?!”
钟汛笑嘻嘻伸手将她扯过来,笑道:“我还没打通呢,逗一逗都不许啊?”见她还是面色沉重,乖乖正儿八经地打起电话来。
青泥突然问他:“钟汛,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钟汛去捏她的手,“是小猫挠的。”
年轻的脸在灯光下柔和但坚定,黑沉沉的眼暗示着不妥协。青泥迷茫起来,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是公车上的沉默,教室里的粗鲁,合作后的尽心尽力,还是表白后的不依不饶?他们做恋人的时间比做朋友的时间还要短,有时候有默契得就像在什么时候已经商量好了,她不想两个人的关系过早公开,他就当她在学校里一帮一的好同桌;她去每个星期五晚上去唱歌,他一样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要送她去,就连现在他受伤了,他知道她难过,却还是一声不吭不告诉她受伤的理由,怕她眼泪决堤。
她又是怎样一个人呢?是讲台上一脸镇定眼底怯怯,放学后刻苦努力,花海里阳光力量,还是舞台上光芒绽放?
第一次在酒吧发现她,之后的很多次看她表演,连他自己都一次次被震撼,天生属于舞台,天生的歌者。
两个人默默对视,用梦想各自支撑着不知何时坍塌的世界。
钟汛后来真的帮她请了两天假,好在快接近高考。老蒋可能也觉得这种时候再棒打鸳鸯就是造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两人。
只是青泥家里却很难交代,她本想就这么过去两天,她不说家里应该不会知道,不过还是打回去了。
接电话的是爸爸。
“爸……”
“你妈说你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同学家待几天,就回去了。”
“嗯,下个星期回来还有事跟你说。”她心里“咯噔”一声,乖乖应了,挂断电话。
钟汛在身后问她:“怎么样?”
青泥纠结抚额:“我觉得我做了天大的不可原谅的事,还有一种要被发现的感觉……”
“什么天大的不可原谅的事?”
青泥看着他,“就是要留下来伺候你这个无赖!”
两个人经过商议,青泥原本说白天留下来照看他,晚上到青泥家凑合着过几天,可是他死活不肯,声称自己睡觉很不老实,若是没人看着的话指不定能把床睡得翻个个儿,死拉着她的手不让走。
她毕竟惦记他伤口,不情不愿也待下来了。
他高兴地到更衣室里抱了一床又大又厚的棉被来,笑得很是淫—荡:“为了方便监督我。我们应该同床共枕。”
青泥夺过棉被,一伸手一把拍在他脑袋上:“满脑子什么思想呢?洗碗去!”
“哦。”
青泥在客房里铺床,他涎着湿淋淋的手跑过来,嘴里一直唤“老婆老婆”,青泥不应他他便不依不饶,围着她转,被绕晕了才应他。
“干什么?”
“我忘了说,我睡觉要是翻不了身,会失眠一整夜的。”
最后迫于无奈只得让他得逞,只不过中间就隔着那床厚棉被,临睡前青泥警告他:“你若是敢靠过来一厘米,小心小命不保!”
他乖乖躺着,对她千发誓万保证。
才刚过八点钟就睡觉实在是有点早,尤其是对钟汛这个先前睡了一天半的人来说,于是孩子气地缠着她要聊天。
“青泥……”
“唔。”她照顾了他一整天实在累得恨,刚沾枕头就昏昏欲睡。
钟汛歪头去看她,差不多就要昏迷不醒的困倦,小心翼翼支起身子靠近她,心里偷笑,就这跟昏迷不醒似的,还让他小心?
她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一样的白皙,是真的很困了,平时滴溜溜很有活力的眼睛都翕上,呼吸清浅。
他情难自禁,手顺着她的脸。
“……眉毛是怎么长的?生起气来竟然要倒插?唔,睫毛竟然长得像原始森林,黝黑黝黑盖下来隔着会瞪人的眼睛……这么小的鼻子怎么喘得了气呀?”最后停在她红红小小的嘴上,脑袋里纠结了老半天最后得出结论:“果冻的味道。”
突然,手上传来一阵轻疼,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睁开眼睛,黑暗中眼睛像夜明珠,瞪着他一字一句威胁道:“再不睡觉,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小心翼翼一点点挪过来,大大地抱住她,足以让她动弹不得的力量:“睡不着……”
她面黑冷哼:“睡不着?那我明天到夏晓茹家去。”他这才乖乖躺回去。
刚才她是真的睡着了,只是她一向浅眠,加之担心他身体,稍稍动一下便醒过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血气方刚的少年,哪有安安分分的?
十点多的时候她感觉面部微痒,微微睁开眼睛看还是他,哑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他很是委屈的样子,对她抱怨:“你睡觉打呼噜呀,吵得我睡不着!”
她尴尬得脸彤红:“还不是你害的?”累得她要死要活,“你还有什么事一次性说清楚!”
“呃,”他身后指指自己的背,“我背好痒……被子放在中间也好热啊!”
青泥冷笑:“背痒不可以抓,因为在结痂,被子放在中间……”她站起来打量房间,“你若是还挑三拣四的话,就用那个在中间隔着。”手指向不远处整齐排列的椅子。
他稍稍消停,又委屈道:“我想翻身。”
青泥觉得他肯定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找那么多事麻烦她,可是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丝毫杀伤力没有,于是掀开凉被去帮他翻身。
事实证明,没有杀伤力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