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最后一只小龙虾》黄心木薯

16、第 16 章

　　“你哥肯定不是故意的。”
　　余苏端着一盘蛋挞从厨房走过来，恰好听见最后一句话，立刻不着痕迹地瞪了余杭一眼。
　　真是没一点眼色，没看见夏夏又开始难过了吗？

　　“你哥真的对你挺好的。”余苏递了个蛋挞给夏夏，忍不住替尤拉说话，“每天接送你上下班，风雨无阻，从没有一天落下。我记得你刚开始上班的时候被店长欺负，他还特意跑来为你撑腰。”

　　“由此可见，他还是很疼爱你的。”余苏冷嗤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不像某些人，我加班半个小时他都不肯等，让他可怜的妹妹只能打车回家！”

　　余杭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自己跟朋友有约，跟我又不顺路，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那你就不能绕路送我一程吗！”余苏音量提高几分，“你晚上又没什么事，绕个路送送我怎么了？！”

　　余杭识趣地闭嘴，高举双手以示投降。

　　余苏重重地哼了声，暂时放过了他。

　　她又转向夏夏，说：“你看，兄弟姐妹之间吵架是很正常的事，不用因为闹了一两次矛盾就伤心难过。”说着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你哥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心情不好，才会让你受了委屈。”

　　夏夏点点头：“他最近确实遇到了很难解决的问题。”

　　“这就对了嘛！”余苏猛地一拍大腿，信誓旦旦地说，“等他缓过这一阵，想开了，或者是问题解决了，他肯定就会后悔自己对你发脾气了！”

　　真的能解决吗？

　　夏夏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茫然地想。

　　尤拉的问题需要自己生下后代才能解决，可是他真的能生下后代吗？

　　夏夏被锁在床上这些日子，尤拉每天晚上都会压着他进行一遍所谓的“受孕”，可这么多天过去，他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尤拉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个想法的切实可行性。

　　如果他没能生下孩子，尤拉的问题就解决不了，解决不了问题，曾经那个温柔的尤拉就回不来。

　　可尤拉到底要用自己的孩子去做什么呢？

　　尤拉做实验会避着他，所以夏夏并不知晓实验的具体内容，他只偶尔瞥见过几回，却也足够触目惊心。

　　——他看见了很多自己的同类。

　　它们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一动不动，无知无觉。
　　后来厨房一阵响动，异香传来，夏夏就再也没见过它们。

　　即便没有亲眼看见，夏夏也能猜到它们遭遇了什么。

　　如果自己真的生下后代……尤拉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它们吗？

　　夏夏每次一想到这儿就止不住胆寒，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进油锅，却又无力反抗尤拉，只能一遍遍祈祷自己不要怀上孩子。

　　为什么自己偏偏是一只小龙虾呢？
　　夏夏难过地想，如果自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河虾，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他跟尤拉之间也不会变成这样。

　　以后该怎么办？
　　总不可能一直躲着尤拉吧？

　　他有可能说服尤拉不要再执着于小龙虾吗？尤拉会愿意放弃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夏夏不知道。

　　夏夏也没有信心。

　　他不觉得自己在尤拉心中有那么重要。

　　他本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来想这些问题，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尤拉就找上门了。

　　余杭刚好在休假，躺在床上听到门铃响，顺手打开监控看了眼，发现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尤拉。

　　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余杭皱皱眉，不会是余苏那个见色忘义的在通风报信吧？

　　夏夏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此时睡得正香，余杭轻轻推开门，隔着门缝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还没醒，将次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才去开门。

　　余杭打着哈欠拉开门，满脸惊讶：“尤拉？你怎么来了？”

　　尤拉的眼神越过他，往屋里看去。

　　门只开了一半，余杭又整个人挡在门口，尤拉只能看见小半个空荡荡的客厅。

　　他开门见山地问：“夏夏呢？”

　　“夏夏？”余杭纳闷道，“你找夏夏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怎么？夏夏不见了？”

　　尤拉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余先生没必要在这儿装傻充愣，我知道夏夏在你这里。”

　　“我怎么就装傻充愣了？”余杭倚在门框上，右手牢牢握着门把，“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怎么着？”

　　“昨天下午六点十三分，华元西路，夏夏上了你的车。”尤拉冷声道，“余先生还需要我报一下你的车牌号吗？”

