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债新偿》渡上寒

31、第31章 咨询

　　关衡再次发现，自家老板罕见地又出现了上班走神的情况，甚至还破天荒的问起了关于员工的私人感情情况。要知道，从前的秦树风，那可是事业狂魔。只管公司内的业绩，员工的私生活只要不影响到个人生活，那是从来都不关心的，顶多结婚的时候发个红包。

　　这一日下班前，他突然被问道：“你有对象吗？”
　　关衡有点懵：“有，谈了一个女朋友。”

　　“你跟她感情怎么样？吵过架吗？”
　　“感情挺好的，没有。”
　　“您是……和庄凝先生有矛盾吗？”

　　秦树风轻飘飘看他一眼，默认了。

　　关于秦树风去见魏涛的事，关衡已经知晓。他犹豫半晌：“现在您已经知道庄先生没有劈腿，那您到底是哪里有疑惑呢？要不……您跟我讲讲你们……他为什么和您吵架？”
　　秦树风想了下，似乎在回忆：“我在他的手机里装了定位系统，发现他和以前的旧情人在酒吧厮混，我把他带回家拉进卫生间说了几句。”

　　关衡心说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指责起手下那是一套一套的，私下里绰号“冷面活阎王”，于是问道：“只是说了几句吗？那他有什么反应？”
　　这回秦树风沉默得更久了，良久直到关衡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说：“我打开花洒往他身上淋，让他脱衣服。”

　　关衡：玩得这么花的吗？这是我能听的吗？

　　“他不愿意……还哭了，身体在发抖，应该是水太冷了。”秦树风顿了顿，“然后他收养的那只小猫过来，抓了我，我把小猫丢到地上。他很不高兴，朝我发脾气，发完脾气就上楼了。”

　　敢情你用冷水往人家身上浇呢？
　　关衡语气踟蹰：“所以，您误会了庄先生，惹他生气了，想要补偿他吗？”

　　秦树风却否认：“不，他没有生气。他最近很乖，每天主动洗碗做饭打扫卫生。”
　　关衡疑惑：“那问题是？”
　　“太安静了……他现在很沉默，不爱说话，好像做那些事情只是为了任务一样。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关衡：“老板，您有没有想过您自己的问题呢？我知道您一直很自律，很完美主义，但是人不是东西不可能绝对完美，感情中就更加没有绝对的对错了，有点摩擦很正常，把话说开服个软就行了。你刚才提到觉得他‘很乖’，好像是……形容听话的小孩子一样。”

　　说完这话，关助理抬头看了眼，发现自家老板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陷入了什么思考。
　　片刻后秦树风终于回答了，语气带着点迷茫，“你的意思是，我对他要求太高，完美主义？”

　　“也不能这么说吧，就是感觉，好像掌控欲太强了点。”关衡说，“一般恋人，都不能够接受伴侣在自己的手机装定位系统，人与人之间相处总要有点信任。或许……庄凝先生并不是您以为的那样呢？”

　　“我不知道。”秦树风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心想，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会离开我，我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
　　“……”

　　关衡琢磨半天，觉得自家老板在感情上实在是个门外汉，有些问题自己也无能为力，劝道：“您有没有想过，找心理咨询师聊聊呢？”
　　秦树风定定看他一眼：“再说吧。”

　　*

　　秦树风和庄凝的冷战长达了一个星期，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秦树风单方面认为的冷战。
　　这段时间，就连家里面那只乖张的小猫都变得乖巧——毕竟，它现在已经被整天关在笼子里，自由时间只有每日庄凝回家后到秦树风回家前。期间秦树风有尝试过去看一看那只小猫，奈何小猫不领情，一点儿也不亲近秦树风，便只好作罢。

　　很快就到了预约好的体检日子，秦树风亲自开车带着庄凝去市中心医院。不过出乎庄凝意外的是，不是关于艾滋病的体检，而是一趟完完整整的全身健康体检，三大常规、肝肾功能、血脂八项等等通通都检查了个遍。

　　等体检单的时间可不短，庄凝出来时发现秦树风微合着眼，躺在银白色的医院椅子上。等到庄凝过来时，秦树风就站起来说：“你坐下。”
　　周围的患者和家属不少，等候区确实没有连着的两把椅子，庄凝见状只好依言坐下。

　　庄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每每当他真的下定决心想要放弃的时候，秦树风就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关心，可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说了“谢谢”之类的感谢词又要被嫌弃。
　　他只好提醒自己，只是包养关系，不要想太多，拿钱办事，做好份内的事就行。

