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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2 还有再见你学生时代的男神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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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岑雁的笑意微收,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道:“下属!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现在才是领导!虽然没有多少实权,但是多发钱比什么都实在。”
闺蜜不吃这套:“雁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岑雁自然知道闺蜜意有所指的是什么,她失神盯着虚焦的半空,没几秒手机振动,她一时没抓稳,手机裹挟着重力砸向脸部,彻底砸碎刚成型的旖思。
在岑雁印象里,柯颂并不怎么喜欢线上聊天,也不热衷于互联网,但春节假期推翻了这一印象。
他像是被关在了密不透风的牢里,唯一允许被联系的联系人是她。
岑雁第一次意识到柯颂有这样强烈的分享欲,某株植物的长势如何喜人,手中停滞不前的证明思路,针对假期仍在营业餐厅的餐后点评,天空飘过形状特殊的一朵云,电梯里眼瞎的小孩喊高龄的他为哥哥……
这当中最为炸裂的要属2栋1501王家的八卦。因正值农历新年,王伯的葬礼定于年初十,因此王家免不得要在新年里商定关于告别仪式的具体事宜。
按照习俗,葬礼后的骨灰放入王氏祠堂即可,因此此次的花费也就只有葬礼的花费和餐饮安排,不会涉及墓地购买和后续管理费等费用。
当地葬礼有收帛金的习俗,但王伯临终前嘱咐他们,近年许多亲朋好友摆的白事都没有收帛金,人情往来最怕拖欠,让他们筹办他的身后事时也不要收。这样一来,王伯的葬礼相当于需要自费举办。王家两兄弟商议后,就和长姐提出,三姐弟一同均摊这笔葬礼费用。
钟晴母女本就因为那天的争吵,心存芥蒂,过了个格外别扭的年。而今家族人齐聚商量王伯的后事,两个弟弟竟然理所应当地要和长姐一起均摊丧葬费用。
饶是王姐再不计较,这会儿的眉心也蹙得能夹死蚊子:“刚刚不是说,预计出席一百人,殡仪馆加上宴客的酒席统共也就五万左右吗?”
“是啊,老豆不是说不收帛金?你不也同意尊重他的遗愿吗?”
“他都发话了,肯定要照办啊!但……”活到这个年纪,王姐听闻的八卦和参加的白事也不少,“白事按例不是都是儿子筹备的吗?”
“阿姐,老豆也不只是我们两个的老豆。宜家是男女平等的新时代,不讲那些老黄历了。”
王姐胸中腾起火苗,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弟弟。
她不是没有脾气,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照顾父母这件事上吃了亏,可一直以来她所接受的教育和周围人的案例都告诉她,财产就该是儿子继承,儿子没有女儿细心会照顾人。
她信奉的人生哲学是——日子嘛,糊涂点儿才能过得下去。但如今,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不下去。她这一个年过得格外闹心,邻居指责她不孝,女儿怨她不识好歹,丈夫心疼女儿,说她没完没了地当扶弟魔,好似她一人要对所有的错误负责。
葬礼的花费相比起弟弟们继承的存款和那套房子的价值,简直是九牛一毛。如果她应承下此事,女儿和丈夫必定要和她离心离得更厉害。
她很是心寒,她这些年竭尽全力地当一个好女儿、好姐姐、好妻子、好妈妈,到底错在哪儿了呢?怎么一点儿好处都没落着?
“细佬,继承财产你同我讲惯例,筹备白事你又同我讲宜家的理。乜都比你讲晒啦!”
两个弟弟对视一眼,警惕起来,这还是忠厚的长姐第一次主动提及财产。
“阿姐,话不是这么讲的,我们宜家只是同你商量,没有逼你的意思。你手头紧可以不出,不用扯返财产什么的。”
事已至此,王姐不得不承认,女儿之前的话像是一颗隐秘的种子,反反复复地折磨她,最终燃起燎原之势,烧干净那些遮天蔽日的教条主义。
越过跳脱规训的怪圈,王姐终于看清弟弟在混淆概念,不禁怒火中烧:“什么叫手头紧可以不出?我宜家同你们讲的是我该不该出这笔钱,而不是我有没能力出的问题!你们这样贪心,我就算有能力出我也不出!”
王姐的话被两个弟弟视为挑衅:“阿姐,老豆头7还没过,你就同我们翻面。是不是老豆走了,你就不准备认我们两个细佬,不要外家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钟晴隐忍许久,终于爆发:“舅父,你们如果是真心关心我妈咪,一来就应该问她,为什么强颜欢笑,同我同我老豆一句话都不讲。而不是食饱饭,茶都未冲好,就开始同她讲A钱的事情。”
“还有,?揾着数(方言:占便宜)适可而止,如果你们要我们A钱,唔该将公公留返的财产都同我们A下啦!”
王姐惊讶地看着女儿,自是没想到她还会站出来说话。她的手指蜷了蜷,本能地想让女儿独善其身,不要掺和这些烂事,然而对上那双坚定明亮的眼睛,她忽然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了,长大到比她更能看清楚人情世故,能够坚定地维护她了。
本来事情到此也只是双方不欢而散,没想到次日王姐回父亲家收拾东西时,竟然发现父亲家的门锁被更换,钥匙插都插不进去。
王姐不敢置信,她的两个好弟弟就因为和她吵了一架,她的女儿威胁说要分房,他们就连夜遣人把门锁换了!!!
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头,王姐怒气冲冲地电联两个弟弟,想向他们要个解释,结果发现她的电话被两个弟弟拉黑了!
