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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泥蔷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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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是门把转动的声音。
吴桐心如擂鼓,愣在原地。
办公室门打开,是林景淮西装黑裤,一丝不苟的样子。
“所、所长?”
林景淮并没有走过来,身体放松,好整以暇地倚靠在门上:“前几天,你说,有种逛号子的感觉?”
他嗤笑,声音慵懒,“只可惜,我不是你真正的所长。”
???
什么意思,还玩恐吓的吗?
“所长……”
“手里拿的什么?”他斜头,目光落在吴桐手上。
几乎是下意识般,她把手藏到身后:“没什么……”
“所里不少滋事的客户,警察对这儿早就轻车熟路,”说着,他掏出手机,“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你猜,几分钟能到?”
“是一条丝带。”虽说知道在吓唬她,吴桐还是秒怂。
“鬼鬼祟祟,拿丝带做什么。”
“周末和朋友去庙里烧香,路上遇到一位大仙,说把这条红丝带送给贵人,保我和贵人一整年都……”
“说人话。”
每次他几个字几个字的从嘴里往外蹦,吴桐就知道,大佬开始不耐烦了。
“我小姑说我今年犯太岁,所以老有血光之灾,把这个丝带放到比我大六岁的人身边,就能让我一年平平安安。”
林景淮走过来,和吴桐相隔一个安全距离,冷笑发难:“那你姑妈有没有告诉你,收到丝带的人就收到你的血光之灾?”
“没有没有。”她摇头,坚定道,“所长,我哪有那么坏心眼。”
此刻再听“所长”这个被叫了三年的称呼,他只觉刺耳的很。
林景淮勾了勾嘴角,这个动作,在此刻情景下,像是质疑,更像是挑衅。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没偷你东西。”吴桐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她虽擅长控制情绪,此刻也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再说了,这办公室里也没什么可偷的东西。”
前老板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房内还少不了一些名贵珍品、古玩字画的,他倒好,光杆司令一个,说别人来偷东西,也不怕磕掺到自己。
“谁说我这里没东西可偷。”
林景淮向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消失。
身高和气场的悬殊,吴桐抬头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和微凸的血管,猛烈的雄性荷尔蒙侵略而来,带着强制性的压迫。
真让人喘不过气。
“有什么可偷的?”她不知道。
头顶的人没有说话。
吴桐等不到回应,鼓起勇气抬头,又问了一遍:“有什么可偷的呢?”
手机突然很合时宜地响起。
是同事小齐。
“名叫张薇薇的那个客户,是你负责的吧?鉴定出来了,过来拿下结果吧。”
什么叫及时雨?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好的,我马上过去。”吴桐笑呵呵挂掉电话,完全把和林景淮刚才的对话忘到九霄云外,“所长,我要去工作了……”
红丝带在她手里都握出了汗。
小姑交给她的任务,看来是没办法完成了。
所长没反应,她就当他放过她了,正欲做个隐形人悄悄溜走,刚跑到门口,就听他轻喝:
“站住。”
不肯放过她了是不是?!
林景淮身高、腿长,轻易两步,就已经迈到吴桐跟前,他伸手,食指扯住她窝在手里的红丝带。
???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迷幻,让她一度以为是错觉。
“所长?”
“嘭”地一下,大门被人关上,门内门外,变成两个世界。
“所长,”过了好久,吴桐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谢谢你啊。”
张薇薇的鉴定报告,是吴桐入职以来,第一份完全提不起兴趣的。
简直是恐惧、抗拒。
不管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意义不都一样吗,四个人都是强见犯。
鉴定也有鉴定的规矩,虽说是张薇薇的肚子,但出钱的人是刘翠兰,委托人是她,吴桐就只能打电话给她。
“鉴定结果出来了,您之前说不需要邮寄,那您什么时候过来拿一下呢?现在?可以的,那您过来吧。”
一个小时后,刘翠兰和张薇薇准时来到鉴定所。
张薇薇比前两天更瘦了,细胳膊细腿儿跟竹签儿似的,好像不用风吹就能倒。她跟在刘翠兰身后,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一丝儿精气神。
看到吴桐时,她眼中闪过一丝光,想上前打招呼,被她妈拦下。
刘翠兰笑着走进会客室:“你没事儿吧?当时天黑,怎么不小心摔倒了呢。”
吴桐眼睛只盯在张薇薇身上,竭力公事公办:“这是四份鉴定结果,你先看下,然后在这里签个字。”
“这什么意思啊?”刘翠兰不去签字,唰唰胡乱地翻阅,“看不懂,能给解释一下吗?”
