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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017年02月 霸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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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背光的楼道里有些昏暗,常住户门口贴着的大红色福字刺痛着我的眼睛,我兴奋又慌张地捂着嘴,急促呼出的气穿过指缝,在皮肤上凝成细小的水滴。
这这这,这cp粉也过中国年?那我现在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可我得这样在门外待到什么时候?我不能就在这儿冻着?我还能进去吗?
正当我搞不清情况一筹莫展的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隔壁的门咔嚓一声福字一晃,有人出来了,我抬起头正好对上邻居鄙夷的目光,我赶紧做贼心虚地站起来,低着头等他走过去,忽然想到自己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心虚,只要假装没带钥匙就好了,于是我又大刺刺地蹲下去,开始纠结着自己该怎么进屋。
也不能一直在门口蹲着,啊,头疼。还是尽快进去的好,免得夜长梦多,万一再等等里面出现什么不受控制的画面,我进门岂不是更尴尬。
我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干脆没带钥匙装到底,伸手去按了门铃。
“叮咚——”无人回应,门后也没什么新的声响。
“叮咚——”仍旧……没什么动静……淦!我还能不进门了,我挠了挠头发,欲哭无泪。
“叮咚——”
“谁?”我终于看到了希望!是安阳的声音,就在门后。
“我,阿莫,我忘带钥匙了……”我扯着嘴角,面部表情僵硬,还好隔着门他也看不到我的异常。
门后沉默了两秒,伴随着拉杆箱轮子的轻响,安阳给开了门,他冲我笑笑,“你回来了,咳。”随即手背抵在唇上轻声咳了下,全程再自然不过,可在我带着背景资料先入为主的眼睛里,总觉得平静下掩盖着什么。
nono见我回来抱着我的腿委屈地呜呜哭,我蹲下一边撸着nono的脑袋安慰它,一边偷偷观察着。
“nono,你有没有乖乖听话啊?”我说完随即抬起头看向安阳,“没给你添麻烦吧。”
张烨已经拖着拉杆箱回了房间,安阳则站在我身边搭话:“没事,nono很乖。”他穿了一件宝石蓝的高领毛衣,很是规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暧昧的痕迹,要不是他目光有些闪躲,脸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红,我都要以为刚刚撞门那下是我的幻觉了。
安阳:“真巧,张烨也刚刚回来,在收拾东西。”
“我说呢,刚刚进小区看到个很像张烨的人,果然是他。”我站起身拖着行李箱,“那我先去收拾下东西。”
安阳:“嗯。”
我逃离现场,nono也跟着我回了屋,我怕安阳察觉到我的异常也没敢关房间门,进了屋立刻蹲到衣柜旁,那是我房间的视觉死角,除非进到屋里否则看不到这的景象。
我的脑袋现在就像坨浆糊,虽然元旦时阴差阳错被室友的八卦打过预防针,但还是一时难以消化吸收。兴奋的是我的cp不是嗑着玩的,而是真couple,惊慌的也是和我一起住了三个月的室友居然是一对。
我蹲了一会,脚都要麻了也没什么头绪,干脆着眼当下,站起来准备收拾行李,nono以为我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坐到我身边准备好我随时抱着它哭,可到最后也没等到,见我起来它睁圆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笑了,给它取了块磨牙棒它便欢天喜回狗窝了。
接下来的几天,凡是闲下来的时光,甚至晚上刷同人的时间,我都拿来思考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是追求当事人证实还是干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我没有向别人寻求意见,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戳破关系处理不当的话,搞不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可如果结果好的话,可能会获得我的cp的进一步信任。可我不作为的性格和习惯,外加拖延症晚期,都叫嚣着让我选择后者,我也乐得清闲,于是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混了下去。
大年初八,上班第一天,还沉浸在假期里的我整个人萎靡不振,安阳却有了好消息,领导在办公区公开夸了他一把,说他去年做得很好,过两天有个洽谈生意的酒局,要把副陪的位置给他,让他好好抓住这个锻炼机会。
我在工位上托着腮看着,唉,真好,优秀的人干什么都优秀,果然还是会羡慕优秀的人啊。
可是,酒局的那天发生了似乎是有预谋的意外。
“嗨这么早就走啊,”那天我看到安阳卡着下班点,正收拾东西准备走,于是搭话,“正好我也要走,一起下去吧。”
安阳叠好材料往桌角一推,“嗯,我早去准备下。”
“今晚加油啊!”
