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重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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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恰对上瑶光担忧的目光。元青苏恍恍惚惚，零碎的记忆灌入脑海。
他余光一瞥，却见那群人皆化为点点星光，钻进四十八具虚影里。远处亦有星光飘来，合上那场杀-戮的最后一块拼图。
是的。
那也是个夜晚。
他们按照名单搜罗，送那群逼死明无慈的人送去陪娄鸿禧，再将四十九具尸体炼成虚影，永困于青苏玉山——
三百余年。
瑶光问：“青苏，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与你无关。”
“他们四十九个人，不光害死了明无慈，还抢来仙缘用在娄鸿禧身上，以期娄鸿禧来日成仙，携带他们升仙。而且，还想将我炼成炉鼎。恶心！”
“我以为仙人都是品德高尚之人，可他们这群修行之人呢？还不如我一个没仙缘的。”元青苏一字一句道，“你们该谢谢我，这帮酒囊饭袋，真上了天庭，才是天道无眼。”
“天道本就无眼。”明无慈冷不丁出声，“元青苏，你成了仙君，便站在天庭那边了，是吗？”
元青苏一怔。
后续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
杀了四十八人后，仙缘回归明无慈之身，元青苏真的带他去亡命天涯，好在地府忙于处理上一次青苏玉山鬼门大开的亡魂，没有注意到四十九个倒霉蛋。
是以逃亡便成了旅游，二人携手走遍四方，明无慈教元青苏何为人情，元青苏教明无慈何为世间。
一对恶命鸳鸯，逃脱天道之眼多年，终于在一日，明无慈鬼体不稳，元青苏前去求仙。
可他要求的，竟是……
元青苏捂住脑袋，浑然想不起他要做什么，只记得他在成婚那日，身受九道雷劫，一举登仙。
“我会等你。”
“我在等你。”
两个声音重叠——
“等了你，三百余年。”
“你把仙缘给了我？”元青苏终于察觉，“是吗？”
“是，不然你会老死。”明无慈的指腹按过他的眼角，“你说你要去天上找东西，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只等来你站在天兵天将后方……”
那幅场景，元青苏渐渐想起来。
是一个平静的午后，元青苏跟着神仙去凑热闹。
“野鬼君？”元青苏一扒拉瓜子，抓到手里，跟上某位天将，“什么孤魂野鬼要派十万天兵天将去收呐，又不是话本子里大闹天宫那会儿了。”
“那玉山原先与你同名，你不知道？”
“不知道。”
天将瞥了他一眼，只觉此仙颇为俗气。
也只有元青苏登仙后还保留人的习性，剖开那副锦绣皮囊，只留一身人间烟尘。
见他不愿说，元青苏跟上去。
青苏仙君的品行和实力众人皆知，大家也就由着他跟来。
到了幽冥山，元青苏左看右看，只见一俊美苍白的鬼君坐在花丛里，懒懒地抬起眼皮子，扫了众仙一圈。
“本尊多次叩仙门，各位避而不见，如今倒是找上门来了？”
与元青苏聊过天的那位天将率先开口：“你这野鬼君，将天下第一神山据为己有，还好意思说？”
“不好意思，这是我和我郎君的家。”明无慈浅浅一笑，“你们收回去，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理由落在他人眼里就是挑衅。
按照规矩，先得一对一决斗，谁赢了，山就归谁。
明无慈这几百年也没闲着，实力与日俱增，竟无一人能胜他，打个平手都难，直到元青苏出手。
明无慈的剑掉了。
“郎君？”
“嗯？”元青苏微微蹙眉，“哪来的登徒子，本君修的无情道，何来的凡间夫君？再者……”
元青苏上下扫了他好几眼：“本君没有龙阳之好，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不对，男鬼！”
鬼君本就苍白的脸色寸寸失色。
回忆到此处，元青苏终于明白明无慈为什么执着于将他当炉鼎了，搁这里记上一笔了呢。
明无慈看他还有心思笑，心中更是不快：“元青苏，你什么意思？”
“指哪句？”
“每一句。”
“我承认，丢下你不管是我不对，但我被天雷劈了，失去记忆，心有杂念，仙力不得增长，便修了无情道。”元青苏握住他的手，贴上脸颊，“原谅我，可好？”
明无慈抽手，没抽-动，任由他贴。
元青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无慈哪里再敢信他，冷冷道：“你必须给我个理由。”
“我都和你道歉了……”