“意思是,这三份里面的人,不是孩子父亲,这一份的主人,”吴桐把其中一份推到她面前,“是。”
“这份,这份好啊。薇薇,这个是郭二的。”刘翠兰喜不胜收,“一开始我还担心,他们几个一个比一个穷光蛋,郭二好歹东拼西凑盖好房了。”
郭二?大概就是张薇薇口中的二叔了。
“不是,那这个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还不能百分之一百的确定吗?”
吴桐解释:“目前技术就只能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概率,还不能做到百分百,全球都是这样。”
“那我就放心了。”刘翠兰听到全球二字,心才稳稳落下,站起来,伸手去拉旁边的女儿,“走了,可以回家了。”
张薇薇低头盯着地面,不动也不说话,面如死灰。
“你聋了是不是?我们可以回家了!出来那么多天,家里的活都没人干,老话说得没错,闺女真是讨债鬼、赔钱货。”
过了好大会儿,房间里才传来张薇薇努力铿锵,却依旧无力的声音:“我不走,更不可能回家和郭二结婚。”
“你怎么回事呀,让人家看笑话是不是?”
“要是跟他结婚,我才是一个笑话。”
女儿从未敢忤逆她,怎么来了一趟市里,变得这么难管了?刘翠兰控制欲上头,拽起张薇薇的衣领就往外扯:“走不走?”
张薇薇眼泪流了下来。
吴桐终于逮到可以插手的机会,可她胳膊还没完全好,只能沉声道:“刘女士,您松开,我们这里也不允许大声喧哗,您这样,我只能报警了。”
“报吧,报吧,整天把报警挂在嘴上,你吓唬谁呢。”
她就等着这句呢。
这是吴桐第一次报警,竟然还有点小激动,报备过程中,她用了“滋事”这个比较温和的词,期望着等警察来了,张薇薇能自己报案。
正如林景淮所说,不到五分钟,外面便响起了警报声。
吴桐点头:“没错,就是我叫来的。"
刘翠兰这下慌了,手足无措下只得把恐惧发泄到女儿身上:“你走不走?走不走?”
张薇薇这次要比上次更决绝,她妈把她拖到走廊,她就死命抱着大堂的柱子,哭得肝肠寸断。
“我一直想和你打电话,想着你摔倒了,要不要紧,但是手机被没收了,我被关在屋子里,找不到你……”
“让我嫁给郭二,还不如让我去死,把我带到家有什么用,一瓶百草枯,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怎么……我怎么把你养的……”刘翠兰也哭起来,“不知好歹!全是为你打算为你好,都不知道!”
“怎么回事!”
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鉴定所,不怒而威。
张薇薇和刘翠兰哪里见过这样的气势,当即吓得不敢吭声。
“谁报的警?”
“是我,这个小姑娘不想回家,她妈、她妈限制她自由,还她囚禁在家里,在我们所里大吵大闹,保安都管不了!”
“你们这亲子事务所,啥时候改行做家庭事务所了?多大点事儿,家长孩子要多沟通,老吵架没啥用。”
“不是,叔叔!还有,还有别的事情。”吴桐压低声音,不停朝张薇薇使眼色。
警察叔叔目光落向张薇薇,亲和道:“小姑娘,还有什么事?”
刘翠兰闻言一颤,争着说:“警察同志……”
“我在问你闺女呢,你先别说话。”
“薇薇!”
张薇薇手指扣在石柱上,指尖的触感比中央空调的冷气还要凉。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