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成瘾》应迟

18、第18章

　　周绒和李尚面面相觑，为沈喆即将碎掉的少男心默哀三秒。

　　烧烤架边雷聪已经工作上了，见他们走回来，朝徐晓婷招招手：“我烤了不辣的。”

　　周绒低声对徐晓婷说：“瞧瞧，雷聪都比他能耐。”

　　徐晓婷眼睛弯弯。

　　气炉点着，汤锅架在火上，棒骨汤底滚沸熬出香味，食材七七八八整理好逐一跳水。

　　“哎呀！洗手没！洗手！”

　　“别把油滴到我身上！”

　　“捞出来的菜都放盘子里！”

　　“烤里脊吃完了！”

　　“什么！就没有了！”

　　周绒本来个子就小，被挤得东倒西歪一撂筷子：“你们八辈子没吃过肉啊！”

　　沈喆在大家心照不宣下被安排到江沅旁边，趁热闹打听江沅的喜好，终于鼓起勇气给江沅夹菜：“尝尝这个鱼丸，我家厨子手打的，和外面卖的鱼粉揉成的丸子不一样。”

　　汤锅有点小，煮好的菜都被捞在一个大盘子里，都是能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汤锅这边菜多肉少，雷聪和徐啸行干脆就没挤过去。

　　徐啸行盯烧烤的空余瞥见沈喆给江沅夹菜，眼神里淬了幽蓝的火在跳。

　　江沅拒绝了沈喆的好意，沈喆乐此不疲挑了根蔬菜：“这个是我家自己种的，我让厨子都挑的菜心，比外面的都甜。”

　　江沅心烦，沈喆半点没瞧出来，兀自把青菜放进他的小碗里。

　　江沅顿时皱紧眉头——沈喆没用公筷。

　　沈喆还叼着筷子尖儿催促他呢：“吃啊，想吃什么吃什么。”

　　“……”汤锅味道特别香，沈喆说他家有个专攻AO口味的厨子不是说假话。

　　更换碗碟太明显，江沅推托道：“我吃饱了。”

　　沈喆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

　　江沅把位置让给周绒，去烧烤架边找徐晓婷。

　　雷聪给徐晓婷烤肉呢，都是没放辛香料的，徐晓婷堆着满脸的笑，还奇怪呢：“你要吃烤肉吗，雷聪手艺还不错。”

　　“废话！我当然厉害！”雷聪更卖力了。

　　他的二货小弟们都在给他起哄，徐晓婷大大方方笑着，盘里分了江沅一半。

　　可沈喆又追了过来，憨憨笑了下：“江沅说他吃饱了。”

　　徐啸行很想替江沅骂他一声放屁。

　　“江沅。”沈喆凑近了点，被江沅躲开。

　　沈喆愁上眉梢，但还是下定决心：“你跟我来。”

　　“……”

　　江沅瞧见雷聪觑过来看戏的笑眼，又瞥了眼徐啸行。

　　徐啸行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江沅跟过去了，后边吵闹的像被装上消音器，一双双眼睛齐齐瞅向他俩。

　　只有一个二傻子惊讶：“沈喆不是说下游林子里有蛇？”

　　周绒嗤道：“有你个呆头蛇。”

　　天色渐西，晚霞还没回门，朦胧的天色交映树叶的绿。

　　前边儿清出了一小片空地，银杏叶子铺在地上摆出一颗硕大的心，江沅抬不起脚，看着沈喆走过去弯腰在灌木里拨弄了个什么。

　　“啪”的一小声，树上居然有灯亮了。

　　灯珠很小，缠挂在树上像缀了星星。

　　暖黄色的灯光把青灰色的傍晚变得温馨。

　　江沅小时候见过童话书上的圣诞树，他猜想大约就是这样了吧。

　　沈喆又掏了掏什么，手背在身后。

　　“你……”沈喆没想到江沅站得离自己那么远，“你走过来点儿。”

