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甜宠日记》安夏妍

10、幼稚

　　一下飞机，三亚舒适的温度与明亮的阳光便将人温柔包裹，顾羽只觉得心头的郁气霎时散尽，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打车抵达酒店，一推开房门，他便迫不及待地冲向阳台。酒店宽敞，阳台开阔，还有一个很大的游泳池。
　　而放眼望去，不远处就是海。那海蓝得纯粹透彻，在日光下泛起细碎的银芒，浪花卷上沙滩，又退去，留下深浅交织的，湿润的蓝。

　　顾羽在望了会儿海，便转身，利落地褪去衣衫，纵身跃入池中。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在阳光里绽成一片晶亮的光点。紧接着他从水中猛地探出身子，健康的躯体带着淋漓水光。肩背宽阔，腰腹紧实，水流沿着起伏的肌肉线条不断滑落。
　　他肆意地甩了甩头发，甩出一圈闪烁的水珠，那些水珠在空中短暂停留，又纷纷坠下，像是一场忽然降落的碎钻雨。
　　而他身后，是湛蓝到几乎融化的天空，与更远处那片沉静而澎湃的海。

　　季淮一直立在池边看他。
　　看阳光怎样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亮，看他甩发时溅开的水珠朝自己飞来。几颗冰凉的水点落在手臂、衣襟上，洇出深色的小圆痕。
　　那一刻，空气里仿佛都是跳跃的光与年轻的身体散发出的热度，有一种毫不遮掩的，生机勃勃的耀眼。
　　季淮静静看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顾羽将湿发向后一拨，水珠顺着脖颈滑落。他扬起脸，朝季淮灿烂一笑，那笑容在日光下明媚得有些晃眼。
　　他朝季淮挥了挥手。
　　“季淮，下来。”顾羽又拨弄了一下池水，水纹漾开，“可舒服了。”
　　“不了。”季淮收回目光，转身坐到躺椅上，“头发湿了还得吹。”
　　“又不用你自己吹。”顾羽朝他游近，手臂划开水面，“而且也不用吹，太阳这么好，站一会儿就干了。”
　　“不想弄湿。”季淮悠闲地架起腿，望向远处海面，“你自己玩吧。”
　　“哎呀，你下来嘛，一起。”顾羽用手掌撩起一捧水，泼向他，“来嘛来嘛。”
　　“不。”季淮看向他，挑了挑眉，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就不。”
　　“哎呀……”顾羽趴在池边，仰起脸，亮晶晶的眼睛直直望着他，声音软得很，“季淮，来嘛……”
　　季淮笑着摇头，依然不动。

　　顾羽看了他几秒，忽然手臂一撑，从池中跃了上来。
　　两人太过熟悉，顾羽一动季淮便知道他要做什么，立刻起身就要躲。
　　但他哪能躲得过顾羽，一下子被抓住了，顾羽从身后牢牢抱住他。
　　“往哪跑呢？嗯？”顾羽的声音带着笑意，胸膛贴着季淮微湿的衬衫。
　　“欸……”季淮象征性地挣了挣，显然毫无作用，“真不想……”
　　“你想的。”顾羽抱着他往池边挪，“你特别想。”
　　季淮放弃挣扎，长长叹了口气。
　　“嘿嘿……”顾羽在池边站稳，收紧手臂，“我要跳了喔。”
　　季淮懒得理他。
　　“真的要跳了喔。”顾羽笑起来，气息拂过他耳畔，“记得屏住呼吸哦。”
　　季淮依旧没应声。
　　“我这次是真要……”
　　“你跳不跳……”
　　话音未落，顾羽已拥着他纵身跃下。
　　水花哗然溅起，阳光碎成一片晶亮。

　　水瞬间包裹全身，世界在耳边陷入一片朦胧的轰鸣。
　　季淮下意识地闭紧眼，屏住呼吸，只感到顾羽的手臂始终紧紧环在自己腰间，没有松开。
　　下一秒，两人破水而出。新鲜空气猛然涌入，季淮急促地深吸了一口气。
　　阳光重新刺入眼帘，耳边恢复了海浪与风声，还有近在咫尺的，属于顾羽的，带着水汽的畅快笑声。

