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明州妒妇 ...
-
“大哥，你要记住我不论说什么话，你都要假装讨好我，就比如哄一个生气的妻子一样。”我给于沛细心的画着妆容。
“为何呢？再说我也没有妻子带在身旁。”于沛把我的手从他脸上挪走。
“为了安全，如果不想再次遇到晴空绝的话，就听我的话，不然我们就此分开，你去明州，我去绍兴府。”我放下手中的装笔，看着他的眼睛，借着船舱内昏暗的灯光，这样的暧昧，这样的有趣。
“好吧，我还是想和二弟一同下江南，一个人太无趣了。就随了二弟的话吧。”说完把装笔放在我的手上，他碰到了我的右手的伤疤，“二弟，什么时候右手上多了一道伤，还这样的深？”
“前几日，碰上了晴空绝的人，逃命时弄伤的。”我接过装笔就细心的为他易容。
“哦，这样啊，看来是我连累了二弟。”于沛不作声了，任我在他的脸上雕琢。
“好了，，你还能看出是你吗？”我拿了一面镜子放到他面前。
他左看右看，脸部的表情变得很快：“这是谁，还长了胡子？”
“二十年后的你。”我看着他对那胡子抱怨，心下想着二十年后我也许早就是一撮灰土，哪还有机会看到他变老的可能啊。
我不理他的抱怨和碎念，叫来了容娘为我盘发髻，一个女人盘起了发髻说明已非完璧，除非是自梳女，而若不是这两种情况盘发，迷信的都说这以后的婚姻定不会美满，这女子也难长命安康。
“主子，还是不要盘髻吧，这总是有些不妥的。”容娘立在我身后的手一直徘徊着。
“盘吧，当日你们不也是没有反对吗？”我知道她的担忧，可是我毕竟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忌讳。
容娘不言语了，默默地为我解开了所束的男儿发髻，头发一溜烟的落了下来，然后细心的为我梳起一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夫人最平常的发髻。钗子，歨摇，华胜，簪子都一股脑儿的往头上叉，这个样子十分的俗气和爱炫，活脱脱一个暴发户出来的妇人，见到好发饰都要拿出来炫耀炫耀，哪有我当初在离家孤芳自赏的模样。
容娘在我脸上细细的做着皱纹，还改动了我眉毛和眼睛的样子，这一下我也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这倒有着几分家里三娘的模样。
“容娘的手越来越妙了。”我看着镜子中出现的中年女子的妆容，复又看看于沛的模样，然后把我们两人的脸摆到一块儿，向着他们三个问道，“我们两人是不是有夫妻相？”
三人皆被我这一句话给呛的在那满脸惊讶不安。
“真的有些像，只是鲁公子到底是男儿身。”卫穆自从那次之后我便让他出现了，他此次也要和我一同搭运船。
“我是明州妒妇。这一回是怕这丈夫有越轨行为，所以一路监督他南下谈生意的。”我起身表演了起来。
“那夫人，是不是可以陪相公一起走了呢？”于沛的配合很好。
“恩，相公。”我故作娇羞的小女人样子绕上他的手臂出门，“这样子，我们两个都好恶心啊。”
“不恶心，二弟很美。如果真是女子该多好。”
突然我发觉少带了一个物件，这个物件怎么能忘记呢？我立在那不走了：“我忘记戴上耳坠了，大哥，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说着我又立马回身，进了仓阁，拿出了那一对耳坠子，这对耳坠子是玄霈送给我的二百对中的一对，他知晓我没有打下耳洞，故特意让匠工做了这夹扣的耳坠，我心里当时是有一股感动的，正如我结婚的时候，冯杉亲自为我做的那对耳坠一样，很美很美，可是玄霈不是冯杉我清楚的知道，所以傅家喜宴我不曾戴上，我今日戴上这耳坠子，你于沛是不是能知晓我的身份呢？
我手中握着这对耳坠回到于沛身旁，把耳坠子递给他说：“相公，你给妾身戴上去好吗？”我眼神媚媚的看着于沛。
他接过耳坠子，表情一震：“这对耳坠子怎么在你手中？”
“哦。”我随意得瞄了瞄耳坠子说道，“如今的京城里很流行这种耳坠子，听说是皇上特意为皇后打造的，我就买了几对好回家送人啊，不想今儿个却用上了。”
“真是这样？”于沛的眼神十分的不信，“可是我看的却不像。”