　　江沅没动。

　　沈喆羞赧地咳了咳：“这个布置你还喜欢吗？”

　　江沅心里叹息，不想太难堪：“挺好看的。”

　　沈喆立马激动了：“江沅！”

　　他对上江沅平静的眼神一愣，从身后捧出一束花走到他跟前说：“我喜欢你。”

　　没等江沅说话，他飞快道：“喜欢好久了，在你分化之前就喜欢你！我……”

　　预备的告白稿全从脑子里飞走，沈喆把花塞进江沅怀里：“你能做我的omega吗？”

　　江沅脸上是灯光照都照不亮的苍白。

　　沈喆昏热了一下午的头脑终于一点、一点冷静下来，额头上沁了汗，眼睛里还藏着一丝丝希冀。

　　“抱歉。”江沅把花递还给他。

　　沈喆怎么样都不愿接，江沅只好把花放在他脚边，然后快步走出树林。

　　沈喆盯着地上的花愣了好久，难受、失落、愤懑的心绪堆积在胸口，江沅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他恍然回神大步追过去：“江沅！”

　　他还没问为什么呢。

　　江沅走得更快了。

　　不远处就是烧烤架，二货们听见声音都偏头看过来。

　　沈喆终于拨开灌木和枝条的阻碍，一把抓住了江沅的手腕：“江沅！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江沅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消失了，徐啸行看见他抓的那个位置脸色顿时阴沉大跨步走过来。

　　周绒脸色大变：“别抓他左手！”

　　沈喆一惊连忙放开，绷带上沁出了小血点，江沅连退了好几步，险些撞上徐啸行。

　　沈喆松手了徐啸行便没有上前，周绒扔下碗筷奔过来紧张看着他手腕，脸都白了。

　　江沅竟还安慰他：“别担心，我没事。”

　　周绒甩头瞪着沈喆：“你有病吧！你他妈明知道他手上受伤了还抓！”

　　沈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一下子忘了……”

　　徐啸行低声问：“要外伤药吗，我带了。”

　　周绒难过地捧着江沅的手紧紧看着他的眼睛。

　　“不用。没什么事。”

　　雷聪还有闲心小声问徐晓婷：“你还吃吗，鸭肠烤好了。”

　　徐晓婷甩开他：“吃你个头！”

　　李尚不忍局面变得更糟，咳嗽咳嗽勾走沈喆的肩膀：“那什么，你们继续？再吃一会儿收摊了，都不动筷盘里的肉就要被左沪那个二傻子偷光了。”

　　二傻子还问呢：“树林里真的有蛇？”

　　李尚和沈喆坐去水边，江沅被周绒和徐晓婷围着。

　　他其实觉得不必要的，短暂的疼痛而已，伤口都是他自己割出来的，相比之下不算什么。

　　但周绒和徐晓婷担忧的神情太沉重，江沅没有拒绝。

　　“傻逼！”周绒和徐晓婷一起骂道，“alpha，傻逼！大混蛋！”

　　雷聪摸摸鼻子，沈喆蹲在水边哭。

　　“……”

　　徐啸行嗤笑：“混蛋就混蛋，傻就算了，也没见你们多聪明，下次遇见alpha追着不放就大声喊人。”

　　周绒竟敢瞪徐啸行了，江沅：“……”

　　徐啸行啃了一签儿烤肉，被周绒瞪了也不在意：“再吃点东西吧，江沅是不是没吃饱？”

　　“和你有什么关系！”周绒现在一点就炸。

　　徐晓婷拉了拉他的衣袖，仰头问雷聪：“你烤好的鸭肠呢？”

　　“哎，姑奶奶，这儿呢。”

　　最后也没吃多少，江沅心情没有之前纯粹，又觉得徐啸行总在身后看他，不然他怎么总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收拾完餐布和垃圾，八宝粥分出去没一会儿就喝光了，周绒的背包空了大半，还非要江沅多吃几颗红枣。

