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你看上去很怕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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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萄，我们一定要分开吗？”
“小萄，我舍不得你……”
“小萄，要不，我就不做什么胎记去除手术了。”
“……我的脸没关系的，真的。”
在莫以萄决定答应夏倾月的协议后，莫以舟哽咽着不断重复以上几句话。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为了掩盖不舍的情绪，而故意装得洒脱吗？
其实不可否认的是，他自己的心里对于充满希望的未来也是有着独特的期待的吧？
莫以萄活了七年，打过的架不胜其数。
他被人打过手心、揍过鼻子、踢过小腿、咬过手臂、扯过头发……
但扇耳光，还是第一次。
莫以萄发现，他在夏亿星这里，真是尝试过了太多第一次。
这种痛，和以往受伤的痛不一样，火辣辣的，好像有火焰在他的侧脸焚烧。
莫以萄的心尖一颤一颤的，他感觉到了羞耻。
如果哥哥知道了，会心疼吗？
他在当时离别的难过里夹杂了一份期待，这是错误的。
因此，他现在受到了惩罚，获得了一位不正常的雇主。
还好，哥哥没有和他住到一起。
“向小西也很喜欢胡乱打人，他有狂躁症。”
莫以萄扭转脸蛋，直视着夏亿星，问道：“你也有吗？”
“我是残疾人啊。”
夏亿星口动手也动，清脆的声响在室内飘荡。
“我们这种人，脾气都不太好的。”
“你选择留下来，就应该有这种觉悟才对。”
莫以萄虽然瞧不见自己的脸有多红，但他能感觉到肯定肿得有两层楼那么高了。这家伙，是吃牛长大的吧，一身可恶的蛮力。
他“嘶”了一声，然后深深呼吸，“好吧。小少爷，你喜欢打就打吧。”
反正区区几个耳光也死不了人,就当做是给神经病当沙包练拳击了。莫以萄现在很会苦中作乐。
“丑八怪，你在挑衅我？”
夏亿星沉下脸，朝那几个装聋作哑的佣人嚷道：“赶紧扶我起来！”
他要坐直起来，扇烂这个丑八怪的脸。
“五分钟到了。”许医生弯腰拎起莫以萄，“你别挡在这儿了，站一边去。”
夏亿星的两条腿很白，与老屋子里头的墙壁有点相似，都是那种不见天日的颜色，顺便带着一丝腐朽。莫以萄站着的位置视野不错，可以清楚看见那些锋利的电针是如何一点一点旋入的。
莫以萄很怕打针，特别是抽血时的针头，光是瞧上一眼就腿软了。
虽然他不像其他人那样鬼哭狼嚎有失面子，但在莫以舟的怀里悄悄掉几颗眼泪是必须的。现在这些电针，看起来比当初抽他血的针还要恐怖得多多了，那么扎上去肯定也会更疼吧。
更何况，许医生还在连接电针的机器上面按了按，使它发出“滋滋滋”的震动声。
这声音并不那么悦耳，还有一些扯人心弦，莫以萄的手臂泛起了一阵起皮疙瘩。
他朝夏亿星望过去，只见对方还是和方才一样，皱着眉瘫着脸，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一点都不痛吗？好歹也惨叫几声，让他偷笑两下吧。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为了而面子装蒜，果然是个有毛病的。
在莫以萄有限的见识里，没有想过夏亿星那一双残疾的腿是毫无知觉的，只是认为他这个人真的好装。
那些电针扎在夏亿星的腿上，把他扎成了一只真人刺猬，这个实时画面实在有些渗人。
莫以萄有点不敢多看了。
他垂下头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原本已经干透、只留下部分牛奶印子的毛衣，这会儿仿佛又能感受到那股黏腻的潮湿，弄得他仿若毛毛虫上身似的，很不舒坦。
于是，莫以萄用力挠了几下。
等到这个机器停止发声时，莫以萄已经站到腿都麻了。他握住拳头，不着痕迹地捶了捶。
夏亿星问他：“站累了？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请问这谁敢说真话？
他要是透露出一星半点这方面的意思，估计就得脱层皮了。
莫以萄抿住嘴巴，连忙摇头，摇成了大波浪。
“一脸蠢样。”夏亿星嗤笑了一声，很是轻蔑的意思。
随后，又吩咐道：“我要喝水。”
透明的玻璃杯配了透明的吸管，莫以萄要做的就是一只手捧着杯子一只手捏住吸管，送到夏亿星方便的角度。这点他拿捏得不是很完美，吸管差点戳到夏亿星的鼻孔。
“你是不是想死？”
“对不起。”
夏亿星不是一个不计较的人，他吸了几口水，便随手一挥，帮莫以萄冲了一个头。
