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君心》沢灵

12、第 12 章

　　李彧在后院劈柴，被李老板临时叫去。

　　李老板也是个风雅之人，平时就喜欢收藏书法古籍，听说李彧字写得不错，便让他过去，替自己写几幅字。

　　等李彧重新回到后院，恰好看到萧长绾双手拖着一筐白菜往前走，大约是这筐菜太沉，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墙角边站着一个男人，双手环胸，一副懒洋洋的无赖样子，笑眯眯地盯着她，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时不时还催促两句：“快点啊，厨房还等着用菜呢，怎么搬个菜也要这么久？”

　　萧长绾听到，只好重新调整姿势，咬牙再次使劲，步子也迈得大了些。

　　谁知没走两步，她脚下一个打滑，直接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老赵见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

　　李彧脸色黑沉，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将萧长绾扶起来，又扁头看老赵一眼，眼神里满是寒意。

　　老赵一滞，随即皱眉道：“臭小子，你瞪我干什么！”

　　李彧耸肩：“我刚从李老板那里过来，李老板似乎有事找赵大哥，让你过去一趟呢。”

　　老赵脸色一变，嘴里不知骂了几句什么，多看了两人一眼，扭头走了。

　　萧长绾松了口气：“你刚刚去哪儿了？”

　　“你怎么回事！”李彧突然朝她吼起来，眸中的怒火快要迸出来，“人家欺负你，你都不知道反抗吗？”

　　“我……”萧长绾被他吼懵了，“你让我反抗什么？那个老赵是李老板亲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不就过去了吗……”

　　声音越来越小，眼眶也忍不住泛红。

　　他以为她不知道那个老赵是故意欺负她吗？可她能怎么办，去找李老板告状，还是跟老赵大打一架？

　　李彧见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瞬间哑了火，张嘴想安慰她几句，想了半天，终究没说出口，只干巴巴道：“行了，把你鼻涕擦擦，像什么样子？”

　　萧长绾一边抽噎，一边在身上摸索，想拿帕子出来擦眼泪，谁知在身上摸了半天，她突然一愣：“我的玉佩呢？”

　　“又怎么了？”

　　萧长绾又在身上四处摸了摸，脸色越来越白：“我的玉佩不见了！”

　　“玉佩？”李彧也拧起浓眉，“怎么会不见呢?你再好好找找。”

　　萧长绾把全身上下的口袋都翻了遍，李彧又陪她一起，在厨房、后院、前厅等各个角落都找了个遍，却连玉佩的影子都没看到，这下萧长绾真要急哭了，母妃送给她的玉佩，她从出生就一直带在身上的，若是真找不到了，那可如何是好？

　　“明明搬菜之前还在我身上的，难道是掉在后院里了？”

　　“急什么，”见她六神无主的着急样子，李彧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早上出门不是还在吗，肯定还在客栈里。”

　　两人再次回到后院，来来回回找了好多遍，连一个小角落都没放过。

　　还是没有，奇怪，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李彧暗暗思忖，莫不是被谁偷拿走了？

　　正想着，就见老赵没骨头似的，摇摇晃晃的从门口进来。

　　“赵大哥！”他喊了声，目光沉沉地走过去。

　　“干什么？”

　　李彧比他要高些，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我妹妹丢了一块玉佩，不知道赵大哥有没有看到？”

　　“没看见，”老赵将他的手拂下去，往后躲了两步，“你们丢了东西找我干嘛！”

　　“我不过问问，赵大哥干吗这么生气？”

　　李彧看出了他的紧张，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膝盖抵住他的胸膛，老赵先是一懵，随即杀猪一般嘶叫起来：“他妈的，你干什么！”

　　李彧狠狠按住他，在他身上一摸索，果然在他腰间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一看，正是萧长绾的玉佩。

　　“我的玉佩！”萧长绾惊讶道。

　　没想到真是被老赵偷走的！

　　“那是我的东西！”老赵趴在地上，犹在嘴硬，“你们俩穿的都这么寒酸，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东西！你个狗玩意，赶紧松开老子！”

　　李彧黑眸一闪，倏地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扬头，老赵“哎呦”一声，刚想挣扎，李彧猛地将他的脑袋按在地上。

　　“李彧！”萧长绾惊叫出声，连忙上前阻他，抱着他的胳膊，“算了！别打了！咱们走吧！”