　　李尚陪沈喆收拾完林子里的道具，大家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这事儿。

　　他们不用返程，顺着溪流往下走能接上那条没修完的路，沈家大姐在那等着，走过去大约四十分钟。

　　天色凝灰，像旧抹布擦不干净的玻璃窗，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徐啸行递给周绒一个手电筒。

　　周绒还挺奇怪的：“要这个干嘛。”

　　“江沅不是有夜盲症？”

　　周绒上下把他一打量，跑去挽住江沅的手臂，警惕地回头瞪他，还把江沅拖远了。

　　徐啸行舔过专属alpha的尖锐犬牙。

　　没事，他一点也不着急。

　　回到沈家农庄时天色已经全黑了，omega们都拒绝了沈家大姐的留宿提议，沈喆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二货们也不会挑这个时候留下来打扰。

　　“徐晓婷你怎么回？”雷聪跨了台小电驴，“我送你？”

　　“我爸来接，”徐晓婷说，“周绒和我住得近，江沅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江沅摇摇头：“我自己回。”

　　周绒不放手：“那怎么行，天都黑了，一个人不方便。你家住哪儿？”

　　江沅不愿说。

　　徐啸行刚把车推出来，他是骑自行车过来的，农庄离县城里有挺长距离，但这边交通不如城市方便，骑自行车更自在。

　　江沅看了眼他的后座，突然说：“我和徐啸行顺路。”

　　沈喆还没上楼呢，闻言呆若木鸡。

　　徐啸行猝不及防，他心里想着不着急不着急，嘴上却说：“那你过来。”

　　江沅真坐到他后座上，徐啸行：“……”

　　周绒张口结舌：“啥？”

　　徐晓婷没比他好哪去，她是猜到了一点，但没想到江沅会是推进度的那个。

　　谁都看不出来江沅在想什么，徐啸行脚踏一蹬骑出去，两人什么话都没有。

　　沈喆朝李尚突然冒出个冷笑：“我说为什么呢。”

　　李尚拧眉道：“你别多想。”

　　沈喆没理他，甩脸子上楼了。

　　骑了十多分钟，秉着“你不和我说话，我也不和你说话”的小学鸡原则，徐啸行愣是没开口。

　　他不知道江沅在他后座上都在想什么，江沅静悄悄的，安静得像不存在。

　　好几次徐啸行以为江沅被自己颠下了车，余光里瞟见他才放下心来。

　　夜风还没那么凉爽，天上的月亮只缺了小小一块，圆润地残缺着。

　　其实江沅觉得今天很美好。

　　他和朋友们一起踏青野炊了，周绒还照顾了他一路。

　　天气很好、风景很好，一切都很好。

　　他对沈喆没那种感觉，这是他的问题，不是沈喆的。

　　江沅喜欢“像大家一样”的今天，但在沈喆告白后他意识到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江沅外表冷漠，内心却十分敏感。

　　“养子”“捡来的”，他人每夸赞一次江爷爷有一副菩萨心肠，江沅都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多余的累赘，把他养大终究耗费了江家的钱财和精力。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那样想，应该感恩，但人毕竟不是菩萨。

　　在江宇平公司破产江骏生病住院的时候，江爷爷也曾红过眼睛憎恶地打他一巴掌。

　　沈喆有很多家人，他没有。

　　雷聪有很多伙伴，他没有。

　　周绒和徐晓婷有很多专属于omega的性格特征，他没有。

　　江沅知道，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是别人的。

　　“徐啸行。”

　　江沅突然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和夜色一样冷淡。

　　“嗯？”

　　“你收到了吗，体育课之后夹在书里的那张信纸。”

　　江沅被徐啸行触碰过的手指在发软发麻。

　　他忍不住羡慕，忍不住嫉妒。

　　他能控制自己的一切贪嗔，但他想——

　　我至少应该得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