安阳粲然一笑:“好的!我去刷一下我的咖啡杯,马上。”
“嗯。”
安阳端着马克杯经过我面前的过道,正好同事胡媛媛对面走来,两个人撞了个满怀,安阳拿着杯子努力伸远手臂,咖啡虽有少量溅出,但没有危及到谁,但胡媛媛怀里那杯茶可就没那么听话了,满满一杯,在两人中间炸开,安阳的西装外套、领带、衬衣,全都是茶渍。
胡媛媛惊慌道:“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低着头想事情没注意到有人。”
安阳摆摆手,“没事。”
我也惊了一下,拿起纸巾跑过去,“没事吧,烫没烫到?”
安阳轻轻抻了抻衣角,“没事,茶水是温的,不烫。”
胡媛媛一脸诚恳的歉意,说:“实在是抱歉,我没注意到前面有人,明天你把脏衣服拿给我,我帮你干洗,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皱着眉,觉得没这么简单,可胡媛媛是公司前辈,当事人都还没有说什么我也不敢发作。
安阳拿纸巾简单擦拭了一下,抬头笑笑说:“没事,一会干了就好了。”
“那你今天酒席怎么办,就算干了也肯定会有污渍啊!”
安阳偷偷拽了拽我,说:“没事,媛媛姐还有事吧,别管我了你快忙去吧。”
胡媛媛巴不得赶快走,就等这句话了,“实在抱歉,你这衣服我给你洗,是我的问题你也别推脱了,明天拿给我,那我先走了。”胡媛媛快马加鞭逃离现场。
我不解地看向安阳,安阳摇了摇头,说:“我回家换一身就行,来得及。”
“可……”
安阳:“走吧,回去。”径直去了洗手间倒咖啡。
我闭了嘴,憋着气,一直等出了写字楼才出声。“她明显是故意的!那么宽的路,我眼看着你躲了下没躲过才撞上的,再说这个点了,谁会端一杯满的温茶水啊,还是往洗手间相反方向走的。”
安阳低声说了句我知道就没了下文。我只好继续自己叨叨,“而且她是张怡萱的助手啊,我觉得就是张怡萱看不惯领导提拔你!她这肯定是要给你个下马威,你就这么忍了?”
安阳:“不然怎么办?”
安阳问住了我,是啊,不然怎么办……既不能讨要说法,也不能揪着不放。成年人的世界,真是讨厌。
“你说得对……真烦人,如果是在动漫的异世界,我们就可以暴打她一顿了,可这里不行。”
安阳似乎被逗笑了,面部表情也放松起来,“没事,坐地铁很快的,不耽误事。”
“感觉就像校园霸凌一样,这算职场霸凌吧。”
安阳:“嗯,有点像吧,没事我习惯了。”
“诶?!”我突然愣了愣,安阳似乎也发觉了自己泄露了什么,不知是释然还是掩饰地笑了一下,说:“别多想,我没被人欺负过,只是被人孤立过,冷暴力那种。”
我咽了口口水,担心地看着安阳,却不敢细问,他倒反过来安慰我了,“真的,别担心,没人欺负我,他们打不过我的,我可是跆拳道黑带。”
“哎?!”我更惊了,安阳这个文弱的模样可真看不出来,“真的吗!”
安阳点点头,没有看我,“嗯,我妈妈怕我受欺负所以从小送我去学跆拳道的,不过已经很久没有练过了。”
羽绒服外套盖着茶渍,也藏了事实。我忘了最初的话题,开始说起了校园霸凌的社会现象,越聊越偏,一直聊到了家。
张烨见到安阳一脸惊讶,问:“怎么回来了,今晚不是有局吗?”