“你到底是戴不戴啊？”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耳坠子，怒气的道，“原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就这样的不情愿，难道我会喜欢你这一个男子不成？若不是为了大哥的安全，我何必这般作践的易容成妇人？大哥若觉得小弟不配的话，你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难道我会如那女人家一般哭哭啼啼求你不成？”
“二弟，大哥错了，向你道歉还不行吗？要不大哥给你戴上去？”于沛对我好言语，还想把耳坠子拿去为我戴上。
“算了，这种小事不劳大哥费心，我自己能做好。”说完我自己轻轻的摸准耳垂把耳坠子戴上，这突然多出来的两个在耳边随风晃荡，还不时发出一点金玉相碰撞的声音，有点吵，抬头看于沛的表情一脸的歉意，我勉强的露个笑挽起他的胳臂说道，“相公，妾身以后不惹你生气了，我们走吧？”
“好，听夫人的话。”于沛很配合，我心中深深地痛，成为他的妻子之后，我将要在天下百姓前努力的演好我和他天下夫妻恩爱的模范，他对我恩宠有加，我对他爱惜他的所有女人。
卫穆跟在我们两人身后，踏上船板上了岸，我回身说：“容娘，你和管家去吧，我们苏州再见。”我使劲的摇晃着手，看着那船一点一点的离开我的视线，直至再也瞧不见，我松开绕着于沛的手一个人快步的往前走，到苏州之前我要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心里到底是害怕的，我一直怕卫穆会说出来，毕竟让卫穆现身的事情，令于沛对我的猜疑更加重了几分，他难道真的没有察觉？
到扬州渡口的时候，天已经很明亮了，早起的船工和客人都在渡口处拥挤的等着上船或是卸货，我们三人等在那里食过了摆在渡口边上小摊子上的早点，正好赶上运船上客的时候。
刚进到船上，便见到了晴空绝的人，这次出动的人物却是十来个女子，这十来个女子长得都是挺好的，五官清秀，各有特色，只是不能算上等的姿色，若是能稍加打扮一下倒也能引来一些男子的目光，正如此时的于沛一样，他的眼睛从一上船就没有离开过那十来个女子，我心下突生一计，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位姑娘，这边没人坐吧？”我拉着于沛往晴空绝那些坐的地方去，一屁股坐在了她们身边才说话。
于沛被我拉着也坐了下来，可是明显很不情愿和无奈，我让他失了君子风度，他当让要恼：“姑娘莫要生气，贱内久居偏区不懂礼节，万望姑娘海涵。”
其中一人微微抬头看了于沛一眼道：“无事。”
“不知姑娘芳名，有缘相识也算是缘分。”于沛果然很色，立马要对其中最漂亮的一人下手了。
“无趣，自重。”那人说完便厌恨恨的看了于沛一眼。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还说要待我好一点，这么快就要抛弃我了。”我也不知何时变得这般闺怨，眼泪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来，还是以珍珠一样的落着，不破坏脸上的任何一份妆容，双手还使劲的打着于沛的胳臂。
“你，这到底是那根筋不对啊，我只是谢谢人家罢了。”他不明就里的落在了我设计里，一手打落我的手。
“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是不是我年老色衰你厌烦我了，想想当初你对我需的承诺，你……”我哭得更加使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你，有完没完当着这一船的人苦恼，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里子。”于沛说着欲起身甩开我。
我早已经把他拽住了，哪容得了他逃开：“人家都说，宁可听苏州人吵架也不愿听明州人说话，你是不是嫌弃我是明州人，到了苏州就可找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想把我给休了？”我偷眼瞧了瞧这围观的人群，果然人是爱看热闹的，我知道我自上船说的都是明州方言，不曾说过一句京话，为的就是让那些天性里充满好奇的人围观，探听我说了什么，“想当初，你还不是个落魄的书生，身无分文，饥寒交迫冻晕在我家门前，若不是我好心救你，你还哪有今天。你醒来后对我百般感激，百般讨好，我一心傻的以为是你是毫无心机的人，哪想到你那样做是为了我家的钱财，你娶了得到了我家一半的家产，便开始厌倦我，日日留恋他处，你当我不知，我夜夜向老天祈祷你能对我多在意一分心便也足以，可你呢？你何曾有过？”说完我眼神里满含期待和控诉，我知道他真的要生气了。