“你的头发看上去很脏，还是用水冲一下比较好。”即使躺着，夏亿星的气焰也依然十分嚣张，“不用谢了。”
幸好杯子没有摔碎，不然又要遭殃了。
莫以萄闭了闭眼，心想，要是打一个鸡蛋上去的话，那他现在就是鸡蛋汤头了。
“要开始下一项训练了。”
许医生又一次将莫以萄‘甩’了出去。
在助手的扶持下，夏亿星站了起来。
这是莫以萄第一次看见夏亿星双腿直立，过程并不轻松。他的额头铺了一层亮晶晶的汗，眉毛都快要连到一起去了。
黑色的束缚绑带缠住他的腰部和下肢，将他固定在另一个机器上面。
这个东西有点神奇，上面可以扶住，下面和自行车一样，有长长的脚踏板。
“试着放轻松，你的上半身太僵硬了。”
“你要是变得和我一样，也会僵硬。”
“双手不用握太紧。”许医生拍了拍夏亿星的肩膀，尽量轻声，“放心，不会跌倒的。”
“这可很难说。”夏亿星抽空撇了对方一眼，“你们这一群没用的庸医。”
咦惹～抬杠机。莫以萄在心里默念。
“我一早便向夏先生提过建议了，你目前最需要的是心理医生，但是他不听。”
哇哦～大勇士。莫以萄又一次默念。
夏亿星的眼眶迸发出一串串火星，“你什么意思？！”
“现在不僵硬了。”许医生说，“回忆一下走路的感觉，双腿试着动一动。”
夏亿星闭上眼，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不过莫以萄觉得，他应该很用力地去尝试了。
因为夏亿星的手背露出非常明显的青筋，以及流了很多很多汗，打湿了他的衣服。
“我要下去。”
过了许久，夏亿星睁开眼，莫以萄看见他的眼尾红了一点点。
但，应该是错觉。因为下一个瞬间，他就阴恻恻地盯着莫以萄了。
“滚过来。”
“小少爷，您要不要喝点水？”
莫以萄慢慢走过去，他知道自己即将要落入臭水沟里面去了，却无法闪躲。
他面向夏亿星，为了少受点罪，嘴角拼命地上扬，露出了无比讨好的弧度。
“还是我帮您擦擦汗先？”
“许医生，你还不回去吗？”夏亿星扯过莫以萄手里的毛巾，一边自己擦汗一边望着许医生他们几个，很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我可不打算留你吃中午饭。”
许医生扫了狼狈又可怜的莫以萄一眼，没说什么，和他的助手们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
“砸碎它。”
“……啊？”
“我说，把你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个杯子砸碎了。”
莫以萄的两只眼睛由于惊讶而睁得像小鬼一样大，夏亿星看着就烦，本来就已经够圆了，还要显摆什么。他无比嫌弃地骂道：“就这么听不懂人话？”
“为什么呀？”
这个玻璃杯那么好看，砸碎太可惜了吧。而且莫以萄观察了一圈，并未发现杯身上面有任何值得丢弃它的瑕疵。
“你一个破玩伴，只需要按照我的命令做事就行了。”
“……哦。”
莫以萄在心底为这只可怜的水杯默哀了三秒钟，但愿下辈子它能投胎个好人家。他转过身，朝没人站着的方向松开手，杯子应声而裂。
“丑八怪总算做了一件像样的事了。”夏亿星朝那堆碎片看了一眼，摊开一只手，下巴抬了抬，“捡一片最大的给我。”
渐渐的，莫以萄摸清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神经病行事是不能揣测的。
“给。”
莫以萄蹲在地上朝玻璃水杯的‘尸体’行了长达六十秒的注目礼，才挑出最大的一块，放进夏亿星的手心里。
“小心割伤手。”
莫以萄不知道夏亿星接下来又想干什么坏事，不过看他无所畏惧地拿着玻璃杯的碎片在那里把玩，还是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
“我要是割伤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夏亿星作势要在莫以萄的脸上划一下，看着他匆忙后退、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很高兴地笑了起来，有点疯疯癫癫的。
他说：“毕竟我欺负过你很多次。”
“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和你不一样！”莫以萄惊魂未定，心脏怦怦跳，差点就以为自己要破相了，顾不得讲礼貌了，“我不喜欢随随便便就伤害别人！”
“你没资格对我大小声。”夏亿星沉下一张脸，“给我道歉。”
“……”
他后悔了。
他忽然很想伤害夏亿星。
莫以萄吸了吸气，肩膀下垂，头也低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大声的。”其实他的音量根本就比不上这个家伙。
夏亿星握着玻璃碎片，往自己的小腿划了下去。