　　体检单出来后，秦树风率先拿过来，从上到下，一张张仔仔细细看来看去，大问题倒是没有，不过有轻度的胃炎，体内还缺乏蛋白质等多种营养素。秦树风微微皱起眉，决定回头问问营养师改良食谱，诸如辛辣刺激和高脂油腻的食物是万万要避免的。
　　看完后，秦树风才把体检单往庄凝手里一塞，拉着人往东边走。

　　意识到这不是离开医院的方向，庄凝扭头问：“我们去哪儿？”
　　秦树风低头看向他：“去看你父亲。来都来了，你不想去看？”
　　“想……”

　　一直等到和秦树风双双站在病床前，庄凝的心还是悬浮的，像飘在空中的热气球。
　　尽管秦树风知道父亲住院的事，但之前从来都是庄凝自己一个人抽空来看。这回两人一起，实在是有点不自在，如同情侣见了家长一般。要是，家长能醒来就好了。
　　好消息是，庄大义最近的身体情况有所好转，或许有着醒来的几线生机。

　　回家后，两人生活照常。不过细心的秦树风却发现，饭后庄凝在厨房呆了许久，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在做甜品，桌案上摆着本指南，带着手套正在一本正经地刮蛋糕糊。
　　庄凝扭头，小声对秦树风说：“还要冷藏四五个小时，明天早上就能吃了。”
　　秦树风板着个脸：“轻度胃炎，蛋糕之类的甜品还是少吃一点。”

　　庄凝心想，其实胃病跟这个也没有直接关系吧，而且只是精进一下厨艺而已……
　　片刻后，头顶上传来声音：“只准吃一块。”
　　庄凝眨了眨眼。

　　翌日早晨，秦树风首当其冲从冰箱内拿出做好的提拉米苏，挑眉咬了下去——平心而论，确实还可以，但是谈不上很好吃。
　　不过想到庄凝这是第一次在家里做，为了不打消对方的积极性，他就给了个中肯的评价：“还行。”
　　庄凝闻言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秦树风这才想起什么，训斥道：“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吃，你胃不好你不知道吗？”
　　庄凝于是只好默默低下头，很是乖巧的样子，只留给金主大人一个安静的黑色发旋。

　　秦树风暗自思索，难道我真的说话太重了？

　　*

　　上班后，秦树风又把这几日的事情简要告知了关衡。
　　关衡战略性沉思片刻，表示亲爱的老板啊你真的不觉得你的要求和掌控欲有点点强吗，而且一般人对伴侣不应该热情又真诚才方便笼络关系吗，情感是需要维护的啊。
　　然后留下秦树风在原地沉思，仿佛遇到了世纪难题，半晌吐出一句：“那下回，我就夸他做的蛋糕好吃？”

　　“……”关衡在风中凌乱片刻，终于问出了他心底最大的问题，“老板，我真的很好奇你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不是说你们还在一起了三个多月吗？”
　　对此，高傲的秦总冷哼一声：“他追的我。”
　　关衡：“……”

　　终于，反思来反思去的秦树风还是选择了去看心理咨询师。
　　尽管他坚持自己没有病也没有问题，只是去听听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而已，不然看的就是心理医生而不是心理咨询师了。对于心理咨询师的选择，首要看的便是专业性和保密性，挑来挑去最后选择了一家口碑不错的机构，而心理咨询师则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履历上感情这方面经验比较丰富。

　　第一次的咨询比较随性，主要是简单介绍几句情况，然后聊聊目前存在的困惑。以及，在秦树风的主动下，还做了心理量表。
　　咨询师的态度一直很温和：“所以，你觉得你对伴侣的态度存在着一些困惑吗？”
　　秦树风：“是。我经常会控制不住说一些重话去劝导和劝诫，朋友也说我掌控欲比较强。发现他疑似出轨后，我在他的手机装了定位系统，这件事情对我们的关系产生负面影响。”

　　咨询师面不改色，问道：“我看了一些你填的资料，之前你也提到，你觉得这和你的原生家庭有关。那你认为，童年给你带来的感觉怎么样？”
　　秦树风说：“没什么感觉。”
　　“那，对于小时候，你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件吗？”
　　“……”

　　咨询师后来说的那些话，秦树风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这若有若无的问题，却激起了他内心尘封许久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