安阳不经意的样子,说:“西服不小心洒上茶水了,得换一身,没事,时间足够。”他避重就轻地讲了因由,同时冲我笑笑,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我是有些希望张烨能知道的,但或许他就算知道,除了担心也做不了什么吧。
安阳换了新西服,没做停留就出门了。
我问张烨:“咱俩吃什么,外卖还是随便做点”
张烨:“他出去吃好的了,凭什么我们随便做点,吃外卖!”
“成嘞!”
订好了等餐的空里,我出去遛狗,顺便胡思乱想。思考着今天职场的勾心斗角,以及安阳突然提起的霸凌和莫名其妙的跆拳道黑带,这些我以为与安阳不会搭边的事,毫无征兆地拼凑起安阳的另一面。可想来想去,除了觉得忍下去不是个好方法外我得不出什么答案,于是掉头回家。
外卖是在我进家门的前脚刚来的,甚至和外卖小哥打了个照面,时间掐的正好,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张烨,你熟,你说安阳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开启晚饭话题。
“嗯——善解人意,很温柔的人?”张烨盯着天花板说了个没有异议的答案,然后看向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顿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盯着我,“要……追他?”
“不是不是。”我慌忙摇头。
张烨低下头戳着便当,说:“你最好……不要喜欢他哦。”
“为什么?”我体内的基情探测仪bulingbuling闪着红光。
张烨愣了一下,随即一脸坏笑,说:“追他的人很多,你会很累的。”
“展开讲讲!”
“你们女生不应该更清楚吗,长得帅脾气好,还是学生会副主席,哪个女生不喜欢,大学的时候表白墙他经常被点名,学生会办公桌上经常有吃的,都是女生送的。”张烨突然停住,扬了扬脑袋,“当然了,追我的人也是很多的哦。”
我发出灵魂拷问:“那为什么你俩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一个不知算不算明知故问的问题。
张烨假笑着甩甩手,说:“这不是一心赚钱嘛!恋爱哪有赚钱有趣。”话锋一转,突然正色道:“那你是为什么突然问我安阳?”
我垂下脑袋:“我是觉得,相处这么久了但我好像完全不了解他,所以想问问。”
张烨:“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刚知道他跆拳道很厉害,完全没想到,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张烨皱了皱眉,说:“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跆拳道?”
我开始稍加掩饰地胡扯,“因为有同事提起职场霸凌了,我们就聊到了校园霸凌,然后安阳他说自己会跆拳道没人敢欺负他。”
张烨没接话,只是低头咀嚼食物,不知在思考什么,过了约半分钟他夹起便当里的西蓝花,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拜托你件事,如果有人欺负安阳,你一定要告诉我。他这个人,啥事都报喜不报忧,总是难为自己。”
“那如果真发生这种事,你会怎么办呢?”
张烨愤愤道:“当然辞职啊,这种地方怎么呆!”说完可能是想到了自己前几个月没工作的窘迫,发现没说的那么容易,语调低下来,“做朋友的,不就是可以倾诉心事,一起分担困难吗,他先花我的也不是不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含糊起来。
我总觉得,张烨从进门看到安阳衣服上的茶渍,就都知道了。或许我不该瞎问些什么,再好奇两人的过去,可是以我的身份,不配的。
张烨停了筷子,僵在那里,低着头轻轻地说:“阿莫,你刚刚不是问我安阳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是一个别扭的人。”
他是一个别扭的人。我一时没有找准张烨的点。
说罢,张烨露出一副“我干嘛要说这些”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说:“抱歉,我刚刚瞎说的,别放在心上。”
“道什么歉啊,你们都只是努力生活的人而已。”我说完夹了块土豆放进嘴里。
他抬起头,与我眼神对视半秒又低下头,不知所措地笑笑,说:“不说了不说了,吃饭。”
嗯,也好,虽说我的疑问没有解决,但还是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