他狠狠地一巴掌打来，直把我的左半脸打肿，还气呼呼的囔道：“你到底有完没完，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你在家可都演了无数次了，难不成你还想在这运船之上在上演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你还是不是大家闺秀出身，你到底还要不要这诗书之家的闺训？”
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他打肿的半边脸，心里是一阵痛，如今演戏可以演到这份上，那若今后真的是要杀我那不是还会更凶，徐离啊徐离你到底是爱着一个魔而不是人。我抬头，扶着船舱壁起来，愤恨的眼神望着他：“大家闺秀如何？诗书之家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下场，你是不是要休了我，那给我休书！”我右手在他面前一摊，“别忘了，你休了我，你什么也没有了！”
“你！你明知我不敢休你，你就这样羞辱我，觉得好玩吗？”于沛一手指着我，好似义愤填膺的态度。
“好玩，好玩，十分的好玩。我要你这一辈子活在内疚中！”说完这话，我推开众人立在船头，站在船尖上看着纷纷惊讶转生的众人：“人生只似风前絮，悲亦欢亦俱零星，都做连江点点萍，浮草长生绕缠君，生前幽怨不敢散，午夜十分伴君醒，午夜十分伴君醒，午夜十分伴君醒。”我凄厉的对着他笑，笑得鬼魅和邪恶。
“你要干什么，那里很危险。”于沛听到我不停地说道“午夜十分伴君醒”表情是惊恐的。
“这位夫人，有事好说，不要这样，那里危险！”
“对啊，这位夫人，看你年纪轻轻切不可做傻事啊。”
“这位夫人，你下来，船尖儿那里危险。”
“那里危险，你快下来啊。”
船上的人一个个的看出了我要跳船的迹象，纷纷的劝导我，更有人想要过来把我落下来。
“不要过来，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跳了。”我立在那里，威胁着众人上前就我。
“夫人，你不要这样，万事好商量的。”于沛好似突然就会没有财产一般苦求。
“是吗，万是好商量，你纳妾的时候和我商量了吗？你逛烟花之地的时候和我商量吗？你私自外储美姬的时候和我商量吗？你有什么事和我商量过。我坏孩子的时候，你哪时是在我身旁的，你还不是天天的在那些婊子哪里吗？我几乎拼尽了性命为你生下孩子，你人又在那里？孩子生病时，你人又在哪里？孩子最后一次想见见父亲，我派人去求你回来，你只打发仆人来说了句什么，你可还曾你的吗？”我哭泣的跌坐在船尖上，心下也很害怕自己会落水，虽然我懂水性可是落水之后这妆容怕是会变了。
“夫人，你是多年之前的事了，你何必时时牵挂于心，对我怀恨不止呢？好歹我们是夫妻，所谓百年修得同传渡，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难道真对我如此绝情？”于沛在小心的靠近我，企图把我拉回答安全地带，我能感觉到这船是一刻不停地再往苏州开动。
“夫妻？我们是夫妻，可是你当时说什么你还记得吗，你说你的小妾正在为你生孩子，她需要你在旁，你抽不开身！是这样说的吧？”我努力的搜罗脑袋中所有出现过的闺怨女子的话语，只是想让他变得更令人痛恨。
“夫人，那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可是那已经过去多年，你应该释怀了，来我们回去吧。”说着他努力的向我招手，祈望能抓住我的手，乘机拉回到安全的地方。
“滚开！”我的手在空中摇摆，“我恨你，我恨你，是你害了我们的孩子，是你是你！我要你这辈子都不得安生，哈哈……”我仰天长笑，这多么讽刺的画面，如此这样的一个人还期望得到原谅？我看到人群里的晴空绝的那几个女子，沉默的看着这一出戏，看来她们应该被我们的表情给糊弄过去了，而其他人都在愤慨的指责于沛的薄情寡意，好色绝情。
“你记住了，我便是做鬼也不会饶了你和你的那群贱女人的。”说完，我转身跳下了这京杭大运河，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水中挣扎了许久，渐渐的下沉。
