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好！》半水先生

2、得罪人事件

　　周一清晨六点半，白果就被闹钟吵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城市还在沉睡。她迅速洗漱完毕，从冰箱里拿出唐女士昨晚准备好的早餐盒，里面装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和一袋豆浆。

　　骑着她那辆陪伴了三年的粉色小电驴，白果穿梭在早高峰的车流中。今天是她值周的日子，必须七点半前到校。一路上，她不断催促自己的小电驴快点、再快点，仿佛这样就能把生活的节奏也拉快一些。

　　七点二十五分，白果终于冲进了学校大门。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小跑着往办公室赶。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这让她松了口气。她赶紧在值班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因为急促而显得有些潦草。

　　接下来是值周老师的例行工作，忙完回到办公室时，她已经满头大汗。

　　"得烧壶开水了。"白果自言自语道。她熟练地提起热水壶，往里面加水，然后放在电热水炉上。趁着烧水的功夫，她开始打扫办公室。先用抹布擦拭每张办公桌，再扫地，最后拖地。这个办公室不大，只有六张桌子，但要打扫得一尘不染也需要不少时间。

　　当一切收拾妥当，热水也烧开了。白果这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从包里拿出唐女士做的大肉包。包子还冒着热气，香味瞬间弥漫开来。她小心地咬了一口，肉汁在口腔中爆开——是妈妈特有的味道，肉香混合着葱姜的香味，恰到好处的调味让每一口都是享受。

　　"真香啊！"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李亦晴走了进来。这位四十多岁的语文老师今天穿着一件藏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李老师早！"白果抬起头，眼睛弯成了月牙，"您来得正好，我妈特意让我给您带了包子。"

　　她从包里又拿出两个包装好的大肉包递给李亦晴。李亦晴接过包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你妈妈的手艺真是绝了！每次吃她做的包子，都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我妈说了，幸福要分享才更甜。"白果认真地说，"她特别喜欢您，说您是个好人，对我照顾有加。"

　　李亦晴心里一暖。虽然她比白果大二十多岁，但两人却意外地投缘。白果的单纯直率让她想起年轻时的自己，而她的经验和阅历也让白果在工作中少走了不少弯路。两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闲聊起来。

　　"小白，你知道吗？"李亦晴突然放下手中的包子，压低声音说，"我昨天在教务处碰到朱丽雯了。"

　　白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她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李亦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白果，"她说你最近风头太盛了，让她这个班主任都没面子。"

　　"什么风头？"白果更困惑了。

　　"就是上周五张磊他们打架的事。"李亦晴解释道，"你不是为了劝阻他们，手臂都被抓伤了吗？学校领导在会上特别表扬了你，但也顺便提了一句，说班主任应该在关键时刻在场。"

　　白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是我当时正好在办公室，学生来喊我，我总不能不管吧？"

　　"问题就在这里。"李亦晴叹了口气，"朱丽雯那天正好请假去医院，结果出了事你去处理了，还得到了表扬。她觉得你这是在抢她的风头。"

　　"我这也能算抢风头？"白果感觉很委屈，"我就是做了该做的事啊。学生有危险，老师当然要去保护他们。"

　　李亦晴摇摇头："职场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有时候，做对的事反而会得罪人。"

　　白果咬着包子，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她想起刚参加工作时，唐女士曾经告诉她："做人要善良，但也要懂得保护自己。"当时她还不太明白，现在似乎有点懂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朱丽雯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走了进来，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职业套装，头发高高盘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但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哟，小白也在啊。"朱丽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在吃早餐呢？"

　　"朱老师早。"白果礼貌地打招呼，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朱丽雯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包，然后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果："小白啊，真是要谢谢你呢！上周五的事，要不是你及时处理，那些学生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你这么能干，不如这个班主任让你来当好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但白果听出了其中的讽刺。她连忙摆手："朱老师，您别这么说。我当时正好在办公室，学生来喊我，我就出去看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丽雯突然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我夸你能干，你却特意强调自己在办公室，是在暗示我不在场吗？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个班主任当得不合格？"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白果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确实没有那个意思，但现在怎么说都像是在狡辩。

　　"朱老师，您别生气。"李亦晴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小白这孩子您还不了解吗？她心眼实，说话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她就是实话实说，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朱丽雯眯起眼睛，目光在李亦晴和白果之间游移。她当然知道李亦晴的背景——李亦晴的姐姐是市教体局的副局长，在教育系统里人脉很广。如果把李亦晴得罪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朱丽雯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依然不太友好："年轻人啊，就是不懂规矩。在学校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要有分寸。"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学生们都很喜欢你，觉得你年轻有活力，跟他们没有代沟。但是小白啊，领导跟我反映，说你的课堂是不是太活跃了？和学生亲近是好事，但也要把握好度。你要记住，你是老师，不是他们的朋友。"

　　白果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包子，感觉脸在发烫。她想反驳——为什么老师就不能是学生的朋友？为什么真心对待学生反而成了错误？但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还有啊，"朱丽雯又补充道，"以后班里有什么事，最好先跟我这个班主任说一声。虽然你是好心，但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说完这些，朱丽雯踩着她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李亦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白果的肩膀："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这样的人。"

　　白果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李老师，我真的做错了吗？"

　　"你没有做错什么。"李亦晴叹了口气，"只是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做对的事未必会得到认可。"

　　"可是这样太累了。"白果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想好好教书，好好对待学生，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李亦晴看着面前这个刚参加工作不到两年的小姑娘，想起了自己刚入职时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也和白果一样充满理想，相信只要真心付出就会有回报。可是现实教会了她很多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小白，"李亦晴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明白，在任何地方工作，都不仅仅是做好本职工作那么简单。你还要学会处理人际关系，学会察言观色，学会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

　　"这不是很虚伪吗？"白果问道。

　　"这不叫虚伪，这叫成熟。"李亦晴说，"你可以保持内心的善良，但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就像你妈妈做的包子，里面的馅可以很实在，但外面也要有一层皮包裹着，不然馅料都掉出来了。"

　　白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受。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包子，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凉了，原本诱人的香味也变得寡淡无味。

　　"吃不下就别吃了。"李亦晴递给她一张纸巾，"中午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聊聊。"

　　"谢谢李老师。"白果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但白果却觉得格外疲惫。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上课。路过镜子时，她看到自己的眼睛有些红肿，赶紧用手揉了揉，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加油，白果。"她对镜子里的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