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让我当勇者，我反手整顿职场》雨涛

2、骚扰

　　纯白空间的冰冷仿佛还黏在骨头上，但更冷的，是脑海中那个纹丝不动的数字——【回家进度：0%】。

　　在教会为其安排的、充斥着陌生熏香气味的临时居所里，奥莉薇亚背对着阳光，对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系统面板，尝试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微不足道的消极抵抗。

　　“寻找‘塞拉菲娜’？” 她对着虚空，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自嘲的弧度，“谁知道这是不是个随手编造的假名？或者，我找个同名同姓的流浪猫狗来充数，行不行？”

　　这念头并非完全出于恶意，更多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幼稚的试探。她甚至真的调动了那该死的EX级洞察力，像梳子一样筛过王都底层最阴暗的角落，最终找到了一个同样名叫“塞拉菲娜”的、瘦骨嶙峋、眼神浑浊的流□□。当她带着一丝扭曲的、近乎解脱般的快意，在内心向系统“提交”这个目标时——

　　「警告：检测到宿主存在恶意规避任务意图。」
　　「回家进度-0.5%。**

　　一股微弱的、却精准刺入灵魂纤维的尖锐痛感猛地窜过，比针扎更令人战栗。奥莉薇亚控制不住地弓起了背，闷哼一声，指关节死死抵住冰冷的桌面，才勉强撑住身体。视野中，那-0.5%的红色数字，像一道刚刚烙下的、冒着青烟的伤疤，嘲笑着她的天真。

　　它无所不在。它监控着她的思想，衡量着她那点可怜的“诚意”。

　　她尝试彻底摆烂，将自己扔在床上，像一具失去引力的躯壳，拒绝任何光线和声音。

　　「警告：消极怠工行为持续。」
　　「回家进度-0.5%。**

　　更强烈的眩晕和刺痛袭来，仿佛有冰冷的钩子在搅动她的神经。进度条无情地跌破了零点，变成了刺眼的 -1%。

　　绝望，不再是比喻，而是具象化成喉咙里铁锈般的腥气，和四肢百骸逐渐蔓延开的冰冷麻痹感。她以为自己能钻规则的漏洞，却发现规则本身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带有倒刺的牢笼。所有的反抗，所有的取巧，都只换来更深的禁锢和更直接的痛苦。她没有力量，没有筹码，甚至连“不玩”的权利，都被彻底剥夺。

　　“……好吧。” 她对着空气中弥漫的、只有她能感知到的冰冷意志，用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低语，“你赢了。”

　　「主线任务：集结的星火」
　　·任务目标：前往王都"圣白之城"，招募第一位命定的伙伴——拥有"纯净之心"的祭司少女「塞拉菲娜」。
　　·任务奖励：回家进度+1%。
　　·备注：请勇者大人积极履行使命。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冰冷，平稳，不带任何人类情感，如同刽子手宣读判决。

　　她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从床上起身，换上了那身系统为她准备的、用料考究却风格夸张、如同戏服般的猎装。布料柔软，却摩擦着皮肤，像另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枷锁。她推开门，走进了教会后门通往市集广场的、被阳光晒得有些晃眼的石阶。

　　喧闹声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她。EX级的洞察力在此刻成了诅咒，不受控制地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商贩声嘶力竭的叫卖、孩童追逐打闹的尖笑、冒险者酒醉后的粗鄙谈话、马车轮碾过石路的辚辚声……无数信息碎片如同冰雹砸向她过度敏锐的感官，让她头皮发麻。

　　以及，几道黏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贪婪的视线，如同跗骨之蛆，精准地锁定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想避开，身体却因为力量F而显得笨拙迟缓。那几个衣着华丽、佩着廉价装饰剑、眼神轻佻的年轻贵族子弟已经嬉笑着围了上来，像一群嗅到稀有花卉的雄蜂，挡住了她的去路。

　　"瞧瞧这是谁？我们尊贵的、新来的勇者大人！"为首的金发青年夸张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目光却像湿冷的舌头，在她脸颊和脖颈间舔舐，"如此匆忙，是要去哪里进行您伟大的‘冒险’？瞧瞧这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人多危险啊。或许，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些……'贴身'保护？毕竟，王都的夜晚，可不太平。"

　　他身后的同伴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令人作呕的哄笑。

　　奥莉薇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新月形的血痕。力量F。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尊严上。她甚至连推开他们、挤出一条路的力气都显得那么可笑。EX级的口才在面对这种纯粹依靠身份特权和无耻下流构建的壁垒时，苍白得如同阳光下的薄霜。周围的人群或因敬畏他们的身份、或因不愿惹祸上身而远远看着，或窃窃私语，或移开目光，织成一张无形却坚韧的冷漠之网。

　　一种熟悉的、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被羞辱的愤怒，如同冰水混合物，灌满了她的胸腔，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连几个仗势欺人的纨绔都无法应付，谈何拯救世界？谈何回家？系统的惩罚和现实的屈辱，在此刻形成了绝望的二重奏。

　　金发青年得寸进尺地伸出手，指尖朝着她下意识绷紧的脸颊探来，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油腻笑容。"别这么冷淡嘛，勇者大人，我们只是想交个朋友……深入了解一……"

　　就在那令人作呕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就在奥莉薇亚几乎要凭借本能，不顾一切地做出或许会引来更严重后果的反击时——

　　"诸位。"

　　一个清朗温和，如同泉水漫过卵石，又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清晰地介入这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氛围中。

　　声音不高，却让那几个贵族子弟的动作下意识地一顿。

　　"在晨曦女士的注视下，如此纠缠一位显然不愿被打扰、且即将肩负重任的女士，"那个声音继续说着，语调平稳，用词礼貌，却像柔软的丝绸包裹着坚硬的玉石，"恐怕……实在有失诸位引以为傲的家族风度吧？"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隙。

　　说话的人倚在不远处一个贩卖旧书和地图的摊位旁。他穿着一身半旧却干净整洁的墨绿色旅行长袍，怀里抱着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里拉琴。棕色的微卷发随意搭在额前，一双碧绿的眼眸含着浅浅的笑意，如同春日阳光下林间的深潭，清澈，却让人看不清底。他的姿态慵懒放松，仿佛只是偶然路过，随口发表一句无关紧要的评论。

　　然而，奥莉薇亚那EX级的洞察力，却瞬间捕捉到了他看似随意站立时，脚下微妙的重心分布，以及抱着琴的那只手，指腹轻轻搭在琴弦上的、某种预备性的姿势。

　　这个人，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金发青年恼羞成怒地转过身，瞪向发声者：“哪里来的穷酸诗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开！”

　　诗人——洛伦兹，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温和了些。他轻轻拨动了一根琴弦，发出一个清脆的单音。

　　“我只是个路过的吟游诗人，习惯于赞美一切美好之物，也……不忍见美玉蒙尘。”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那几个贵族青年，最终，如同羽毛般，落在了奥莉薇亚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讨好，只有一种平静的、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洞察，以及一丝极难察觉的……兴趣。

　　就在他与奥莉薇亚视线接触的刹那——

　　「检测到关键人物：【吟游诗人·洛伦兹】。」
　　「数据同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