等到我睁开眼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躺在于沛的怀中，两旁是一些热心的观众。
“夫人，你终于醒了。你可知你跳下去的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于沛抱着我，多么伤心的说道。
“你很痛，是吗？”我依然一副厌恨的表情。
“这位夫人，你刚醒来好好休息，喝了这碗姜汤驱驱寒，好生躺会儿吧。”我看到一位眉慈目善的夫人端给我姜汤，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是好意可我却不爱这个味道。
于沛接过姜汤说道：“谢谢夫人的好意，我代贱内谢你。”说完便拿起那小调羹一点点的喂我喝，我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他。
“夫人，万事以和为重，你家相公今后一定会改过的，你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希望。你们还是能有孩子的。”
“是啊，夫人千万不要在做那样的傻事了。”
“人在世上，那是多活一天是一天啊，好好的活着那才是正事。”
“对，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的耳朵边不断的想起这一群人的劝导，他们说的其实多是不错的，多是好人，我细细的在这群人中寻找晴空绝的人，很好一个也没有。
我喝完最后一口姜汤，故意咳了：“相公，你会改吗？”
“会改的，一定能够会改的。”于沛满脸的诚意。
“真的？”我泪汪汪的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不骗夫人。”他把我抱紧了，似乎是下了重大的决定了。
我不再说话，轻轻的合上眼睡下去。于沛在我身旁一刻不离，其他人早都离开了。就这样我们安全的到达了苏州渡口，于沛在众人面前同我欢欢喜喜的下了船。
离开渡口，一路行走，仔细的找着容娘和管家的船，在隐秘的芦苇荡中发现他们焦急的等着。
我们三人迅速的到了船上，进入仓阁，我换下了那一身的女装，重新变回了男儿模样。
这日的傍晚，我们在船舱里说着那运河上的事，惹得容娘急急的拿着热手帕过来给我敷脸：“于公子，你下手也真是太重了，我家主子的连这会儿还是肿的，主子从小到大更是没挨过巴掌，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就是啊，大哥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怜香惜玉？二弟你又不是女儿家。”
“可当时我是女儿家，还是你的妻子哦。”
“可谁让你说的那个样，让我再众人面前如此颜面无存啊？”
“这个这个，貌似我有点过了。”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是，我也是看到老家族里有女人这样闹，我照搬的啊，我又不是怨妇。”
“好点了吗，现在？”于沛的手轻轻的靠近我的左脸。
“好多了，没事的，主要是我们安全了，晴空绝怕是不会寻到这里了，这一下我们能顺利达到杭州城了。”我没有躲开他的手，却兴奋的说着。
“是啊，到了杭州城就要和二弟分开了，到真是有些不舍。”于沛看着我眼里微微的不舍。
“要不我先陪大哥去明州找嫂子，然后再回绍兴府？”
“真的可以？”于沛一脸惊讶的看着我道。
“有何不可啊，反正到了浙江就是在哪都是我任我意的，这就这样定下了。”我拍拍于沛的肩膀，起身回去睡了，这几天太累了，总觉得心里有一些疙瘩和纠结，连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不管了，睡觉才是重要的。
自此一路，我们都平安而快速的到了杭州城，到了杭州城后，我们又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到了明州府的句章县，这一路的江南行即将收尾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明州妒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