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边缘》七幺九九

10、第 10 章

　　在医院挂水的时候，林栩想起来昨天是乔宗昱垫付的费用。想要把钱给他时，才发现这么多天，两人除了电话，竟没有别的联系方式。
　　“我们还没加微信呢，加上我把钱给你。”林栩说着把手机递过去。
　　乔宗昱接过手机，输入、添加，再拿自己的手机确认，成功添加对方为好友。
　　林栩转账后大大方方的当着本人的面点进朋友圈查看，除了一条横线，空空如也。随后又点开乔宗昱的头像，黑色背景上有着一颗奇形怪状的白色石头。
　　“你这头像是什么东西啊？”林栩还在放大图片观看。
　　“方解石。”
　　“那你怎么一条朋友圈都没有。”
　　“没什么好发的。”
　　“陪我在医院会不会很无聊。”
　　“不会。”
　　“那你人真好。”
　　“……”
　　乔宗昱也没想到刚认清自己的感情，林栩这话说得跟颁发好人卡一样，盯着床上的病号说不出一句话，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开始埋怨自己想这么清楚做什么，望梅根本止不了渴，而他又并不擅长捅破窗户纸。
　　为期三天的挂水是结束了，口服药并没有，又顺着这个理由，继续睡着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
　　林栩越发觉得乔宗昱不像朋友，像亲哥。两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年龄差，在照顾人这方面，乔宗昱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你一向这么会照顾人吗。”林栩就是这样想什么就问什么。
　　“父母工作忙，我得照顾好自己。”乔宗昱哪来照顾别人的机会，那一堆石头倒是被照顾得挺好。
　　林栩内心了然，怪不得感觉乔宗昱比自己沉稳很多，原来是从小就独立。想想梁女士时常控诉自己小时候的恶行，林栩不仅不觉得有什么，还很自豪的对梁女士说，那我也是你生的宝贝。
　　乔宗昱强制性让林栩在酒店多休息两天，直到病好得差不多了，才继续二人的旅行。
　　石窟坐落在河西走廊的西部尽头，从十六国时期至元代，前后历经一千多年，给后世留下了绝无仅有的璀璨艺术，也是古代丝绸之路上不同文明交流的见证。洞窟有735个，保存壁画4.5万多平方公里，彩塑2400余尊。
　　太阳依旧毒辣，林栩站在九层楼面前，感觉这座伫立的文明好似出现了重影，乔宗昱从包里拿出藿香正气水，插好吸管递给林栩，“喝。”
　　林栩喝完又见身前递来一瓶开好的矿泉水，狐疑的接过，问道：“你背着我干了点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只是不想你再进医院，那我们就要一直留在这里了。”乔宗昱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在庆幸林栩早上总是在他之后醒来。睡眠过于良好的林栩自然是不知道，每天早上两人都会解锁一些新的睡姿，两个睡觉都不太老实的人，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高早上乔宗昱的忍耐度。
　　游览石窟的过程，解说员的职责被林栩包揽，从壁画到彩塑再到建筑，林栩竟无所不知。也让乔宗昱感叹林栩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倒是让他想起了林栩开车时总是很安静，破天荒的主动想要知道原因，“你开车的时候不说话是有什么原因吗？”
　　“啊？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林栩没料到乔宗昱会注意到这个，还在事后问起来，其实压根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个人习惯而已。
　　乔宗昱以为这里面有什么林栩不想提及的故事，又改口说：“不想说就不用说。”
　　“不是，就自己的习惯，开车不爱说话，沉浸式享受在路上的过程，会让我从心理上产生舒适的感觉。”林栩说出来也不知道乔宗昱能不能理解。
　　原因说得像是借口，但这认真的语气，确实好像只是这么简单。乔宗昱觉得和林栩接触越多，好像就越不了解他，和读书的感觉一样，因为无知才去读书，可是读的书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
　　开放的洞窟并不多，就是大病初愈的林栩体力上有点跟不上，保持着来都来了的信念，坚持走完了最后一个洞窟。
　　走到景区内的影音厅，纪录片正巧播放到“敦煌的女儿”樊锦诗的片段，在1962年的8月，前往莫高窟后，就注定留在这个地方，中途婚姻出现问题，她也始终选择坚守在这里，守护人类文明的遗迹。
　　林栩看完对乔宗昱说：“学者都很伟大。”
　　乔宗昱不置可否：“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还对历史如此了解。”