这根本就是不顾亲情,要反目成仇的架势!
王姐气不过,给丈夫和女儿致电,愤怒又委屈地控诉弟弟的过分行径。
钟晴初生牛犊不怕虎,棉拖都没换,就冲到了隔壁栋,加钱找了个换锁师傅,把门锁强行撬开了。
因小失大的王家两个儿子一直密切关注着大姐的动静,从监控中得知她竟然召人把门锁撬开了,紧急报警并赶了过来。
双方闹作一团,警车带着嘹亮的警笛出动,星际广场正月第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正式拉开帷幕。
而柯颂作为物业工作人员,不得已了解了事件的全部情况。
“然后呢!!!”柯颂深谙留白的艺术,他和她讲小区内的八卦,却只讲到警车出动为止,没有彻底揭开谜底。
岑雁没有意识到,柯颂用八卦作为鱼钩钓她,促使她在读到信息后的第一时间就给他回信。
柯颂似乎是守在手机前,第一时间就回复了她:“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给你打电话。”
电话接通,柯颂清透的声音响起,瞬间让岑雁想起那个松软似棉花糖的拥抱,心跳停滞了一拍。
“忙完了吗?”
“对呀!”
“过年开心吗?你怎么每天都这么忙?只有晚上才着家。”
岑雁好奇心正盛,可不愿意让柯颂把话题扯远:“你快把王家的事情讲完啊!”
柯颂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归正题:“警察和稀泥,让他们姐弟以和为贵。”
“没了?!”
岑雁瞳孔放大,很想问柯颂,14个字就把这件事讲完了的话,为什么要打电话?
为什么?答案她自己也清楚,所以最终也没把这个问题出口。何况,这样问话有主动向柯颂讨要甜言蜜语的嫌疑。
柯颂自然不会让这通电话到此为止:“不过,警察也说了,逝者没有留下书面遗嘱,按照法律规定,财产应该由继承人平分,所以,是否要起诉两位弟弟拿回继承权要看王女士自己的意愿。”
“所以,王姐会参与继承之战吗?”
柯颂短促地笑了一声,这声音太短,要不是岑雁的注意力过分集中,还真的没听见。
她情不自禁地挠了挠耳朵,感觉自己的听觉刚刚被羽毛搔刮过,痒得很。
“你笑什么?”她言之有据,“哪怕是瓜分离职同事留下来的不值钱的纸巾、茶包、签字笔,不也属于继承权的斗争嘛!我说这属于继承之战有什么问题?”
柯颂的笑声更清晰:“好好好,是我狭隘了。我不清楚王女士是否会走法律途径,不过,目前情况看来王女士那位女儿倒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所以这个结果,应该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唔,希望如此。”
柯颂急速切换话题:“岑雁,过年在老家很开心吗?你好像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痛并快乐着,确实很充实,很难忘。”岑雁每天都要坐5小时以上的车穿梭过无人区,春节景区绝大部分店铺都没开门,差点三天饿九顿。好在景区的德克士虽迟但到,保证她的食物供应。
年三十那天,她的年夜饭甚至是自热米饭,因为当时她们人在张掖,街道无人也无车,更没有店铺开门。这怎么不算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个春节呢?
柯颂的声线紧绷起来:“你不会在假期结束的时候,不舍得返程,然后通知我要取消机票,辞职留在老家吧?”
“不会!”岑雁调侃道,“我在棉市混上领导职位都要靠走关系,何况是东北这种最讲人情的地方呢?”
电话那端的嗓音却依然没有彻底放松:“那……你这次回去走亲访友,还有再见你学生时代的男神吗?”
男神就男神,还要刻意把重音放在学生时代上面是怎么回事?岑雁腹诽。
“没有。”顿了顿,岑雁又促狭地加了一句,“在棉市随时都可以约出来,回老家见不见都无所谓。”
一向牙尖嘴利的柯颂难得沉默了,听筒里只能听见他加重的呼吸声。
正当岑雁怀疑自己有点儿过了,想开口缓解氛围的时候,就听见他用无辜的语调挑拨离间:“你们地球人不是很重视亲缘关系嘛?他要是有诚意的话,怎么也要上你家串门,让你父母知道他这号人吧?”
“用不着……”岑雁反应过来,立马找补,“我们一个高中的,家离得也不远,知根知底的。”
柯颂却较上劲了:“这么说来,你对我不是更知根知底吗?连不为人知的身份和特殊能力都一清二楚。”他得出结论,“更值得被你信任的应该是我……们。”
“嗯哼。”岑雁含糊不明地轻应一声。
“雁子,麻溜的,走起!”房门打开,闺蜜的声音冒了出来。
“来了!”岑雁立刻从床上翻身起来,“我出门搓澡去。先挂了,拜拜!”
挂断前,好似听见那端似有若无的叹气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岑雁的错觉。
虽然柯颂在线上表现得格外话痨,但实际岑雁在机场见到来接机的柯颂时,只感觉他眼睛在捕捉到她的身影的时候骤然亮了一下,唇角微微扬起,整个人的情绪起伏得很内敛,和互联网上那个一刻也不能和她断联的人判若两人。
岑雁正在心里嘀咕的时候,就看见柯颂略带僵硬地张开双臂,做出等待她回应的架势:“新年好!好久不见!”
他的面容如如玉般明澈透净,睫毛却浓密到几近锋利,只是半掀着眼皮望着岑雁,就好似在她的心脏划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