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娈煜

10、鬼哭狼嚎

　　回到家时，沈庆安正在厨房洗碗。看见她们回来，探出头问：“今天接言澈，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妈。”林芷晴把练习册放在玄关柜上，“大哥还给歆歆买了饮料。”
　　“是吗？”沈庆安擦了擦手走出来，看见林芷歆手里的帆布袋，笑着说，“舒海那孩子，看着淘气，其实心细着呢。”她顿了顿，又道，“明天我炖了排骨汤，你们俩早点起，去叫言澈和舒海过来喝。”
　　“好啊！”林芷歆高兴地跳了起来，“我最喜欢喝妈妈炖的排骨汤了！”
　　林芷晴看着妹妹雀跃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些。
　　她走到客厅，拿起手机，屏幕上是家教家长发来的消息，问她明天能不能多补一个小时。她回复了“可以”，然后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窗外的月光很亮，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她想起刚才在便利店门口，慕舒海笨拙地道歉的样子，想起妹妹接过饮料时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或许，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林芷歆洗漱完躺在床上，手里还拿着慕舒海给的果汁。她想起白天姐姐给她讲化学题时的样子，想起慕言澈递给她的大白兔奶糖，想起慕舒海红着脸道歉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把果汁放在床头柜上，拿起那本画满化学公式的笔记本，翻到慕言澈画笑脸的那一页，忍不住用铅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
　　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她想。
　　七月的风卷着热浪掠过实验一中的香樟树梢，蝉鸣在午后的空气里发酵得愈发黏稠。
　　高二（一）班的讲台上，数学老师刘翊正用粉笔在黑板上推导着复杂的函数公式，白色的粉笔灰簌簌落下，像落在盛夏里的一场细雪。
　　慕言澈支着下巴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在物理竞赛辅导书上划着圈。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手背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几分焦灼。
　　今天是七月二十五日。
　　这个日期像根细小的针，从清晨醒来时就开始在他心里轻轻扎着。他记得两年前的此时，林芷歆捧着块小小的草莓蛋糕，站在老家属院的槐树下朝他笑，羊角辫上还别着颗红色的小珠子，说是姐姐给她编的生日礼物。
　　“慕言澈！”
　　一声严厉的呵斥猛地将他拽回课堂。刘翊抱着胳膊站在讲台前，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来：“上课走神，这道题的第三种解法，你来讲。”
　　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一下聚过来，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谁都知道刘翊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尤其对尖子生要求更严，哪怕是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慕言澈，也没少被他当众敲打。
　　慕言澈站起身，目光快速掠过黑板上的题目，声音清晰地讲了起来。他的思路条理分明，甚至补充了两种刘翊没提到的简便算法，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刘翊的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板着脸：“下去下去。下次再走神，就去办公室罚抄错题。”

　　“谢谢刘老师。”慕言澈坐下时，指尖在桌肚里攥了攥——他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是早上出门前慕舒海发来的消息：“下午溜出来不？晴晴生日呢，总不能让俩小姑娘自己过吧？”
　　他当时回了个“嗯”，心里却清楚，想从刘翊的课上请假，比登天还难。这位班主任最信奉“学习无假期”，就连过年期间都要在班级群里布置额外作业，更别说暑假补课这种节骨眼。
　　可他还是想试试。
　　下课铃刚响，刘翊把粉笔头往讲台上一扔：“这道题的变式练习，晚自习前交上来。”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给学生们喘息的机会。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后排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讨论着昨晚的球赛，前排的女生们凑在一起分享着新买的笔。
　　只有慕言澈的同桌程子昂，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哎，你刚才走神想啥呢？刘扒皮的课你都敢溜号？”
　　程子昂是班里的活跃分子，仗着家里和学校有点关系，没少在课堂上搞小动作，却总被刘翊抓包，久而久之，反倒和慕言澈这个“模范生”成了同桌。
　　慕言澈没理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着字，想问问林芷晴姐妹俩下午有没有什么安排。刚编辑到一半，上课铃又响了——下午第二节课，还是刘翊的。
　　程子昂哀嚎一声趴在桌上：“杀了我吧，连续两节刘扒皮的课，这是人能承受的吗？”
　　慕言澈把手机塞回桌肚，深吸了口气。他看着刘翊抱着教案走进教室，看着他在讲台上放下杯子，看着他翻开课本……就在刘翊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时，慕言澈忽然站起身。
　　“刘老师，我想请假。”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站起来的少年身上，连程子昂都忘了哀嚎，直愣愣地瞪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勇士。
　　刘翊握着粉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请假？什么事？”
　　“家里有点事。”慕言澈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需要请一下午假。”
　　“能有什么急事比学习还重要？”刘翊的火气大了，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我告诉你，这假我不准！有什么事等补完课再说！”
　　程子昂在底下偷偷拽了拽慕言澈的衣角，示意他别硬碰硬。可慕言澈像是没感觉到，继续说道：“刘老师，今天是我妹妹生日。”
　　刘翊叹了口气，从教案夹里抽出一张假条，扔在讲台上：“去办公室找张老师盖个章。”
　　“……啊？”慕言澈自己都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刘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让我反悔？”
　　“多谢老师。”慕言澈拿起假条，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