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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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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苏黎汐双目微瞠,土堆黑黝黝一块,想到那下面是什么,她脚踩地往后躲。
打手抄起铁铲砸到苏黎汐脚下。
苏扶楹抬指:“挖出来。”
“我不挖!”苏黎汐一脚踢开铁铲,双手紧紧抱住脑袋,“你究竟要怎样!要怎样啊!贱人!死贱人!”
一旁的两个打手突然倾身,苏黎汐还没有回神过来,两条手臂被举起,不等她看清,两侧手臂同时传来剧痛。
“啊!!!”
打手手里短刃上的血液渗入泥土,苏黎汐双手交握去看手臂上的纵横刀口,血很快沁进彤色的锦帛,她哆嗦着呜咽,愤恨充斥眼底,但渐渐委屈与恐惧占据上风。
打手移步上前,水坑里的污水溅到她脸上,苏黎汐一个抖激灵,惊恐往前爬抓住铁铲把手:“我挖!我挖啊!”
凉寒的雨水浇在伤处,疼痛加剧,她嚎哭试了几次,才铲起一小捧土。
她从小娇生惯养,连沐浴都有三人伺候,更不要说被人逼着挖尸,她又想到自己已经失踪了半个时辰,母亲父亲和哥哥定急坏了,也许他们正在救她的路上了,到了那时,她要将苏扶楹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真珠就站在木禾身边,看着雨中狼狈不堪挖土的苏黎汐,心里又怕又痛快。
不一会儿她感受到了注目,她去瞧木禾,但她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她。
她皱起眉又往一侧看,下一瞬她嘴微张:“……二娘子。”
真珠心霎时提起,忐忑不安望着苏扶楹,不知自己舒畅的模样有没有被看了去。
苏扶楹眸光一荡:“不去帮你的主子。”
许是她的语气太平淡,真珠以为她是在问自己:不去帮你的主子?
她斩钉截铁摇头:“她不是,我现在是二娘子的人,往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听您的吩咐。”
“谁告诉你的?”苏扶楹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真珠瞳孔晃动,“二娘子……”
“你不帮忙,是想在这儿淋一整天雨?”说罢她眼神示意打手。
打手即刻拎起铁铲朝真珠扔过来,真珠跳起躲避,铁铲溅起的泥点打在裙裾四沿,真珠提裙掸了掸。
再抬头时,和一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对上眼,她慌忙去摸地上的铁铲。
至此,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两把铁铲,为什么每次都是木禾与自己联系,原来苏扶楹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苏黎汐听到脚步声,身子往旁躲,等看到是真珠,戒备的眸光转亮。
真珠斜睨她,“你自食恶果,还要拖累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晦气。”
她厌恶的语气裹着淅沥的雨声,几乎要刺穿苏黎汐的耳膜,表情在一瞬间裂开,她丢掉手里的铁铲,扬手朝那张肆无忌惮的脸甩去。
真珠没防备头偏向一侧,人也怔住,片时她侧目喊道:“我忍你很久了!”
她向前扑去,整个人叠在苏黎汐身上,狠命扯拉苏黎汐的发髻,苏黎汐脚下打滑,两个人齐齐滚落在地。
“贱婢!敢背叛我,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骂我贱?我们谁比较贱?你只不过是命好,托生到了苏家,你有何足挂齿的地方?”
两人扭打一团,木禾心生一丝焦虑,悄悄觑苏扶楹。
她面上风平浪静,木禾忍住提口气,继续去瞧地上的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真珠与苏黎汐接连收势,苏黎汐抬眼看几米开外的苏扶楹,虽大喘气但吐词顿挫:“我发誓,你会死得很惨。”
她陡然扫向真珠:“还有你!”
真珠正要出口反击,却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
“看来是我误会了,她原来是想恭敬些,”苏扶楹声音透着无可奈何:“去,帮帮她。”
真珠几乎条件反射握住铁铲就挖,腿肚子颤个不停,手里的动作也不敢停。
苏黎汐看真珠如此反常脑子发懵,但很快见一个打手大跨步朝她们走来。
她愣了几息,也去找另一把铁铲,手刚摸上把手,就被那个打手夺走。
铁铲在他手里翻转而后越过头顶,下一刻,他手臂下摆极速抡下,苏黎汐睁大眼看着那重重落下来的铁铲,如何砸烂了右脚的铁链。
锥痛欲绝的疼让她上半身弹起又砸回地面,手与头震颤,她好像是忘了哭,嘴张着咿呀呜啊。
真珠再也感受不到丁点的快意,仿佛下一个被蹂躏就是她。
挖着挖着她情不自禁哭了出来,她已经很使劲了,但是这个小土堆还是岿然不动,“你快起来挖啊,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在这里!你这个害人精……”
苏黎汐已经思考不下其他任何的东西,她翻个身,右脚跟腱似断裂般,源源不绝的痛意缠着神经攀蜒,眼泪终于出来淹了视线。
她拖着右腿,左腿只能跪着,双手伸进黑土里,一点点往外抠。
天一寸一寸暗沉下来,下了大半天的雨也逐渐收敛,真珠接连下去两锹都被顶住,她干脆把铁铲一丢,徒手去挖,三五下后土里显出一点白来。
她脸上展颜,手上的动作俞发迅速,“挖到了,二娘子快来看啊!我挖到了!”
