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梦境》予寒不止一点寒

21、未开放地区(四)

　　挣扎中,我想到小时候的回忆,想到爷爷交给我
　　的点点滴滴,便用那唯一还可以活动的右手将身体
　　撑起来。在天亮之前,在象征重生的黎明到来之前,我可不能放弃挣扎。
　　“爷爷,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大概永远不可
　　能跨过这一步。”
　　我终于再次站在这个充满危机的土地之上,尽
　　管眼中仍是那崩坏的景象,但只要顺其自然,不断相
　　信自我的意识,便可让眼中所见得到缓解。
　　“别骗我的本心了,我眼中所见应该是方方正正
　　的样子才对!”
　　脑海中,另一个我在拼命嘶吼声中穿梭着,企图
　　破坏掉一直存寄在我脑海中的认知幻觉。慢慢地,我
　　的眼皮变得松驰,身体也可以渐渐站直了,我猛地闭
　　上眼,眼前一切扭曲的景物都消失不见。这一刻,我
　　第一次感受到短暂的放松。
　　幻觉还种东西,哪怕在我的日常生活中也并不罕
　　见。比如在和人交谈的过程中,你每回答对方一句话
　　时,总会产生对方下一句话会是什么的幻觉,而这时对
　　方的回答往往与你所猜想的不尽相同。再说说在地下
　　的亲身经历吧,起初,我总会听到来自上方或下方的水
　　流的声音,刚开始时我便以为这附近有着其他人,由此
　　便在我的脑海中诞生出了“有人”的幻觉,后面直到我
　　听说地下的水流声是游泳池在自动填充水位后,脑
　　海里的幻觉便随之消失。也就是说，一旦认清了事物的
　　真相,那么它带给人的幻觉将失去作用。
　　趁着现在仍闭上双眼,我尽力地去思考第一次正视多
　　未开放地区的情形,在我原本的印象中,无论是未开放的
　　表面也好，还是未开放地区的建筑也好，都是和城市区，
　　一样整齐和方正的,而并不是那扭曲到变形的怪异模样。
　　我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默念着一切都是虚假的，一
　　切都应该变成我想象中正常的样子。
　　“好了,不用再害怕了。余寒,把眼睛睁开吧。”
　　我深吸一口气,睁开了那双被自己洗炼过的无神的
　　双眼,我看到了黑暗中发散微弱亮光的灯塔和一座座
　　房屋和凸起的山峦,一切都显得那样违和,那样平静。
　　“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不是吗?”
　　我感受到了来自腰部的酸痛的感觉,索性直接坐
　　在了地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曾经也为无数麻烦事奔波过,也有时差点把自己的
　　命一并交换掉,可最后却空换回一身残破的身躯啊……”
　　此刻,我并不清楚内心是伤心还是激动,看着夜空
　　中那一成不变的月光,我开始幻想,幻想着它能将我的一
　　部分哀思带回去。
　　“K-68725号车已失联,请联系工作人员;K-68725号车已失
　　联,请联系工作人员。”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了车内广播的声音,我支楞着
　　站起身向后方看去,发现我和恋英、瞬无夜一路坐过来
　　的车突然出现在身后。我顾不上冷静，急忙跑上车
　　去查看,也不知道那名不久前被我救上来的侦察员怎么
　　样了。打开车门,关闭那仍在响的车内的广播声音,一瞬
　　间，四周的气氛安静了许多，但意料之外的事情却
　　接连发生。一是按照梦核的设定,在梦核死去的人肉
　　体会化作碎片升向天空,然后从现实世界醒来。而刚才
　　被我拉上车的人却还躺在那儿。我小心翼翼地走过
　　去,发现那名成员早已断了气,说明这个设定因为什么原
　　因突然失效了,至于这个成员将会通往何处,没有人能够
　　知道。第二,我即使知道汽车出现的方向,但我感觉
　　遇到汽车并不是一种巧合,而是未开放地区可能具有的
　　类似地下房间置换的设定,将汽车所处的那一区块换
　　到了我的后方,而这两种意外都还不能立刻下定结论。
　　收拾完车内的物品,转过身欲要下车时,脚下莫
　　名一空,我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摔在了草地上,那辆
　　刚才还存在的汽车,现在早已消失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这样的事情
　　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话,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相信
　　吧。好不容易能站起身来,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就像被
　　传送一样地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因为朝正北方向看过去,