“元青苏！”明无慈止住他的话头，眼眶红了一圈，“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你听听……”
他将手掌放在元青苏的心口。
“仙君的无情道才是真的无情啊。”明无慈无力扯了扯嘴唇，似是嘲弄，“明明无心，却爱讲世上最动听的情话，可你真的喜欢我吗？”
“那我刚刚就会杀了你。”
“对，你是喜欢我，仅限于不杀我了。可那点儿喜欢到底有多少？”明无慈直戳他的心口，“你自己清楚。”
元青苏拧着眉看他，骂道：“你这鬼，无理取闹！”
眼见一仙一鬼又要打起来，瑶光连忙过来劝道：“二位，小世界马上要崩塌了，出去聊？”
世界真正地下起了大雪，不消一刻，天地银装素裹，寸寸崩裂。
元青苏从一重又一重梦里醒来，轮回的记忆尽数涌来，如同宿醉一般头痛欲裂，到最后融为一体。
他揉眉心起身，恰对上众仙僚的目光，一个两个，神色肃穆，好像在给他送葬。
“多日不见，诸君可安好？”
“青苏仙君，那野鬼你降服了没有？”
“这个嘛……”
糟了。
天帝那边架云飞来，后面跟着一个眼熟的人，正是那明无慈。众仙一看，便知道元青苏任务失败。
天帝道：“鬼君大人，看来你我赌约，是我输了。”
明无慈对旁人示好不屑一顾，落到元青苏身上：“既然如此，幽冥山你们就不能要回去了。”
“当然。只可惜青苏拿了你的仙缘，不然以鬼身成仙可谓世间壮举。”天帝道，“他已登仙，仙缘无法转移。但此仙无法再留，即刻封存仙籍，贬下凡间……”
元青苏到此时才知道司命说的因果是什么意思。
如果元青苏在梦里杀了明无慈，当然是大功一件，天庭勉强能认下他这个仙籍。
可元青苏没有成功，他乃夺走他人仙缘登仙，还不知道正主会怎么说天庭呢，将他贬下凡以示处罚也正常。
但，天帝偏偏在此停住。
明无慈好半天才回过神，道：“停。”
“哦。”天帝这声感叹早有预谋。
“我将四十九虚影送还天庭，你们让他们入轮回也好，下地狱也罢，我只有一个要求。”明无慈的目光完全没有离开元青苏，“把他给我。”
天帝明知故问：“谁？”
“元青苏。”
“也罢，那你就带走吧。”
“……？”
元青苏道：“我要下凡！”
明无慈在众目睽睽之抱起他：“走了，回家。”
“你这是强买强卖！”元青苏对后面喊，“我没有同意啊！没有！”
众仙充耳不闻，为送走两个祸害暗自庆幸。
元青苏刚醒来，身体虚弱，反而是明无慈走路都虎虎生威，一副讨债鬼的气势。
天底下顶顶记仇的讨债鬼。
元青苏郁闷地不动了，脸埋到明无慈怀里，心想自己会怎么死……
“想什么呢？”明无慈猜出他心中所想，“你不会死的。”
“为什么？折磨我？”
“你都说了，是你把脑子劈坏忘了我，我自然不和你计较了。”
“真的？”
“也不是完全不计较。”
“……”
果然。
明无慈撩开元青苏的额发，笑容阴恻恻的。
“你不喜欢我。”
“……”
半晌，元青苏心虚地别过头：“没有的事。”
“有，分明就有。”明无慈犟得像头驴，“你从头到尾就是想要我的仙缘。”
“我说了，我是上天去找东西的。”
“找什么？”
“忘了。”
明无慈这死脑筋，当了鬼君反而更倔，认定了元青苏不喜欢他，没有接话，就要架雾回幽冥山。
元青苏喊住他：“等一下。”
明无慈皱眉问：“怎么？”
“我有东西落仙府里了。”
“那里难道有什么是你的吗？”
明无慈语气讥讽，刺痛元青苏的心。且不说仙府大部分是天生地养的配置，一般是带不走什么的，况且……
仙君之位本该是明无慈的。
尽管这位鬼君更在乎元青苏喜不喜欢他这种破事……
元青苏头疼，但不得不解释：“有，我的剑，从凡间带上来的。”
那把玉剑。
明无慈放元青苏下来，看他一个踉跄站好，伸手扶了一把。
“谢谢。”
“不谢。”明无慈面无表情道，“在这里我鬼体受不住，先去幽冥山等你，若你不来，就当我和天帝的交换失效。”
言下之意，如果元青苏不去幽冥山，便会被封存仙籍，打入凡间。
方才说恨不得下凡是因他觉得明无慈会杀自己，如今确定明无慈还在闹别扭，元青苏自然不会去选择下凡呢。
坠入轮回失去记忆那才是真的没救了，指不定要遭什么罪，扯上什么因果，纠纠缠缠，又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元青苏点了点头，目送黑雾远去。
回到青苏仙府，哦不，这已经不能叫做青苏仙府了，可也与空置的其他仙府没有区别，一座仙府会展现主人家的习惯，而元青苏的习惯……
没有什么习惯。
他登仙后忘了许多东西，眼睛是空的，心也是空的，只能无事找事，才不至于让自己也成为冷冰冰的仙府里的一件装饰品。
拿了玉剑，元青苏停住脚步，忽然想到——
瑶光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重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