语调上扬就像挖到宝藏一般。
苏黎汐松口气,手还在机械地扣。
下一瞬,真珠拾起挖出的一截细长的白骨,朝后方的苏扶楹举起:“二娘子你看,我真的挖到了!”
惊喜冲掉了大脑的反应速度,等她回过神来自己手里拿的是人骨后,笑容渐收,真珠忙不迭丢到身侧。
苏黎汐见状弯腰躲了一下。
她手里的动作停歇,错眼去看那根人骨。
骨头中间细两头宽圆,骨中缘有碎裂的细纹,她不想再看,但诡异地无法挪开双眼。
“怎么,不认得了?”
苏黎汐眼睫微颤,思绪还没有理清,身后那道清晰的女声又起。
“这应是肱骨,她抱你的时候,你躺过的,记起来了么?”
猛然间,苏黎汐脑海闪过一个可怕的认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如若现在将我放了,今日发生的种种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会自行向母亲澄清,不会赖上你半分。”
“既往不咎?”苏扶楹轻笑,垂眸对上她眼里的慌张,“十五年前,母亲为了赶上吉时去恩奉寺参拜,抄近走了小道,在途中却突然发作,早产生下了一女婴,你猜,她有何先天不足?”
“苏扶楹!”苏黎汐近乎咬牙切齿,“你休想凭空捏造一些流言来诬陷我,你买通我的婢女,将我掳来这寮子涯,准备用一具无名尸来抹黑恶心我,你痴心妄想!我劝你趁早收手,念在姊妹一场的情分上,我不会与你计较。”
“可你并不是我的姊妹,”苏扶楹眸色转冷。
真珠迟缓看向苏黎汐,满目震惊,如果她不是真正的苏三娘子,那她是谁?
苏黎汐瞋目切齿,脸上附着污泥,湿透的襦裙皱皱巴巴粘在身上,再也没了平日里贵女的做派,“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
苏扶楹目光淡淡扫过小土堆,“你口中的无名尸,死于十五年前,连带你被人活埋,你在苏家锦衣玉食十五载,而你的生身母亲在寮子涯当了十五载的孤魂游鬼,无一人替她起解。”
“你闭嘴闭嘴啊!我就是苏家的三娘子,任你颠倒黑白也是白费力气,”苏黎汐仰起头,怒视面前的苏扶楹,语气狂悖:“我不认,我不会认的,母亲也断不会信你这个病秧子的,你这个短命鬼,要死了还想拉我下水,简直异想天开。”
她遽然拽着真珠的头按至地上,狠狠碾磨,“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替她卖命?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主,睁大你的狗眼瞧瞧,就凭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她能放得了你?”
黑土覆住了她的鼻腔,真珠忽地呼吸哽住,双手在空中挥舞,“二娘子……救……救我。”
打手上前将两人拉开,真珠翻腾两下躲到了苏扶楹身后,她正欲伸手去碰眼前的裙裾,被木禾一掌拍掉。
苏扶楹眼里有阴寒闪过,嗓音低迷似觉得无趣:“忘了告诉你,当年负责接生的不是李妈妈,而是借病告辞的元妈妈。”
“你说——”苏黎汐一口气没有提上去,卡了一瞬,再出声便是破音:“你说什么……”
苏扶楹目光凝在远处,“不然你以为李妈妈前脚出了意外,元妈妈就突患恶疾?”
她不知道在看什么,许久收回视线,漠然望先苏黎汐,“你既然如此肯定有人会来找你,那就待在此处静候。”
木禾调转伞面,遮挡苏扶楹的周身,走了几步,真珠急切喊住她们。
“二娘子,你们别丢下我啊,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木禾扶她上了马车,拦在车前,不许真珠再靠近半步。
“你们俩不对对口供么?”苏扶楹的声音隔着青莲色的车帘传开。
“她可是苏家的掌上明珠,你先是惹恼了大郎君,现今又护主不力,这桩桩件件,难道不曾想过后果么?”
真珠脑子嗡地一响,扑通瘫软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