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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残酷的天使 ...

  •   黄昏。

      A市的第一人民医院。

      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人们三三两两的从住院大楼走出来。两旁的路灯适时的亮起,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狭长。

      她坐在路旁的石椅上,和一个七八岁模样、穿着蓝白相间病人服的小男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姐姐,你是生了什么病啊?”小男孩好奇地问。

      “我?我没有病。”她微笑着回答,温柔地把小男孩喷出的唾沫星子抹掉。

      “那,是你的家人生病了吗?”小男孩又问。

      “家人……家人吗?”她喃喃地说着,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在反问小男孩。半晌,她站起身来说:“我要去看我的妈妈了。”

      “哦,姐姐,下次我还能见到你吗?”小男孩失望的看着她,轻声的问。

      她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巨响,然后是很多人跑动的声音。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匆匆的一瞥,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跳楼了。

      径直地、骄傲地走向这37层高的住院新大楼,她用余光看到已经有不下30个人把现场围了起来,她暗笑:这短短的30秒钟内,那么多冷漠的只顾走路的人看到跳楼,居然能这么快的聚集起来,真的没有埋没中国人传统的“扎堆”恶习。

      人群里传出各式各样的声音,就像苍蝇般飞入她的耳朵。

      她皱了皱眉,冷冷道:“让开!”

      外围的人不情愿的让开一个位置,她侧身轻巧的避过,走入一楼大厅,动作轻盈到好像不愿沾染到任何灰尘。

      今天的电梯下来的特别快,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抬起头,正想跨进去,被急匆匆冲出来的医生一下撞出老远。可能事情太紧急,那个医生都来不及跟她道歉,只是回头心急火燎地对身后的两个神色慌张的护士说:“快!快点打这个资料上的号码,赶紧联系她的家属!”护士的回答,她没听清楚,也不感兴趣,想必这样的事情,在医院绝不是第一次吧?
      门关上以后,电梯开始上升。

      突然,手机铃声充斥了整个电梯。《白月光》的铃声,张信哲绵密婉转的声音传出,竟使她浑身一颤!

      她呆了一下,按下接听键,“喂?”

      “是叶海棠小姐吗?您现在在哪里?请您赶紧来一趟医院!您的母亲……恩……您母亲她……出了一点意外……”

      她一点一点的闭上眼睛,只剩听筒那边焦急地询问:“喂?你好,请问你在听吗?请问这个是叶海棠小姐的手机号码吗?”

      “我是叶海棠。”答非所问的回答,像是说给自己听。

      合上手机,按下一楼的按钮。

      电梯缓缓下沉,而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走出电梯的。

      她只知道,当她冷静地拨开人群,平静地对医生和在现场拍照的警察说:“我是她女儿”的时候,周围的群众都发出了些许唏嘘,然后,在她冰冷的逼视下,人群安静下来。

      结完帐,办理完一系列繁冗的手续和死亡证明,已经快要10点钟。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散发着腐臭和悲伤的房间。

      太平间只有她的母亲一个人。

      她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母亲身旁,母亲的身体藏在雪白的裹尸布里,白布上沾染了一些鲜血,血渍由于过了几小时,已经变黑变硬。

      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于是出去在对面水饺店买了2两水饺回来,坐在尸体旁边吃。吃完以后,她掏出纸巾擦擦嘴,然后开始对着母亲的尸体发呆。

      “15岁的生日,我失去了我的亲生父母。20岁的生日,我失去了养父,还有你,我的养母樊美华女士。”她对着空气说,好似母亲还在面前与她开心的聊天。

      “妈妈,我居然没有哭的能力。”

      “妈妈,你知道吗?举报爸爸贪污1200万的匿名者,就是我。”

      那一年,她15岁,初三的中考,她考上了全省著名的重点中学,她的生父叶廷冠是A市的纪委书记,她的母亲,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为了庆祝考入名校,她的父母特意在她生日的这天,在市里最好的酒店摆谢师宴,邀请的人其实也不多:叶海棠的语文老师王绍函、数学老师蒋庆、英语老师汪人安以及相交多年的好友林文隆夫妇。

      林文隆,当时还只是个小小的房管局科室主任,因为和海棠的父亲是多年的同学和兄弟,一直受到叶廷冠的诸多照顾和提点。在15岁的海棠眼里,林文隆是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以外,最疼爱他的人,她一直亲昵地称呼林文隆“小爸爸”。而林文隆的妻子樊美华恰巧又是海棠生母在文联的同事,所以四个大人关系好的异乎寻常。

