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上）》逆雪红

45、第45章 谷国造访

　　黑夜潇潇，月光如水，为冰冷的地镀上一层薄透朦胧的光影。

　　未燃灯火的宫殿内，刻意压低的声音肃穆恭敬，“太后娘娘。”

　　隐在暗影中高高在上的人，睁开她在浓黑的夜幕遮蔽下依旧敛不去的狠戾，“今日才来。”

　　“回娘娘，”来人避开她口中的责怪之意，稳稳道，“太后娘娘安排到皇上身边的眼线，此次被皇上全部调回周护太后安全，由此可见皇上已然发现，难保其中之人被其反收。奴婢……还是小心为上。”

　　“嗯。”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赞赏。不枉这人，还有些许利用价值。

　　这皇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把她的人揪出来，还利用此次事件还给她，顾名思义担心她这个母后，实际上是在无声地警告她。在这宫里，随便要死一个人还不简单？偏偏这些人她都不能动。动了，不明摆着打自己的嘴巴？实属可笑啊，她养的这批人，居然无用武之地。

　　不过，她何须担心？她多的……就是死人。

　　“处理好了？”声音淡淡的，就像闲话家常。

　　“是。连同最后看见她的嬷嬷一起。”来人说完恭敬地低下头。

　　“必须做到无迹可循。呵，呵呵……”得逞的冷笑声有些得意，“然，皇后那情况如何。”

　　“顾太医已遵照太后娘娘指示，暂且养好皇后身子，短期之内不会再起。不过……”来人微微停顿，随后规规矩矩地继续道，“奴婢不慎引起皇后娘娘警觉，她把书册藏得隐秘，一时半会怕是无法寻得，太后娘娘您看……”

　　“无碍，只要她在这皇宫内，便是本宫牢笼里的鸟，一切尽在本宫掌握之中。下去领罚吧。”威严的语气看不出喜怒哀乐。

　　“是。”失望的语气中透出一丝痛苦，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颤抖，并未行动。

　　太后斜睨着她，薄施脂粉的脸上显得不耐烦，不满道，“怎么，还不下去？”

　　下跪着的人依旧未动，十指屈起，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心里的矛盾就像拉锯战般展开，隐在黑暗下的眉头深皱，伏在地面上的额头已渗出细汗。

　　“怕了？你想后悔么！”太后见她许久未行动，不免大怒道。

　　“不……”她尽量抚平自己快速跳动的心，最后似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气，一语奢望小心翼翼地脱口而出，“娘……”

　　“住嘴！”刚开个头，便被太后生生地打断，“凭你？！”

　　来人惊吓地乖乖闭嘴，不敢直视的眸中痛苦正在蔓延，委屈的泪水被自己咬紧牙关生生忍下。

　　“你不过是个意外，是个耻辱！”冷漠疏远的语气丝毫没有半点怜悯，“放下你心中不该有的想法，乖乖地听本宫的话，好好地替本宫做事，或许，本宫会对你有所改观。”太后倏地站了起来，侧身一转，一袭高贵的金丝袍袖在下跪的人面前冷冷一甩。

　　她只觉得一阵冷风刮过她的脸，令她的双眼反射性地闭了闭，随即睁开，那一汪委屈渴望的深潭已被搅乱，心里的动摇的疑惑更加深，难不成，事发前，太妃对她所说的话是真的？否则，太后怎么对她就无半点亲情？平时的她，是那么和蔼可亲，人人敬仰……她的心就像被狂风暴雨系刷过一般，在风中无力摇摆。

　　“下去吧，接受惩罚，你的心才冷静得下来。”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她会后悔吗？不会。再次睁开的双眼，眸中已经平静无波，她是该否决了那个可笑的想法。然而渴望亲情的她可以再去相信吗？

　　“是，奴婢告退。”说完恢复之前的利索，收起留恋的心，闪身离去。

　　太后满意地望着消失的身影，嘴边漾开一阵冷笑。

　　“娘娘。”韵容自黑暗中走出，来到她的身边，恭敬地站着，“虽说这孩子无意间听见他的生父说是与李太后所诞，您就这般揽下，这事情万一曝光，但事非所实，实在有损您的清誉啊。”

　　“这不就是我们刻意的安排么，要成功，有些牺牲是必要的，更何况，卓清颜已死，本宫更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事情曝光的。”太后走到窗影前，那饱经风霜的脸在月光的沐浴下，竟然依旧如同婴儿的肌肤一般，毫无半点瑕疵。

　　她回过头看着欲言又止的韵容，淡淡道：“本宫知晓你的心，跟了我这么多年，让你吃了不少苦。”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老奴这一世只为您倾尽！”韵容坚定的语气中夹着一丝感恩的嗫嚅。

　　太后目光转向别处，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透出担忧，“皇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幼孩，有些事情已经瞒不住他。”

　　“那，我们是否该加快脚步？”

　　太后转身慢悠悠地走向高台，衣摆缓缓拖过锦丝红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按照原计划进行。只要本宫慈母的形象在皇帝眼前、心里还是完美的，那便好办。”

　　“皇上近来似乎对皇后上心了不少。”

　　“上心了才好，就怕他上不了心。”

　　“看来，这位女子，是他们兄弟的软肋。”