　　“哈哈哈哈哈……”顾羽朗声大笑，伸手将季淮湿透的头发向后一拨，“怎么样？爽不爽？”
　　顾羽仍从背后抱着他，湿透的衬衫完全贴在皮肤上，分不清是谁的温度。
　　季淮能感觉到顾羽胸膛的起伏，以及他说话时微微震动的胸腔。
　　季淮抹了把脸，侧过头瞥他一眼，有些无奈，“并不觉得，所以，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顾羽学着他方才的语气，“就不。”
　　“我不是都下来了吗？”季淮说，“你还要干嘛？”
　　“游泳啊，还能干嘛？”说着，顾羽便揽着他向前游去。
　　“我自己会游。”季淮说。
　　“我就想带着你游。”顾羽收紧了手臂，“不行吗？”
　　“啧，你今天怎么回事？”季淮忍不住笑出声。
　　“嗯哼。”顾羽没答话，只是手掌更实实地扣住他的腰，继续向前划动。

　　季淮的腰细，顾羽一直知道。可此刻真正握在手里，才真切感受到那截腰身有多细。他的两只手掌似乎就能完全环住。
　　掌心紧贴着湿滑的皮肤，体温透过水流传来，顾羽有些出神，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

　　“欸！”季淮一颤，“别挠我痒啊。”
　　顾羽回过神，停下动作。
　　“有吗？”他装傻。
　　“没有吗？”季淮反问。
　　“季淮。”
　　“又怎么了？”
　　“你腰好细。”
　　“怎么？”季淮侧过脸看他，“嘲笑我？”
　　“嗯。”顾羽勾起嘴角，“嘲笑你。”

　　季淮没说话，只是轻轻往后一肘，抵在顾羽腹间。
　　力道并不重，顾羽却顺势松了手，捂住被撞的地方，委屈地望向他，“你干嘛？谋杀啊？”
　　季淮转过身，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我才用了多大力啊？”
　　“疼死了……”顾羽皱着眉哼道。
　　“这么能装呢？”季淮笑出声。
　　“哎哟……真疼……”顾羽反而演得更起劲，整个人往水里缩了缩。
　　“幼稚。”季淮笑着转身游开，“幼稚鬼。”
　　“我才不幼稚呢。”顾羽很快追上来，水花溅了季淮一脸，“你才幼稚。”

　　季淮没再理他，任由他在身旁绕来绕去。阳光太暖，海水太蓝，心情也像被晒得蓬松。
　　偶尔幼稚一下，似乎也不错。
　　后来不知怎么，两人竟比起赛来。主要是顾羽缠着要比，季淮根本就不想答应，却拗不过他软磨硬泡，只好应下。
　　其实季淮哪里游得过顾羽，不过是顾羽让着他罢了。这人哪里是真的想比赛，不过是借着由头玩闹而已。

　　游累了，两人便一起靠在池边。
　　眼前是铺展到天际的蔚蓝，阳光晒得皮肤发烫，风里带着海盐的气息。谁也没说话，只听着潮声一阵一阵，缓缓漫过心头。
　　两人紧挨着，主要是顾羽非要贴着季淮。
　　阳光晃眼，顾羽偏过头，目光落在两人手臂上。季淮的皮肤白得晃眼，在日光下仿佛自带柔光，干净得像透亮的瓷。

　　“你就是要多晒晒太阳。”顾羽捏了捏季淮的手臂，“白得跟吸血鬼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是吗？”季淮轻笑，“要是真成了吸血鬼倒好，省得吃饭，直接吸你的血就行。”
　　“还想吸我的血？”顾羽哼笑，“我的血是你想吸就能吸的吗？想得美。”
　　“幼稚鬼。”季淮笑着摇头。
　　“我是幼稚鬼，也不会让你这个吸血鬼轻易得逞。”顾羽故意压低声音，凑得更近。
　　季淮笑出了声，带着几分无奈，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是吗？我怎么觉得很容易。”
　　“哎呦，你还真觉得……”
　　话音未落，顾羽的声音戛然而止。

