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莱拉》洛城娘子

29、一路向西-2

　　第二十九章一路向西-2

　　路上碰到一个学生，一心想秀一秀他的英文，主动带我们参观：“我们杨凌不仅是农业科研中心，也是中国农业文明的发祥地。”他指着墙上的展板，“四千多年前，后稷就在这里教民稼穑。四千年后，科学家们在这里研究如何让粮食更高产。这就是传承。”
　　他招待我们在他们的食堂吃了一顿物美价廉的超好吃的午餐，我们千恩万谢地告别之后，继续向西。下午的太阳格外毒辣，我俩在路边的商店买了两顶草帽。经过扶风县时，本想绕道去法门寺，但考虑到时间和电量，决定继续赶路。
　　“法门寺有佛指舍利，是世界上唯一保存完好的释迦牟尼佛指骨舍利。”马米可说，我对佛没什么概念，一根手指头，引不起我兴趣。
　　马米可叹了口气，说：“那咱们看周原吧。”他看着地图指着前方，“前面就是周原遗址，周朝的发祥地。周文王、周武王就是从这里起兵，最终推翻商朝，建立周朝。”
　　我听得一头雾水，感觉儿子越来越不一样了。
　　等我们到达岐山县的周原博物馆时，主馆已经闭馆，但室外展区仍然开放。巨大的青铜器复制品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看这个‘折觥’，真品是国宝级文物。”马米可说，“周朝人创造了礼乐文明，影响了中国三千年。孔子一辈子梦想恢复的，就是周礼。”他抚摸着冰冷的青铜复制品，“他们是怎么做出这么复杂的花纹的？”
　　我感觉，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华夏人了。
　　接下来，在岐山县城找到住宿。这次是一家老式招待所，房间的窗户正对着西边的天空。夕阳西下，天空从橙红渐变为深紫，美得令人窒息。
　　晚饭是岐山臊子面，酸辣开胃。马米可吃了整整一大碗，额头上沁出汗珠：“妈妈，这个比武功的面还好吃。”
　　睡前，马米可写道：“今天看到了农业始祖的故事和青铜器。我今年10岁，三千年有多长呢？我有一种感觉，马家三千的血脉正在涌入我的身体。”
　　岐山—宝鸡
　　清早，我刚起床，马米可就问我：“妈妈，你知道宝鸡为什么叫宝鸡？”
　　我哪里知道啊？
　　马米可说：“我刚查了，有两个传说。一是说秦文公时，陈仓山上出现神鸡啼鸣，预示秦国将兴；二是说唐玄宗避安史之乱至此，听到神鸡啼叫，赐名‘宝鸡’。”
　　今天的路程沿着渭河峡谷，景色与前两天的平原迥然不同。山势逐渐陡峭，渭河在峡谷间奔腾，河水呈黄绿色，撞击岩石时溅起白色浪花。
　　“看那些悬崖上的洞。”马米可看着地图，指着右侧山壁，“那是古栈道的遗迹。诸葛亮北伐时修复了这里的栈道，让大军能够通过。”
　　“就是在悬崖上走路？”我简直不敢看，“多危险啊！”
　　话音刚落，我们脚下的山路突然传来一阵不祥的震动。起初是细碎的石子从崖壁滚落，紧接着，整片山体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轰鸣。
　　“地震？！”我惊叫，本能地抓住身旁一块凸出的岩石。但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常识。右侧山壁上，那些黑黢黢的栈道孔洞，竟同时溢出幽蓝色的光晕，仿佛千只沉睡的眼睛骤然睁开。渭河浑浊的河水猛地掀起不自然的巨浪，黄绿色的水墙中，隐约有庞大的暗影游过。
　　“不是地震……”马米可说，他手中的地图竟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面上浮现出银色的、流动的线条，与他平时标注的路线截然不同。他死死盯着其中一个最大的栈道孔穴，“看起来是‘门’……被我们惊动了。”我与马米可紧紧地互相依偎，尽管我说母亲，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我却忽然感觉到，他是我都主心骨。
　　峡谷里的光线急速暗淡，如同黄昏提前降临。那发出蓝光的最大孔穴中，传来铁索摇晃、木板吱呀的声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那是千百年前行军的声音，却在此刻重现。一股无形的吸力骤然传来，我们脚下的泥土砂石开始向山壁滑去，仿佛整座山张开了嘴。
　　“妈妈！”马米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心烫得惊人，我低头看去，骇然发现他手背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金色的复杂纹路。
　　来不及思考，那股吸力猛地增强。我们被凌空拽起，直直投向那个最大的、蓝光最盛的孔洞。天旋地转间，没有撞上坚硬岩石的痛楚，反而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
　　黑暗。然后是失重感。
　　等脚终于踏上实处，我们已身处一个巨大的山腹空洞。眼前根本不是废弃的栈道，而是一座近乎完整的、悬于虚空中的古老廊桥，一端连接着我们所在的平台，另一端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廊桥由乌木和青铜构建，布满斑驳的战争痕迹，却依然稳固。桥下并非实地，而是流淌着星河般的璀璨光芒，其中沉浮着无数残破的兵器甲胄，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骨骸。
　　“这里是哪儿？”我声音发干。
　　马米可没有回答。他手背的金纹越来越亮，牵引着他走向廊桥起点。那里立着一座无字的青铜碑。当他靠近，碑身震动，簌簌落下铜绿，露出里面晶莹如玉的材质。光芒交织，映出一个虚影——一位身着汉代甲胄、面容饱经风霜的将军。虚影的目光落在马米可身上。
　　“后世血脉，终至此地。”虚影开口，“吾乃马岱，承武侯之命，督修此间栈道，亦镇守此‘界隙’。栈道通人间，亦通幽邃。凡我血脉，遇隙而显，当受传承。”
　　我半个字都听不懂，不由看向儿子。马米可仿佛被定住，无数光点从虚影中飞出，没入他的眉心。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周身泛起柔和的金光，手背的纹路蔓延至脖颈，又悄然隐没。
　　“吾族之力，不在征伐，而在‘识途’。”虚影继续道，目光似乎也扫过了我，“可感山河脉络，可辨古今路径，可观人心迷途。此力用以护持，用以指引，不可妄逞。”
　　“说的啥呀？中文都听不懂几个字，这一串云山雾罩的，啥呀？”我一脸懵看着马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