莫以萄尖叫一声，这次嘴巴也变得圆圆的了。“你这是在干嘛？”
夏亿星的皮肉随着裤子裂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缝，有血丝渗出来。
他凝视了一会这个伤口，随即抬起头微微笑了笑。
“看着是不是有点恐怖，但其实我一点也不痛。”
莫以萄的震惊在夏亿星眼里是极其可笑的，是缺乏常识的表现，他耸耸肩，转而继续划了两三下。
“不管是先头高频率的电击，还是像现在这样自残，我都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我的腿废了，彻底废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你……你……”
悬浮在夏亿星脸庞的笑容简直就如同六月飞霜，再配上小腿几处醒目的血痕，真真是叫人寒意上身。
莫以萄艰难吞下一口唾液，拍了拍胳膊的鸡皮疙瘩，问道：“小少爷，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其实，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而已。”
夏亿星的牙很白，比他的心白多了。
莫以萄看他勾了勾手指头，意思很明显，他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重新靠近过去了。
沾血的玻璃碎片在头顶的吊灯的折射下有点反光，映照在莫以萄的眼内，照得他几乎反胃。
“是什么问题呢？”
其实开口之前，他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而夏亿星也丝毫没有辜负莫以萄的担忧。
“丑八怪，你看上去很怕痛。”他是这样讲述他要请教的问题的，“所以，你能不能好好尝试一下疼痛，然后再告诉我是什么滋味？”
＊
今日晴转阴，气温一会儿增高一会儿下降，十分随意地对待活在这片天空下的人类，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夏倾月穿了一身雪白缎面西装，将他的腰线衬托得很细，而银色吊坠更是增添了几分清冷。
他托着脸倚靠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潺潺流水，静静地神游太空。包厢中的另一角落，迷迭香正在漂流。
侍应生推开门，严栩在对方的低头弯腰下踏入这间包厢，引入眼帘的便是夏倾月的侧面。
“抱歉，我迟到了。”夏倾月转过身的同时，严栩这般开口讲道。
夏倾月完全没想到会有这出，他愣了几秒，才迟疑着喊道：“……严、严先生？”不是十分确定的样子。
“嗯。”
六菜一汤摆放在餐桌上，应该是刚端上来不久，盐水菜心还冒着热气。
严栩在主位落座，用眼神示意侍应生可以退场了。随后，他望了一眼站着的夏倾月，说：“坐下吧，我饿了。”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啊。
摸不着头脑的夏倾月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右手边。
“严先生，我今天约的是徐总，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你确实没记错。”
严栩用公筷夹了一块白切葵花鸡到夏倾月的餐盘里，“尝尝，听说是这里的招牌菜。”
“……谢谢。”
不知怎么回事，这位严先生的态度令夏倾月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决定‘礼尚往来’，在肥瘦相间的烧肉中硬是选了一块相当肥腻的夹起来，蘸了致死量的白糖。
“这烧肉算是隐藏招牌菜，严先生试一下，看看合不合口味。”
“好。”严栩说归说，却没有一点要动筷的意思。
“严先生。”
严栩的右手带着一枚白玉扳指，举手投足间格外引人注目，导致夏倾月的目光也不得不掉落几分在它的身上。
另外，奇怪的是，他觉得这枚扳指有些似曾相识。但现在，有更疑惑的事摆在面前，夏倾月暂时懒得思考其他。
“我不明白。”
“严氏是糖果屋的大股东。”
呵呵，这算哪门子的解释？
夏倾月简直气到要发冷笑了。
“所以，大股东会亲自出面替他投资的公司谈生意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你看上去很怕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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