　　李彧本也不欲与他纠缠，刚要松手，那老赵却趁此空隙一个翻身，朝李彧压过来，两人重新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李彧！”萧长绾被他们吓到，想将两人分开，李彧挥开她，又一拳狠狠击在老赵背上，老赵双目圆睁，痛得大喊：“杀人了！救命啊！快来人呐！”

　　客栈里的伙计们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看热闹，很快，李老板也被引了出来。

　　“都给我住手！”

　　李老板见此情形，怒不可遏，喝住在地上打成一团的二人，又转身赶走围观的伙计们：“还有你们，都在这儿看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他平日里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萧长绾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他把他们一起叫去自己的书房，一番责问，终于弄清了原委。

　　萧长绾本以为他会他们主持公道，没想到李老板沉默半晌，只是将李彧骂了一顿：“不就是一块玉佩吗？有必要把事情弄这么大吗……”

　　老赵那边，却是半句责骂都没有。

　　李彧始终不发一言，老赵看向他们的目光愈发的得意，在李老板骂完后紧接着开口，只要李彧向他磕头道歉，这事他就不计较了。

　　以李彧的臭脾气，自然是不肯的，两人话不投机，又差点在李老板房中打起来。

　　这下子，李老板真的恼火了，那老赵虽然是个混混，可跟他到底有亲戚关系，他不好真说他什么，若是李彧肯服个软老实道歉也就罢了，偏偏他还一副誓不罢休、要和老赵干到底的样子。

　　这俩人以后若一直这样，他这家客栈既不是天天鸡飞狗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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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简单收拾下东西，沉默地走出客栈，马上到三月份了，夜间的风依旧是寒意彻骨，扑面如刀割般，路边的红灯笼裹着黯淡的光，在深夜的寒风中摇摇晃晃。

　　萧长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手使劲搓了搓，插进衣袖里。

　　李彧冷脸站在她身后，见她冻得发抖的样子，理智终于慢慢驱散了怒火。

　　他是不是太冲动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差事，才做了半个多月，又被他搞没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萧长绾看着走在前方的李彧，少年人肩膀微微垂着，平日总是挺直的背影此刻却有些松垮消沉，步伐也慢吞吞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拖拽着一般。

　　她小跑几步追上他：“李彧！”

　　“干嘛？”

　　他不回头，依旧朝前走，语气又冷又硬。

　　她张张嘴，想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渐渐又落在他身后。

　　李彧向来有主意，比她坚强多了，他根本不需要她来安慰吧？而且，说到底此事也是由她引起的，是她没保管好自己的东西，李彧若不是为她出头，也不会跟别人起冲突吧？

　　天空中忽然有雪粒子飘下来，落在她浓长的眼睫上。

　　下雪了？

　　霜月如钩，寒夜雪落，她抬头，呆呆地望着细碎的雪花在天空中飘舞，眼前忽然一黑，一阵寒意从脚下窜上来，她顿住脚步，又喊了一声：“李彧……”

　　这次声音低了些，有些有气无力。

　　“干什么？”

　　他的声音仍旧不耐，抬手弹掉落在肩头的雪，回过头去。

　　就见萧长绾身影一晃，软软地倒在落满雪的地上，李彧微微一怔，连忙跑过去，托起她的脑袋：“喂，你怎么了？”

　　萧长绾毫无反应，双目紧闭，嘴唇苍白。她这副样子让李彧有点慌了，又试着喊她几声：“喂，萧长绾，萧长绾！”

　　她依旧没有反应，一张小脸苍白暗淡，好像死了一般。

　　李彧轻探她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微微松口气，又伸手摸她的额上，额角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李彧往四周望去，寒冷的雪夜，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他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裹在她身上，起身将她背起来。

　　雪越下越大了，雪片像刀一样打在脸上，让他近乎睁不开眼睛，他背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里，耳边寒风呼啸，他的额上却有汗珠涔涔而下。

　　“喂，萧长绾，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一边走，一边试着唤醒身上的人，萧长绾毫无反应，整个人轻的像一片快要消融的霜花。

　　李彧愈发着急，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睫毛上凝结的冰晶颤抖轻晃。风雪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让他觉得眩晕。

　　医馆到底在哪儿？他依稀记得这条街上有家医馆，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不远处隐约亮起的“春晖堂”的灯笼。

　　终于找到了。

　　他心里一阵欣喜，托着萧长绾的手往上一提，又快走几步。大约是他太过着急，没留意到脚下，他一个趔趄，整个人猛地朝前扑去，萧长绾从他身上摔下来，两人一起瘫倒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