　　“是啊，长大了，都可以为了一个区区女子来反抗自己的母后了！”太后踏上阶梯，一手搭在梯臂上，伫立着，回过头，居高临下，“皇帝羽翼渐丰，暂且满足他，给他想要的自由。”就要看她这一招抛砖引玉是否有用了。

　　她坐稳高山，隔岸观火，既可以欣赏痛苦，到时候又能渔翁得利，看是否能一箭双雕，满足她的心愿。暂且留那女子一条小命，何乐而不为？

　　时光飞速，很快就来到了三日之后。

　　白弦瑶不可否认中医内调的神奇，吃了些太医开的滋补药材后，头晕的症状慢慢改善了，但是，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身体比以前差了。

　　言帝早朝的时候便去接见谷国来使了，听闻此次来的主者是一位公主。

　　允谷两国之间旗鼓相当，相对抗衡。不曾频繁交往，亦互不干涉对方。也从不害怕其中一方贸然起兵。此方主动来往示好，表面上是两国之间友好的问候，但其真实来意，有待探寻。

　　而谷国不过历时二代，上下不过几十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鼎立三国，确实不简单，其实力不容小觑。

　　只闻其初代国主不过一介习武莽夫，突然一夜发狠，带领三万民兵横扫西边大陆，建立了谷国，一夜之间名声大震。然，其在位时间不过十来年光景，便把皇位传位于年仅五岁的皇太子，随后消失不见，再不曾听闻他的消息。着实让世人捉摸不着头脑。

　　其谷国太子二十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让文武百官头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其年纪轻轻运筹帷幄的能力，如此大国治理有序也让人不得不佩服。令他们欣慰大叹，天生帝王之材啊！

　　天，飘起绵绵细雪，远远望去，就像摇摆着身姿轻盈飞舞的女子，优雅，美轮美奂，最后点落在洒扫过的那一方湿润的地。梅花已经含苞待放，那点点粉嫩为严寒增添了不少灵气，有些浪漫的味道。

　　不知不觉，已然进入腊月寒冬。

　　曾几何时，她自己也会这样坐下来静静地欣赏这冬天的雪，以往的她，总是巴不得冬季早点过去，而现在，她却希望它永不停息。

　　那自认荒废的岁月，却有着明确的目标，而现在，是谁带走了她的梦想，却独独留下寂寥的她独自品尝那漫无目、流失的时光。

　　当初的新鲜、好奇、无谓，哪一天，哪一次都是充满着活力，而现在，白弦瑶却希望自己从来未曾出现在这里，多么想要惊喜地告诉自己：你看吧，这其实只是一个梦境！

　　“呵呵……”白弦瑶淡淡地笑出声，虽然希望，可是她目前，却是笼罩在一辉淡然的光圈下，因为她还想……看见他。

　　白弦瑶垫着下巴的手有些发麻，她伸出一手，迎着空中的雪，看着它慢慢地落在手心里，最后融化，她似乎闻到了一丝清新的味道。

　　“你是谁？”一道清脆洒脱却不失甜美的声音撞进白弦瑶的耳朵里，像是有着魔力一般，吸引着她收起流淌的思绪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清丽高挑的身影站在不远的树丛后，正睁着她闪亮精明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她。

　　白弦瑶站起身回她淡淡一笑，指指身旁的石凳，“过来坐么？”

　　那人看着白弦瑶，也不回她话，直径便朝着她走了过去，把身后的裤裙摆一甩，就坐了下来，挺直着腰背，一只手臂靠在铺着花锦纺的石桌上，“你也过来坐啊。”随后转头的同时，看直了桌上的几碟糕点，“你做的么？”她自来熟地随手拣起一起往嘴巴里塞。

　　收起那一瞬的诧异与好笑，白弦瑶挑眉道，“算是吧。”也不浪费时间地打量着她。

　　女子一身简单的绸缎玄色捷装与世家女子外出的劲装相仿，收紧的袖口上一段富贵纹路上绽放着几朵寒梅，几段简洁利落的辫子盘成一个大方的发髻，银色发饰好看地分布在发上。一双皎洁的双眸明亮专注地扫着各个盘里的糕点，细腻粉嫩的脸蛋上微微红扑扑的，而原本小巧的嘴巴此刻正张得大大的，一上一下地来回咀嚼着。

　　她吃完还不忘提起小炉上的温茶给自己斟上一杯，待她顺了喉，自语道：“糕点一般，倒是配上这口香茶，却变得美味无比。”说完转了转手上的茶杯，为自己在倒上一杯。

　　“你是谁呢？怎在寒雪中独自发呆？”她放下茶杯，并不吝啬她的话语。

　　白弦瑶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姑娘不是和丰中人。”

　　她上下瞧了自己一眼，反问白弦瑶，“怎么说？”

　　白弦瑶笑着看着她，“虽然姑娘已经极力做到皇朝人的打扮,但清丽飒爽的装扮与我国当下流行的风格色彩尚有差异。不过令人感觉雅致，耳目一新。再者，有幸听闻谷国贵宾今日造访我国……”

　　“的确，入乡随俗。”她摸摸鼻子，摊开双手，皱着秀眉打量了一下自己。

　　“娘娘！！原来您在这儿！”白弦瑶刚要说着什么。若巧已经急急地朝她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