　　本事倒不小啊，就一晚上的功夫，找了道路监控，还查了他家的确切地址。
　　余杭也不再装傻，直言道：“夏夏不想见你，也不愿意跟你回去。”

　　尤拉：“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就不劳余先生一个外人操心了。”

　　“家务事？”余杭好笑，“你又不是他亲哥，这算哪门子家务事？”

　　尤拉眼神一沉，夏夏竟连这个都跟他说了？

　　“我不想跟你废话，让夏夏出来见我。”尤拉脸色冷了下来。

　　“我说了——”余杭加重语气，一字一顿，“他，不想见你！”
　　“夏夏还在睡，我就不请你进来喝茶了。”
　　“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我也可以叫保安来接你。”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门口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两人隔着门框对峙，谁也不肯让步。

　　过了良久，尤拉忽然笑了，他冷冷看着余杭，道：“行，那我晚点再来。”

　　本以为他还要纠缠一番，没想到他直接干脆利落地走了，余杭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门口有些发愣。

　　“余杭哥？”夏夏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要出门吗？”

　　“没，我今天不上班。”余杭回过神来，关上门，看着睡眼惺忪的夏夏，问，“现在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是谁来了吗？”夏夏望着合上的门，心底有些隐秘的期待。

　　虽然他昨天才从家里逃出来，现在也没整理好思绪，不知道怎么面对尤拉，更不想被抓回去继续锁在床上，可心里就是忍不住期待。

　　期待看到尤拉焦急的神情，期待听尤拉说后悔那样对他，期待能重新回到从前……

　　是的，他就是这么没骨气。

　　这是这样软弱地贪恋尤拉的温柔。

　　“没谁，敲错门了。”余杭神色不变，走到夏夏身边，按了按他睡得四处乱翘的头发，“中午想吃什么？”

　　夏夏不自在地偏头躲了躲，随手抓了抓头发，干巴巴地说：“我不挑食，余杭哥像平常一样做就好。”

　　余杭的手僵在半空，他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笑道：“没想到我手艺这么好，让你一吃就爱上了啊？”
　　“本来说带你出去吃，既然你想吃我做的饭，那我们待会儿出去买点菜，中午就在家里吃？”

　　“好啊。”夏夏捧场道，“余杭哥的手艺跟酒店大厨比都是不差的。”

　　余苏今天要上班，午饭的时候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余杭扒着碗里的米饭，正琢磨找个什么话题，就被手边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他看了眼手机，没好气地接起来：“喂？院长大人，有什么吩咐不能等到明天吗？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余杭脸色渐渐变了，他看了眼正埋头苦吃的夏夏，起身往阳台走去。

　　隔断阳台的推拉门被关上，夏夏听不清谈话内容，只看见余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挂断电话，余杭没立刻进来，他在外面抽了根烟，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走进来。

　　夏夏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余杭抹了把脸，扯出个笑，说：“没事儿，就工作上出了点问题，被老板臭骂一顿。”

　　夏夏了然地点点头，感同身受地说：“我刚开始上班的时候也经常挨骂。”
　　“老板都是这样的，你没出错他都要找点事儿出来说道说道，习惯就好。”

　　看着一本正经安慰自己的夏夏，余杭脸上的笑愈发僵硬。

　　沉默地吃完午饭，余杭忽然开口：“你哥……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夏夏一愣，不明所以：“怎么突然问这个？”

　　余杭：“就是……有点好奇，他好像挺有能力的。”

　　尤拉很厉害这件事在夏夏心中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刚想附和两句，又莫名觉得余杭的语气好像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夏夏谨慎地咽下嘴里的话，犹豫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从不跟我聊工作上的事。”

　　这话倒是没骗人，尤拉每天上班到底在忙什么，他确实毫不知情。

　　余杭轻轻“哦”了声：“这样啊。”
　　随后又问：“那他父母呢？是经商还是从政的？”

　　夏夏一脸茫然，不知怎么又绕到尤拉父母身上去了，只能期期艾艾地说：“我、我不知道。”

　　余杭看出不对：“你没见过他父母？”

　　夏夏点点头，一脸无辜。

　　余杭惊讶：“他将你捡回来，没带你回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