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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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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还有多久?”他问司机。
“半小时吧,这段路不好走,晚上没灯。”老陈说着,打开了远光灯。
灯光照亮前方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树枝在风中摇晃,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谢南翔看向窗外,忽然注意到路边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白色的,一簇一簇的。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是花。白色的菊花,在车灯照射下格外醒目。它们生长在路边的草丛里,不是零星几朵,而是成片成片,绵延了至少几百米。
这个季节,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野菊?
“老陈,你看到路边的花了吗?”
“花?什么花?”老陈瞥了一眼,“哦,那是野花吧,乡下地方多的是。”
谢南翔没再说话,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刚插上,家属的电话又来了。
“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医生我爸撑不住了你们倒是快点啊就这么点路你们要到几点到啊你到底是开车还是走路呢你们倒是着点儿急行吗——”
女人的声音尖利急促,几乎是在哭喊。谢南翔耐心解释:“我们在路上了,很快就到,您先保持电话畅通,我们到了会联系您。”
“很快是多快!我爸没呼吸了!他要没呼吸了!你们快点啊!”
电话那头传来其他家属的哭喊和混乱的声音。谢南翔皱眉:“现在有人在做心肺复苏吗?按照我电话里教的方法,不要停,我们马上到。”
“你们快点!求求你们了!”
电话挂断后,谢南翔催促老陈:“再快点。”
“谢医生,这已经是最快了,再快不安全。”老陈无奈。
车子继续前行,路边的白菊越来越多,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谢南翔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们不是在开车前进,而是被这些白花吞噬、牵引着驶向某个未知的目的地。
然后,导航开始出错。
“前方200米请左转。”机械的女声说。
但前方根本没有左转的路口,只有一片茂密的树林。
“重新规划路线。”老陈嘟囔着。
导航沉默了几秒:“您已偏航,正在重新规划……请在前方调头。”
“调头?调什么头?这路不是对的吗?”老陈疑惑。
谢南翔看向窗外,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变了。刚才还是开阔的田野,现在却变成了密集的树林,树木高大,枝叶几乎遮蔽了天空。路也变窄了,从双车道变成了单车道。
“老陈,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不可能啊,我天天跑这段路,闭着眼睛都能开。”老陈也察觉不对,降低了车速。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谢南翔接起来,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女人诡异平静的声音:
“医生,你们不用来了。”
谢南翔一愣:“什么?”
“我爸死了。”女人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像是在念台词,“刚刚断的气。所以你们不用来了,掉头回去吧。”
“女士,您先别挂,我们需要确认——”
“确认什么?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确认的?”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你们来得太慢了!是你们害死他的!是你们!”
电话被挂断了。谢南翔回拨过去,提示已关机。
“怎么了?”老陈问。
“病人家属说病人去世了,让我们回去。”谢南翔皱眉,“但我觉得不对劲。”
“那我们还去吗?”
谢南翔犹豫了一下。按照规程,即使病人死亡,他们也应该到场确认,开具死亡证明。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别去,掉头,现在就走。
“去。”他最终说,“到现场确认一下。”
车子继续前行。树林越来越密,道路越来越窄,最后几乎变成了一条林间小道。两旁的树枝刮擦着车体,发出刺耳的声音。老陈开始冒汗:“谢医生,这路不对,我们肯定走错了。”
“停车。”谢南翔说。
老陈踩下刹车。两人下车,用手电筒照亮周围。这里完全是原始森林的样子,高大的树木,茂密的灌木,根本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他们来时的那条公路,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鬼了……”老陈喃喃道。
谢南翔拿出手机,想给急救中心打电话请求支援,却发现信号格是空的。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烧焦的树叶混合着某种甜腻的香气。
“什么味道?”老陈也闻到了。
两人循着气味望去,只见前方树林深处,隐约有红光闪烁。接着,红光迅速蔓延,化作冲天的火焰。
手机里面突然传来忙音,与此同时司机一个急刹带倒谢南翔——就隔两米远,一面火墙腾空燃爆,而大路不知何时变成了行道路,两边都是景观树!
