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屑》执瑟

6、谢沉冰

　　“阿冰，你不要难为人家，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谢泠从回廊里走出来，将手中的剑交给凌峰，“凌公子，你的剑。”
　　“你是宁夫人？”凌峰接了剑，上下打量谢泠，然后微微颔首，“凌峰谢谢夫人照顾童家的姐弟。”
　　“谢泠不敢领这个情，权把它也算做是我们的交易吧，”谢泠牵着嘴角笑笑，和跟在后面的宁息交换了一下眼神，“公子请先去客房休息，等候消息。”
　　“那个……”凌峰顿了顿，欲言又止，“童萼她……”
　　“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有事。”宁息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微笑安慰。
　　“我不太清楚你们要做什么事，但我相信宁谢两家会维护童家的安危。所以，我会尽全力做。”凌峰闪了闪眼睛，转身离开。

　　“你长高很多。”谢泠走到谢沉冰身前，笑意中带着悲戚。
　　“泠姨，我怎么也比你大一岁从来就是比你高的。”谢沉冰扯着嘴角笑笑，看向宁息，“最大的不同，该是本来应叫他‘姐夫’的人，现在改叫‘姨夫’了吧。”
　　宁息神色一敛，皱眉看向谢泠。然而她触碰到他的视线，立即转开了头，月光下的背影细瘦伶仃。
　　谢沉冰抖开惊鸿，当胸一划，直直送到宁息胸口，声音冰冷：“你练过剑的，拿出来。”
　　“你回来，是因为我负了你阿姐么？”宁息丝毫不惧，看着惊鸿幻化出的万千水光，叹息。
　　“算是。拿剑。”八年前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恍如当初那般，用剑指着这个男人，眼神却不再如那般的执拗。
　　宁息不答他，下意识的看向一边的谢泠。
　　谢泠在他的目光下退了一步，别过了头。
　　“我不用，”宁息正视谢沉冰，毫不退缩，“当初你没有刺进那一剑，现在补上它也可。那是我的错，我承认。”
　　“……好，”谢沉冰一沉眉，扬起嘴角，“这是你欠下的。”
　　惊鸿一抖，直直刺向宁息胸口。
　　“不要！”谢泠终究忍不住，扑上去拦住了谢沉冰的手。
　　“这就是夫妻情深么？”谢沉冰收剑，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对夫妻。
　　“是，我爱他。”谢泠挡在宁息身前，终于坚定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她张开双臂，珍宝一样将丈夫护在身后，坚定不移。
　　“阿泠！”宁息悲喜交加，拉住了她的手。
　　“我们相爱。”谢泠对着谢沉冰坚定地说着，身体却在微微颤抖——本来，本来决定埋在心里一辈子，永远过现在这样的生活的。她是太脆弱的人，与其接受爱人的心中有另一个人，不如不承认这份爱来的不会让双方存在隔阂。然而，这种想法真的天真，爱一个人，又要怎样去忍耐不说出口？
　　“我知道。那时候我就知道。”谢沉冰忽然释去冷漠，涩涩笑笑，“阿姐和宁息哥在一起时，我就知道，泠姨你，是喜欢宁息哥的。那个时候我很期待，宁息哥去喜欢泠姨吧，那样阿姐就可以永远陪着我……可是，阿姐却接受你的劝说嫁去了暮远！那个时候我多害怕失去她！我才知道，阿姐终究不能永远陪着我，阿姐嫁给你我还可以经常见到她……可是，你却让她去了暮远！你们知道么？她在那里没有一个亲人！”
　　“阿黛……”宁息心中一酸，沉默。
　　“那个时候我想要带她走，她却选择留下来，留在苏渊身边。那个男人那时根本不爱她。”谢沉冰吸了一口气，中断了回忆，抬头看向谢泠和宁息，“算了，你们不会明白。”
　　“谁都一样，阿冰。”谢泠戚戚笑笑，“你阿姐是那样你心疼。我是什么样，你却看不见。你父皇死你不会在意，秋妃你也不以为意，十六王之乱你有听说么？你的兄弟们都死在那时。你或许不在乎，但那时如果你回来以嫡子身份接替王位，旋西将不会是现在这样王室荒靡、民心不齐的状况！这本应是你的担待，却不得不由我和宁息来做。你知道，这有多么难过么？”
　　“……我不在乎，旋西什么样子对我来说也无所谓。”谢沉冰压低了声音，手下却扣紧了惊鸿。
　　“我知道，你天性不羁。”谢泠悲哀的叹了一声，“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光你阿姐悲惨，每个人活得都不容易。”
　　“那么，他对你好么？泠姨。”谢沉冰甩了甩头，指着宁息向着谢泠问到，“他若是对你不好、仍然想着阿姐的话，我也不饶他的。”
　　“宁息对我很好，他是值得我爱的男人。”谢泠脸红了红，声音轻轻却很坚定。
　　“阿泠。”宁息心中伏动，捉住了她的双手。他一直都因为谢泠对他的疏远而不敢逾越这道障碍，害怕伤到她和这样微妙却能够每日相守在一起的关系。他清楚自己深爱着妻子，内心中希望谢泠能放下包袱，毫无阻碍的说出对彼此的爱。
　　这一刻他已等待了很久，久到一度都想要放弃，就这样与她相守相望却永远隔着一堵心墙。宁息心情激荡，说不出话来。
　　谢泠却避开他的眼，转头看谢沉冰。
　　“是这样……”谢沉冰似是恍惚一阵，随即释然笑笑，“真是的，我怎么这么傻，说些这个事。不过——姨夫，阿姐那一剑你欠着我，泠姨若也被你委屈了，仍然有一剑等着你。”
　　“我自会好好待我所爱的人。”宁息心中一动，深情的看向妻子。
　　“……”谢泠看他一眼，随即被宁息揽入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