　　季淮忽然侧过脸，低头凑近他颈侧，张口轻轻咬了上去。没用力，只是虚虚地合住牙齿，贴在皮肤上。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窝，顾羽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撞在季淮的唇齿间。
　　顾羽呼吸一滞，整个人僵住了。
　　他能清晰感知到季淮柔软的嘴唇，微凉的齿尖，还有那似有若无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拂过，激起他一阵细密的战栗，从脖颈直窜到尾椎。

　　季淮松了口，稍稍退开一点，垂眼看向他颈侧。
　　那里留下一圈极浅的牙印，估计很快便会消失。可此刻它印在那儿，落在顾羽好看的脖颈上，竟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隐秘的意味。
　　“我说了……”季淮抬眼看他，眼里漾着淡淡的笑意，“很容易，非常容易得手。”
　　顾羽还怔怔地望着他，没回过神来。直到季淮移开目光，他才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刚才被咬的地方。
　　皮肤上还残留着微湿的触感，齿痕不痛，可那一瞬间的温软、呼吸、贴近，却像烙印一般，迟迟未散。

　　泳池的水轻轻晃动，映着光。
　　顾羽的手停在自己颈侧，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有些发干。
　　季淮却已转回身，重新懒懒地伏在池边，目光投向远处海天一色的蓝。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平静如常，仿佛刚才那个带着些许挑衅和亲昵的“袭击”从未发生。
　　顾羽看着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刚才那阵空白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转动，一股说不清是恼还是痒的情绪慢腾腾涌上来。

　　他伸出手指，指尖挂着水珠，轻轻朝季淮脸上弹去。
　　细小冰凉的水点落在脸颊和眼睫上，季淮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又睁开。
　　“竟然咬人？”顾羽挑高眉梢，故意做出夸张的诧异表情。
　　季淮偏过头，眼底那抹未散尽的笑意被阳光照得透亮。
　　“不是你说的吗？”他慢悠悠道，“吸血鬼。”

　　“吸血鬼也不是这么个吸法……”顾羽嘀咕，手指又不自觉地碰了碰脖子。
　　“那该怎么吸呢？”季淮问得坦然，欣赏着顾羽的表情。
　　顾羽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撩起一捧水，朝季淮泼去。
　　季淮下意识偏头躲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第二捧水又紧接着扑面而来。
　　他抬手挡了一下，睫毛瞬间沾湿，水珠挂在眼睫上，在阳光里颤颤地亮。
　　这下季淮终于转过头，看向顾羽，眼里带着还没散去的水光和一丝被突然袭击的愣怔。
　　顾羽正看着他，嘴角挂着明显的，带着点孩子气得逞的笑。

　　季淮眯了眯眼，也不说话，直接抬手，划出一道更大更急的水浪，哗啦一声劈头盖脸地泼向顾羽。
　　“嘿！”顾羽猝不及防被浇了个透，本能地闭上眼睛，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和下颌不断滚落。
　　下一瞬，顾羽迅速回神，他大笑着，不再是一捧一捧地泼水，而是双手并用，整个人几乎从水里半站起来，用力掀起一片巨大的水幕，向季淮盖去。

　　“幼稚鬼！”季淮一边躲一边笑骂，却也毫不示弱地拍打起水花反击。
　　刚才那点若有若无，近乎暧昧的安静瞬间被打破，泳池里水声大作。
　　两个人毫无章法地互相泼水、躲闪、反击，晶莹的水花在炽烈的阳光下飞溅、炸开，甚至还映出了几道道小小的彩虹。
　　一时看不清谁是谁，只看见两条灵活的身影在晃动的蓝色水波中追逐，纠缠。

　　浪花溅到脸上，带着阳光的温度。
　　顾羽的笑声爽朗而响亮，季淮的声音里也染上了难得的，不加掩饰的畅快。
　　两人像小孩似的，嬉戏玩闹着，你泼我一身，我还你一头，笑得喘不过气，也顾不得谁更狼狈。
　　水面被搅得波光粼粼，像碎了一池的钻石。
　　远处湛蓝的海依旧平静地铺展着，衬得这一方小小的，热闹的泳池，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