　　“我啊，半壶水响叮当，什么都看点，什么都不精。”林栩笑道，“就像别人都知道千古名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却很少有人会背前两句，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这首诗叫《从军行》。”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林栩拍拍乔宗昱的肩语重心长的说：“你就不能配合我装一下吗？”
　　乔宗昱沉默半晌：“那你下次记得提前说。”
　　“行，下次我先给你整个下集预告。”林栩笑笑，推攘着乔宗昱往出口走。
　　回到酒店，两人商量一番后，计划明天启程去嘉峪关，这几天休闲得不像是来旅游的，林栩又很爱这样的节奏，该玩玩，该休息就休息，乔宗昱也没有很急着要回去，能和喜欢的人独处在路上，也是一种满足。
　　下午在房间里，林栩躺在床上睡着午觉，乔宗昱原本在桌边看书，看着看着就看向了床上躺着的人，忍不住靠近去看。
　　窗帘被乔宗昱拉上，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林栩的睫毛很长，唇珠十分饱满，鼻子小巧而精致，右眼角的痣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显眼。
　　若说林栩是因为乔宗昱长得好看想要接近他，那乔宗昱又何尝不是呢。人总是没办法拒绝美的人或事物。
　　不知是不是想得太过投入，乔宗昱居然庆幸起来，还好林栩不是。无论是与否，林栩这样的家庭，应该会找一个更为门当户对的人。能在24岁的年纪开着U8，摄影设备也都价值不菲，不难猜到林栩的家庭条件应该是相当不错。
　　物质条件上的差距并不是最难跨越的，林栩善于表达自己的喜恶，上次他妈妈的电话，也足以看出他家里人对他的爱意不仅在行动上，言语上也毫不吝啬的向林栩表达爱意，才会养出林栩这样的孩子。
　　所以就算他是，乔宗昱只会更加难受，他有什么能让林栩喜欢上他这样的人，不会表达，不擅沟通。
　　原来喜欢是真的会让人变得自卑又胆怯。
　　林栩醒来就看见乔宗昱站在床边看着他，心里产生了一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你看着我做什么，在欣赏我的脸吗？”
　　前半句给乔宗昱吓一跳，后半句给乔宗昱无语住了，虽然林栩说的是事实，但也过于直白了，反倒化解了这微妙的气氛，“起床去吃饭，之前你不是要去夜市吗？”
　　林栩闻言翻身就起，好似并不在意刚才乔宗昱站在床边看他的事，愉快的出门觅食。
　　夜市充斥着各类食物的香气，一路上边走边吃，没有正餐，小吃也把两人的肚子填得满满当当，从夜市的这头吃到那头。吃得实在是太撑，走路都把林栩的胃颠得难受，乔宗昱又去买健胃消食片，林栩在路边缓了好一阵，才一起消食般的慢慢走回酒店。
　　和前几天一样，两人窝在一床被子里入眠。平时几乎秒睡的林栩，今晚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反复想着下午醒来乔宗昱在床边看着他的画面。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林栩能听见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便大胆转身面对着乔宗昱，仔细看着他。
　　这人无疑是好看的，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乔宗昱的俊美不仅符合，甚至还同时有着优越的皮相。
　　林栩看得出了神，无意识的想上手去摸一摸这睡美人的脸，手还没有抬上来，被眼前人突然一把抱在怀里，林栩的头被按在了乔宗昱的颈窝处，嘴唇还贴在了对方的锁骨上。
　　意识到这人根本没有醒，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林栩能清楚的感知到乔宗昱的有力的心跳，没由来的开始脸红，想要挣脱出来，奈何对方抱得实在紧实，好不容易得了空隙得以转身背对着乔宗昱，又以这样的姿势被他环抱住。
　　林栩也不挣扎了，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和帐篷的那次亲密是显然不同的，身体的反应骗不了自己，内心只想着：完了，我行不端坐不正了。
　　又想着是自己再三强调说自己不是同性恋，也是他自己坚持说想和乔宗昱做朋友，甚至还一度觉得乔宗昱像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哥。情感什么时候转变的，林栩自己都不清楚，没谈过恋爱，更加没想过自己的性取向，一开始怎么就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呢？最终不免感叹：知子莫若母。
　　要是自己向乔宗昱坦白，该从哪里开始呢？说自己是同性恋还是坦言自己喜欢他。无论哪种都显得一开始就像是欺骗，心里的烦躁比身体上的更加猛烈。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第二天的清晨，是林栩先醒来，被乔宗昱抱着睡了一晚上，但怀着心事，根本没怎么睡好，思来想去决定先打探一下乔宗昱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孩子，说不定是自己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