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她似明月来》梨见

11、少年

　　林瑾起了个大早，和林为方、封鸾一起用过早饭，林为方去衙门上值，林瑾蹭着他的马车一起出了门。
　　到广桐街，林瑾就下了车。赵破说过两天就回来，她还得去给他选个礼物。
　　广桐街是宁都的商业街，不光是本地商人，大楚所有的有名商户都在此处有店铺。更有不少外国商人在此交易。
　　赵破一个修仙人，凡世里的奇珍异宝可能在他眼中都不足为奇了，她也不知道送些什么，过来也就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勉强入他眼的东西。
　　林瑾说起来已经和赵破有三年没见过，高中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是多数时间都在埋头苦读，有时候远远看见赵破，见他身边跟着三五好友，她也不好上前去打招呼。关系也淡了很多。
　　只是两人被系统都绑到这里来做任务，相见时又是共患难，加上有他乡遇故知的加成，高中的陌生似乎被磨平了。但实际上她连他现在的喜好都摸不准。
　　林瑾先往外商这边走的，却也没看到什么什么格外特殊的东西。就是旁边卖烤饼的香到她了。虽然早饭吃饱了，但是她还是走过去买了一张饼拿在手里啃。
　　实在是这面纱太不方便吃东西了，吃一口要掀一下面纱，吃一口掀一下。
　　林瑾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首饰店，赵破头发一直就用那支木簪子束着，难道也是什么法器之类的？
　　她去给他买个偶尔戴着好看的发簪得了。
　　她走进店里，店里的伙计看她虽然没带丫环，但衣着打扮应当是富贵人家，赶紧迎上前来，给她介绍最近的新品。
　　“姑娘你看这蝴蝶戏金步摇，是我店的新品，俏皮可爱，姑娘戴着正合适。”
　　林瑾看着盒子里的步摇，好看是好看，但是是不是有点浮夸了，纯金啊。
　　那伙计看她似乎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接着从旁边拿了一项链：“姑娘不喜欢？看看这款白玉清莲坠。玲珑剔透正适合姑娘这样超凡脱俗的美人。”
　　林瑾婉拒了她的推销道：“有没有，郎君戴的发簪？”
　　那伙计了然一般道：“姑娘要送给心上人啊，来看看这支发簪。”
　　怎么突然就心上人了，怎么这么发散思维？！
　　“不是心上人！是我的朋友。”林瑾赶紧解释到。
　　伙计不好意思地赔笑到：“是我误会了，小姐莫怪。小姐看看这支赤金流云簪如何？”
　　林瑾委婉道：“有没有更素净一点的。”这伙计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让她买金子。
　　“那位公子喜欢素净一点的啊。”她转过身去找了找。
　　其实不知道赵破喜欢素净还是华丽一点的，她只是看他之前的装束觉得，素净一点更合适。
　　那伙计找到了，托着盒子将簪子递到林瑾眼前：“小姐看这玉骨照雪簪如何，这可是由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你看这玉石的成色，这雕工。”
　　看着确实很简约大气：“这支玉簪多少钱？”
　　伙计冲她比了个手势：“五百两。”
　　“五百两？！”怕不是把镇店宝端上来了。
　　林瑾赶紧把伙计的手推远了点，问到：“姑娘，我看起来很有钱吗？”
　　那伙计笑道：“小姐举止文雅，气度不凡，看上去也不像出自贫苦人家。”
　　再怎么不像，这宁都里的世家小姐也没几个能出手就是五百两吧？林瑾心里叹道：她还是太想要业绩了。
　　伙计将玉簪放回去，又拿出另外一支玉簪：“这支青玉竹节簪也不错，很适合与小姐年龄相仿的公子佩戴。”
　　林瑾还是更关心价格：“这支多少钱？”
　　“三十两。”伙计将簪子递上，供林瑾细细观看。
　　这个价格还算能够接受，林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封鸾娘家又是云州有名的富商，她带过来的嫁妆店铺一年收入也不少，平常对林瑾的用钱也格外宽松。
　　早晨听林瑾说要出来买礼物送朋友，直接给她添了两张银票。
　　林瑾先让伙计把这支玉簪包起来，又去一旁挑了一块寓意平安的小玉坠。
　　伙计笑眯眯接过钱，将包好的两样东西递给她：“小姐慢走。”
　　林瑾抱着盒子准备回家，忽然又想起来昨天鱼巷那个红瞳少年。她向周围人打听了失火后鱼巷居民的安置处，又去买了两块烤饼就一路往鱼巷去了。
　　鱼巷就在广桐街最左边，路程并不远，林瑾到的时候，昨夜失火烧成一片废墟的居民处旁边支起来了一个的赈济棚，还有些人正在忙着搭建临时窝棚。
　　林瑾四处打探没见到那个少年，握着手里的烤饼正准备回家，不知从哪跑出来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冲上来就要抢她手里的东西：“唉！松手，别抢别抢！”
　　林瑾手里抱着两个盒子又拿着烤饼，不好发力，烤饼被抢了去，盒子也被抢走了。
　　那几个小孩东西到手撒腿就跑，林瑾赶紧追上去，但是她穿着这身裙子又实在不适合跑步，跑到一条窄巷里面就实在跑不动了，她撑着腿喘了口气，继续往里面追去。
　　“把东西还给我！你们几个小孩！”
　　她花了四十多两银子！
　　她跑到转角的时候听见前面那群小孩的吵嚷声，她赶紧上前去准备夺回东西，却见那群小孩对着地上一个人拳打脚踢，还伴着辱骂声。
　　“你们在干嘛！”林瑾喝到，“抢了我的东西还在这打人，我等下就去报官把你们全抓起来！”
　　那几个小孩还以为把林瑾甩开了，没想到她又跟上来了，听到她的威胁几个小孩生怕被抓，赶紧做鸟兽散了。
　　林瑾对着他们的背影叫到：“别跑！把东西还给我！”
　　林瑾又准备要跑，地上那个人拉住她的裙摆。林瑾停住脚，这才看清，地上那个人是昨天鱼巷那个红瞳少年。