      那一晚,有辆无照卡车在路灯坏掉的十字路口撞飞了叶廷冠的车——夫妻二人当场死亡。

      也是那一晚,她流尽了一生的眼泪,从那以后,再也无法流泪。

      ☆  ☆  ☆   ☆  ☆   ☆  ☆

      2008年11月7日11点30分,太平间里。

      5年前的车祸,失去至亲的痛苦,已经叶海棠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妈,你和林文隆见面了吗?”她倔强地仍然称呼他为林文隆。

      “妈,知道吗?我今天听到一个男人说了一句话,特别可笑,他说,如果把你跳楼的事情报给电视台,会得到30块钱的爆料费。”

      海棠的声音在太平间微弱地传递,在偌大的空间、骇人的死寂中回旋。

      然后,她的眼皮渐渐垂下来,睡了过去。

      朦胧中,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温暖的鼻息乱了她鬓角的长发,“可惜了这双不会流泪的眼睛。”

      “恩……”她有点醒觉,微微睁眼,看到面前一名银发男子的巨大特写。

      呃,银发?!灰眼?!白衣?!

      鬼?!

      睡意全无,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惊!!

      她,一个铁齿的无神论者,对民间鬼神的说法一向嗤之以鼻;她,学校的尖子生,科学探索节目的忠实观众。

      她很快镇定下来,侧眼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母亲的尸体还在身边。那么,也就是说,她在太平间里正在做梦,或者,出现了幻觉?

      男子笑盈盈地凝望着一脸奇怪的海棠,晶莹的肌肤被月光蕴染得玲珑剔透,薄薄的,似乎呵一口气就会融化掉。即使在这惨淡毫无生气的太平间,白衣男子仿佛仍是天地间最耀眼的一道光芒。他咯咯轻笑,纯净的衣裳像清风中的柳枝微微摆动。

      “这不是幻觉哦。”薄唇溢出醇厚的声音,“莎嬅,我找到你了。”

      “你在和谁说话?”海棠疑惑,她心里暗自踌躇:既然是做梦,那么就配合一下好了。

      “你不是在做梦。”男子戏谑地直接说出她所想,打量了海棠半晌,他嘴角一弯,然后叹了口气,“跟我来。”

      寂静无人的太平间内毫无预兆地起了一阵阴风,这阵风以海棠为中心由外到内的包围过来,逐渐的,她竟然看到风中花花绿绿细如分子的颗粒状物质,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磁场”?感觉到风速越来越快,颜色越来越暗,海棠叫出声,“这是龙卷风吗!”

      男子笑声清朗,“莎嬅,这不是龙卷风哦,这是冥之通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究竟是人还是妖?我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你跟我去就可以了,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男子灰眸暗哑,稍有不悦。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海棠生气地说。

      强行拉起她进入了黑色的时空漩涡,海棠在失去意识前好像听到他那若有似无的迷蒙嗓音哀伤地说了句,“也对,你从来不喜欢霸道。”

      并不是完全不清醒的。海棠迷糊之中看清楚了男子的容貌:长及腰际的银发瀑布般的倾泻而下,随着若有若无的微风优柔的舞蹈;狭长的眼角透着刚毅和坚强,灰色的妩媚眼眸、挺直的高耸鼻梁配上那霸道的薄唇煞是好看。

      “妖男!”她很想这样刺激他,但是聪明如她,知道现在受制于人,自然就要静观其变。

      “就算你真的要骂出来,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男子邪魅的看了她一眼,坏笑了一声,“还是那样聪明。”

      该死,为何她想什么他都能知道?她愤愤不平,但是心里实在被男子的这几句话搅乱了,不敢再乱想。

      既然她不用开口,他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么她就靠想的好了,如果他真的有知晓旁人心里所想的本事,自然会回答她的问题。

      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她心想。

      “我叫洛云麒,要带你去地府。”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不易察觉的怜惜。

      哦,原来我死了,所以有鬼差或者妖怪什么的来带我去地府了——她告诉自己。

      男子轻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还没死,我带你去地府,自然有我的原因,你没必要知道。只要听我的话就可以了。”

      他怕她还要再问,补充了一句,“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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