　　那里的建筑可比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到的建筑数量多
　　得多,完全可以推断出自己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克服了头脑中扭曲的幻象,接下来就是检验未
　　开放地区的地形变化机制。车上的数码相机便
　　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将每一次地形变化后的同一方真
　　向拍下来,便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未开放地区的地形变
　　化规律。约莫过去了十分钟，我将拍下来的每张照片进
　　行再三比对,却始终没有发现可遵循的规律,也就只能
　　放弃这一种勘测方法。
　　另一种方法则是利用从地下带来的催生剂。我试着
　　将一两滴试液倒在地上,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我于是
　　又取出纸画了一个颜色与未开放地区建筑颜色大径相截
　　的房屋,以此创造出一个能标记位置的航标。而这次,自己
　　的创造成果终于起到了它相应的作用。当周围场景再次变
　　化的瞬间,我所立下的那座“航标”并没有消失或位移,反而
　　静止在原地,这不禁引起了我的思考:难道自己眼中看到的
　　场景交换也是幻觉吗?如果是的话,那刚才自己所产生的免
　　疫力为什么没有将这样的幻觉免疫掉呢?而为了验证这一
　　谜题,我走近了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座自然生成的建筑面前,
　　我伸出手,想要判断眼前的房子是否为实物,然而在碰到
　　墙壁的瞬间,手却扑了个空,接着我看见自己的手笔直地穿过
　　了墙壁。
　　“果然··连这也是假的吗?”
　　我原地停留了一会,同时也等待着,等待着眼前的建
　　筑消失。一切谜团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就如太阳照
　　常升起,再者,将会看到一个又一个重复的日出,人生仅此罢
　　了。
　　瞬无夜曾告诉我,未开放地区之所以全部是自然生成
　　的建筑,是由于它作为梦境中的重要部分以多种不同
　　的方式庇护了而已。现在看来,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
　　了,未开放地区作为梦境中唯一一个没有人为建筑的
　　地区,其阻隔成力是无限的。当人类想闯入或扩建未开
　　放地区时，未开放地区就会感应到相应信号，从而将
　　信号传向梦境的中心,再由梦境的中心扩散出保护屏障
　　来防止人们入侵未开放地区,而那所谓的保护屏障,只不
　　过是充满整个未开放地区的辐射气体,一旦穿上了人们
　　研发的防辐射的特殊衣物,接收到信号的未开放地
　　区便会启用第二道防线,而此防线就是容易让人产生幻
　　觉的小型建筑群系,如此往复……没有人能做到在未
　　开放地区正常地生活。
　　在这样一个容易迷路、荒芜的地方,要想找到
　　回城市区的路十分困难,再加上未开放地区对手机信
　　号的屏蔽,找人也就显得更加困难,在未收到对方来电
　　的情况下。我稍微掂量了手里地下水和纸张的数量,
　　显然已经不怎么多了,这时想要用做标记的形式出去
　　自然十分困难。但我还是相信自己能在黑暗求得一线
　　希望,而不在乎它是用怎样的方法实现的。
　　眼看着标记已经用完,我的内心早已快要崩溃了。
　　这时,手机的响声在我心中以及这片土地上留下最后
　　一片生机,我顾不上心中有多么激动,赶紧查看手机
　　上校方发来的最新消息“所有待在未开放地区的人原
　　地等待,我们会马上派出专业救护人员”。这一刻,我
　　的热泪终于充盈了眼角,开始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真
　　“这场战斗熬的太久……太久了,终于……”
　　不只是我,在方圆百里之内,我听到了一个接着一个发
　　泄的声音,正是那些和我一样在未开放地区幸存下来的成
　　员。这一刻,我们才是真正地成功了!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放心。对了,你是……”
　　“我就是学校最高机关派来救人的专程人员。”
　　“哦。”
　　“还没问你来时有几个人吧?”
　　“本来有三个人,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走散了。”
　　“没事,不用担心,相信他们也会及时得到救援。”
　　汽车上,一言一语都显得十分温度和舒心,不论过一
　　程怎样艰难,最后都活下来了不是吗?就如我所想的一
　　样,只要不放弃希望,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