　　“你怎么在这？”
　　少年见林瑾停下，赶紧把手收了回去。他撑起身子，把他方才护在身下的两个盒子递给林瑾：“你的……东西……”
　　林瑾欣喜万分，终于不用再追那几个小孩了。她接过盒子拍了拍上面的灰，打开看了一下确认没有摔坏：“谢谢你帮我抢回盒子！”
　　少年低着头，似乎很是怕人：“不客气。”
　　林瑾蹲下身与他平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东西？”
　　少年照旧低着头，眼睛看向别处：“我刚刚看见……看见你，进了鱼巷，被抢。”
　　“嗯？”林瑾奇怪，他不是不在鱼巷吗，“我方才去鱼巷并未看见你啊。”
　　“他们不准我回去……说我是……”
　　“好了好了。”林瑾打断他要出口的话，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快起来，地上好脏。”
　　少年站了起来，低头盯着林瑾方才被他拉过的裙摆，林瑾看过去，他刚刚拉住她裙摆沾了些灰在上面。林瑾伸脚踢了踢裙摆：“我的裙子走两步就脏了，没关系的。”
　　林瑾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角伤口流到脸上的血：“你伤得好严重，我们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少年在林瑾手帕碰到他脸的时候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林瑾看着他抬头看她时的瞳仁在颤动。
　　少年在视线和林瑾对上的一瞬，又飞快地低头，有些迟疑的开口：“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林瑾轻笑了一声，把他脸上的血迹勉强擦干净了，“走吧。”
　　因为他的异瞳在外面难免有人多口舌，林瑾就直接把他带回了林府。
　　林瑾命人去请了府医，府医察看了少年额上的伤口，又替他把了脉，开了伤药，林瑾道过多谢，就派了小丫鬟下去取药。
　　那厢豆蔻听闻此事才赶过来，她一进屋子果然看见林瑾对面坐着一个灰扑扑的人。
　　“小姐！”豆蔻大叫一声，又凑到林瑾边上小声道，“你怎么带了个小乞丐回来，等下夫人知道了定要生气。”
　　豆蔻打眼看去，看清那个小乞丐的脸后简直要跳起来：“这不是那个扫把星！”
　　“豆蔻。”林瑾皱眉。
　　豆蔻赶紧捂住嘴：“小姐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那少年听到豆蔻的话头低得更深，十分无措地坐在凳子上，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
　　“我方才被几个小孩抢走了东西，他帮我抢了回来还挨了打，我带他回来处理下伤口。”林瑾解释到。
　　豆蔻一听林瑾被抢了东西，袖子都要挽起准备出门报仇：“谁家小孩！”
　　林瑾摇摇头：“不知道，东西拿回来就算了。”
　　林瑾看这少年浑身上下要么是伤要么是灰的，让豆蔻带他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下好上药。
　　豆蔻依言去到少年跟前：“跟我来吧。”
　　那少年起身却迟疑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豆蔻奇怪地看他：“怎么了，又不是要带你下去煮了吃。我家小姐好心给你看伤，让你去洗漱换衣你也不肯？”
　　那少年被豆蔻质问，眼里一片慌乱，实在没办法了，求助一样看向林瑾：“姐姐……”
　　“怎么了？”林瑾起身，走到他身边，“只是去沐浴，你不想吗？”
　　少年摇了摇头，面上一片凄惨之色。林瑾猜测他可能是不敢与陌生人接触，于是安慰到：“我就在这里不走，你快些洗完出来见我好吗？”
　　少年看实在无法转圜，踌躇半天还是跟着豆蔻走了。
　　取药的丫鬟已经回来了，将药膏递给了林瑾。林瑾接过药膏，又让她去小厨房拿些吃食过来。
　　等菜上的差不多了，豆蔻带着那少年回来了。府里只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厮，于是只好找了件小厮的衣服给他换上了。
　　那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豆蔻身后。豆蔻把人带到就去林瑾身后候着了。
　　林瑾将一旁的凳子拉近，示意少年坐下：“快坐下，我来给你上药。”
　　“小姐，我来就是了。”豆蔻听到林瑾要亲自给他上药赶紧站出来。
　　林瑾表示没事，又让那少年赶紧坐下。
　　少年终于坐到凳子上，他眼前的头发已经遮到眼睛了，林瑾挑了药膏，另一只手抚开他的头发：“低头。”
　　少年依言乖顺低头，林瑾把药膏涂到他的额角伤口上，小心抹开。
　　少年伤口被碰到，身子一僵，右眼用力闭上以缓解疼痛。
　　“很痛吗？”林瑾看少年动作，问到。
　　“马上就好。”
　　林瑾又将少年脸上脖子上可见的伤口都涂好了药，把药盖上移到他面前：“你身上的伤口就自己涂一下药，若是够不着的话，可以寻府里的下人帮你一下。”
　　林瑾净了手，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到少年面前的碗里：“饿了吧，吃饭吧。”
　　少年还在犹豫，林瑾又将碗往他面前移了几分：“这是对你帮我拿回盒子的感谢，没关系的，吃吧。”
　　少年这才拿起筷子，一开动就埋头苦吃。林瑾就像个慈母一样在旁边给他添菜。
　　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林瑾不由感慨，也不知道这孩子多久没吃过饭，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