火焰高达数米,完全挡住了去路。热浪扑面而来,树木在火中噼啪作响。更诡异的是,火墙的形状极其规则,像是一道精心设计的屏障,两侧延伸进黑暗,看不到尽头。
“后退!快后退!”老陈喊道。
两人冲回车上,老陈猛打方向盘倒车。但后方的路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灌木丛,车子根本无法通过。
他们被困住了。
火墙缓缓向他们推进,热浪越来越强。谢南翔甚至能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他拼命思考脱身的方法,但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火墙的底部,那些燃烧的草丛里,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摇曳。
是白菊。
即使在火焰中,那些白菊也没有被烧毁,反而在火中静静绽放,花瓣洁白如雪,与赤红的火焰形成诡异的对比。
“谢医生!那边!”老陈忽然指向左侧。
谢南翔看去,只见火墙左侧出现了一个缺口,刚好容一辆车通过。但缺口后面不是路,而是一片更深的黑暗。
“冲过去!”老陈喊道,不等谢南翔回答就踩下了油门。
救护车咆哮着冲向缺口,在最后一刻穿过火墙。谢南翔回头,看见火焰在他们身后合拢,将那片诡异的森林彻底隔绝。
车子冲上了一条平整的公路——正是他们原本该走的那条路。后方是正常的田野和村庄,前方是柳溪镇的灯光。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老陈把车停在路边,两人大口喘气,浑身被冷汗湿透。
“刚……刚才那是……”老陈的声音在颤抖。
“不知道。”谢南翔抹了把脸,“但我们现在安全了。掉头,回急救中心,这个任务取消。”
回程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谢南翔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清楚: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那些白菊、那片森林、那道火墙……都是真实发生的。
但是这怎么会是真的?
谢南翔摸了一把脸,想不明白,他情愿自己只是在做梦,如果只是做了噩梦,那多好啊。
再想一下,他又担心起了井然。
而井然所遭遇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柳溪镇。
五、真相边缘
“所以你遇到的事,和我遇到的一样诡异。”听完谢南翔的讲述,井然低声说。
“不一样,但本质相同——我们都接触到了‘那个东西’,然后被它阻止、警告,甚至攻击。”谢南翔站起身,走到窗边。月亮依然圆得诡异,但位置已经西斜,快要落下去了。
“你觉得‘那个东西’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三年前死在井里的那个人,是关键。”谢南翔转身,“明天一早我们去派出所,查档案,找当年办案的警察。无论如何,我们要弄清楚那具骸骨是谁,为什么死,以及为什么三年后还在作祟。”
井然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睛。手腕上的淤青隐隐作痛,提醒他井底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南翔,”他忽然说,“你说那些白菊,会不会是一种……标记?”
“标记?”
“标记那些被选中的人。”井然睁开眼睛,眼神里有一种洞悉的寒意,“井底的骷髅抓住了我。如果你们没来,我会怎么样?会成为另一具骸骨吗?然后在某个春天,我的坟前也会出现白菊?”
房间里一片寂静。窗外传来远处犬吠,又很快消失。
谢南翔缓缓坐下:“我不知道。但如果我们不阻止,肯定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两人沉默地对坐着,直到天色微亮。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那轮诡异的圆月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下。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柳溪镇的秘密,才刚刚揭开第一层帷幕。
而在那口废弃的古井深处,浑浊的水面下,那具残缺的骷髅静静地躺着。断裂的腕骨沉在水底,五根指骨微微弯曲,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召唤。
井壁上,昨夜被砍刀劈砍的痕迹还在。但在那些痕迹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字,用某种暗红色的液体写成,字迹扭曲诡异:
还差三个。
晨光透过井口照下来,那行字迅速褪色、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井水微微荡漾,倒映着逐渐明亮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