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纪年》瑶函

4、第三章 不咸山（三）

　　暮色中的不咸山落日融金，暮云合璧。
　　这几千年来，大概也只有这个时辰的太阳是如此炙烈而灼热的。
　　话说伴着暮色采参归来的少女本是这不咸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女娃娃，名叫流金，是个上得了天捉鸟，下得去海摸鱼，闲来无事喜欢钻研稀奇古怪的阵法道术，打遍三千座、十万里不咸山无敌手的小霸王。虽说名头响了点儿，但确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很有行事准则的姑娘。
　　流金如今十五虚岁了，一直跟着她的祖母过活。
　　她祖母本不是这山里人，不知何年何月来到这山中，人们印象中也一直就是如今这鬓发斑白、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因颇有些医术而渐渐被人熟知，大家都唤她乌婆婆。至于她医术到底如何了得，这山野村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有什么大病小情去请乌婆婆，大多半时候是会治好的。
　　最近倒有一件被人广为传颂的事迹，便是她治好了朝廷派到太咸山黄龙府巡查边防的大人物。
　　黄龙府官差来请人诊病那天流金也在，作为乌婆婆唯一的小医徒，她自然也是随侍的。
　　看病过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那位大人物是因夏月里雨水多，受湿感寒而发的暑湿伤寒，随行医官本可以治得。
　　不过是病者未曾到过不咸山这样的山岭地区，加之受了些山峦瘴气，这反倒让无此类经验的医官无从定夺了。
　　乌婆婆观其病色、诊其脉后，开了一剂常见的霍香正气汤，只多加一味有“夏月麻黄”之称的香薷，取其发表化湿之功。
　　那位大人物被暑湿之邪折腾的吐泻无度，服药半剂便见良效，待恢复些神色后百般表示感激，要以金银相赠。
　　乌婆婆婉言拒绝，自称给人诊病有个规矩，若医不好分文不取，病家也不许多做纠缠，若是医好了，病家便要以婆婆看中的一样东西相赠。
　　但找婆婆瞧病的乡里乡亲都知道婆婆素来不与人为难、要些那贵重的或是求不得的东西。这事儿请乌婆婆的官差也已事先与病者家属告知好了，心里是有底的。
　　那大人物得知如此，也便不在为难，诚切询问了婆婆看中何物，表示只要出得起的，一定相赠。
　　当时乌婆婆是这样回答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事，我知大人您姓白，是朝歌人，白家居于朝歌，也有很多年了，在朝歌城也很有些实力，老妇人有个不情之请，这本当不起此次给您诊病的酬劳，但于您也不过举手之劳。”说着乌婆婆唤声“流金”，牵了牵流金的手。
　　“我这孙女，名叫流金，我不日便要遣她出去历练，大约要一路西行，只求途经朝歌时，您能照应一二，”语气对着白姓大人说，“您看成吗？”目光确已望向流金
　　“当然没问题，您既已提出，那便是白某分内之事。”白姓大人也是儒雅重诺之人，一口应下了。
　　双方业已说妥，便不再谈论此事，乌婆婆又叮嘱了些后续病情调护、服药注意事项等等琐碎之事。
　　彼时彼刻，流金却不淡定了。她从未离开过这不咸山，也从未想过离开，她不知一向深爱自己的奶奶这是何意，“出门历练”――这是什么鬼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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