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求生记》此刻万物生长

15、注定的相逢

　　方星河睁开眼睛。

　　烛光在闪烁，慧海正在整理包袱。

　　睡了一晚，他忽然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头脑也是一片澄澈。

　　外面的天已蒙蒙亮，老和尚已经在昨夜顾好了车马，连同之前买好的香烛纸钱，柴油米面也装好在车上。

　　清晨的雍城，似乎许多人还未清醒，此刻街上行走的只有采购的伙计，和匆忙的行商，一驾毫不起眼的马车，慢悠悠的出了城。

　　慧海坐在马车上，笑呵呵的看着身后装着的粮食和贡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个箜篌果，给了方星河一个，另一个放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驾着马车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他是雍城唯一一家香烛铺的老板，同时也是慧海的熟人。

　　但是从两人相处中可以看出来，那个男人十分敬重慧海。

　　冷风不时掀起帘幕吹了进来，方星河穿回了一袭儒袍，而慧海则是一件土黄色的僧衣；两人穿的都是新衣服，成衣铺的师父针线用料都很好，针脚很密，穿着很暖和。

　　马车慢慢行驶，两边的道路也越来越僻静，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雪花，簌簌落下，片刻便将这地上全都换了颜色。

　　方星河微微掀开帘幕一角，只觉得外面望去尽是白色。

　　慧海靠着车厢，闭着眼睛，大概是睡了过去。

　　马车十分颠簸，坐着有些难受。

　　方星河过去坐过许多次马车，那些时候他的名字前面总是加着方府大少爷这样的称谓，所以那些车马都十分豪华，坐上去也十分安稳；最后一次却是数月前逃离京都时，哑仆驾着的那辆，那日的马车十分颠簸，他却一点也会想不起当时是否觉得坐的难受。

　　现在一切都变了。

　　方星河闭着眼睛，心思沉淀下来开始观想。

　　他听见潮水的声音，九重红色的光圈出现在他的脑后。他低眼看着崖前的海，微微起伏的海面忽然燃起了一朵火焰。

　　那朵火焰是白色，和他修行的火焰有些不同，看上去十分脆弱，但又有许多不凡之处。

　　“原来如此”

　　方星河忽然笑着赞叹。

　　似乎听见了方星河的声音一般，火焰慢慢飞起来，飞到方星河的脑后，慢慢压了下来，他九重光圈，慢慢缩小，重合。

　　九、七、四、二……

　　最后合成一道白色的光圈。

　　那光圈却像凝成实质一般，就如同刚烧好的白色琉璃，清透而美丽。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方星河睁开眼。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庙前，方星河看了一眼天，灰蒙蒙的，竟然快到傍晚。

　　在他凝实火焰的时候，已经悄悄的过去了一个白昼。

　　这里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那个沉默的中年男人将所有东西帮他们放在了庙口，听慧海说这个男人总是如此，从来不进庙里。

　　“以后保重”

　　慧海看着那个男人将最后一件东西搬下马车，笑着说道。

　　男人顿了顿没有说话，但是方星河更能感觉的出来这个沉默的男人，似乎更沉默了。

　　男人点点头，驾着马车走了。

　　方星河将东西搬进灶房里，走出来他便看见慧海忽然一动不动，直直的看着远处的山林。

　　那山林的尽头有一条曲折蜿蜒的小路，从更深处延伸出来。

　　那路上积着厚厚的雪。

　　方星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怕老和尚冻着刚想说些什么，忽然他抬起头来。

　　他忽然感觉雪好像停了。

　　应该是说他头上的雪停了，他两边的雪还在继续的下着。

　　那山路上的积雪也消失不见，好像有一双手轻轻一拭一切便不再一样。

　　在极远极远的路的尽头，有一个墨绿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缓慢的走着，缓慢的走着。

　　那身影的旁边还有一团白雪，也陪着他一同极为艰难的走着。

　　陈秋水走得很辛苦，他墨绿色的衣袍上面，白色的结晶几乎要布满，仅仅是走路这个再自然不过简单不过的动作，对他来说都是极为痛苦。

　　脚踏在地上，便会生出无数的冰晶，他再抬起便要花费更大的力气。

　　他身旁的那只雪鸡，羽毛黯淡了许多，它走的很吃力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的，它无法再发出什么声音了。

　　陈秋水虽然走的很慢，但是这一段路对比之前走过的来说，实在太短。

　　当然站在山林边缘，看着前面几十丈的空地上那一老一少的时候。

　　终于笑了。

　　于是百媚生。

　　方星河沉默的看着那个美丽的男子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了过来，看着他呼出的空气结成一朵冰花坠落，看着他身旁那只疲惫到极点雪鸡，他忽然觉得嘴里有些苦涩。

　　那个男子在他身前数十丈停了下来。

　　笑了起来。

　　这一瞬间，这周遭的冰雪似乎开始融化，两旁的土地有青草开始发芽，隐约间有虫鸣鸟叫。

　　好像是春天到了。

　　这一刻方星河发现，就算一脚踏入修行后，他依旧算不了什么，以前他只能沉默，现在的他依然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