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大佬带我飞[穿书]》小川星河

97、微光一线

　　“韩召阳……？”江晚很不确定地叫。

　　韩召阳在撂下那句没头没尾的“等着”之后，就再也没了声响。
　　江晚着急并着担忧地叫了他好几次，都没得到一点答复。

　　江晚不太确定韩召阳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机会继续劝解他离开而故意对自己的招呼充耳不闻，还是真的直接一头热地跑去找什么“其他入口”了。

　　纠缠的思线被情绪的风暴裹挟，只能被吹得更乱。

　　“江晚，”沉默维持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之后，江晚终于从房间的另一边听到韩召阳的声音，闷闷的，像隔着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很有限地传递过来，“能听见我吗？”

　　“……”江晚在说话前有点难以置信地吸了一口气，凉风便立刻从口鼻一路窜进呼吸道，再一鼓作气地冰到骨子里。

　　于是，原本已经将将溢到江晚唇边的字眼，不可控制地被一个冷战给打断了。

　　被耽搁的这短短几秒对于韩召阳来说显然并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江晚甚至怀疑韩召阳是不是用了瞬移才能这么快地移到另外一边。

　　“……韩召阳，”江晚很不确定地提出疑问，“你想干嘛？”

　　韩召阳的做派其实已经将答案写得明显，江晚在封闭的室内听见高高的窗户外边传来沉闷的响。

　　音量并不大，是若有若无的响。然而此刻在寂静的、空无一人的室内传出，却绝不是可以被忽略过去的程度。

　　韩召阳、该不会是想进来陪自己……？
　　江晚立刻被这个念头傻到了。

　　明明，自己已经被找到了，不缺这一点被陪伴的时间来着。
　　韩召阳完全可以折返过去，让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等着就好。

　　非要进来……这种事。
　　江晚偏了下头，感到一点疑惑。
　　在实质上对事情并不会起到什么帮助。

　　——除了在“照顾江晚的感受”这方面。
　　江晚的内心，如果撇开那些理性的、务实的思考，那么。

　　江晚忍不住捏了一下自己的食指。
　　他确实是想要韩召阳进来陪自己。

　　一个人被关在山上废弃的屋子里，四周没有自然光线、没有一点人声，有的只有压迫着整个室内空气的沉甸甸的冷风。

　　江晚并不是娇滴滴的豌豆公主，受不了一点儿小委屈。现在的处境对他来说，还算不上无法忍受。

　　再说，无论如何，眼下的处境也算是江晚自己选择、甚至一手促成的，咬着牙撑一撑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大不了。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只不过，同时，这也是当然的事情——
　　如果有韩召阳陪着，江晚的感觉会好一些。

　　但说实话，这么一点点小小的需求，就连江晚自己都想要忽略过去。
　　这明明应该是以理性为先的韩召阳最不会选择的分支才对，江晚想。

　　韩召阳很潇洒地把沉重而碍事的行李往地上一丢。
　　“江晚，往后站一点。”

　　江晚乖乖地往后退。
　　手上依旧照韩召阳的嘱咐，老老实实举着手机、帮忙在窗户处打着光，只是嘴上还在小声地劝：“我一个人待在这儿也行的……”

　　下一秒。
　　“噼里啪啦”——

　　陈旧而脆弱的窗户玻璃被暴力击中，发出清脆的尖叫。

　　然后，从江晚颤颤巍巍打过去的光线里，能够很清楚地看到。
　　韩召阳把暴力破坏窗户的胳膊一收，十二分轻松地越上不低的窗口。

　　韩召阳一只手撑在窗户的框架上，顶着有点晃眼的手机电筒的光，对江晚的位置露出个很轻、但十足温柔的笑。

　　“找到你了。”

　　……

　　韩召阳脱下外层那件外套，长腿跨了几步就走到江晚面前，手圈到江晚背后，为他披上衣服。

　　两侧的手拉着衣领，往中间收紧的时候，江晚不自觉地被带着往前走了两步，凑到韩召阳面前。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近，近到江晚只要一低头，就能直接把脸埋进韩召阳的胸口。

　　江晚感觉到自己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大概黑暗跟被迫的独处确实太容易令人不安，所以看到韩召阳迎着光跳下来、走向自己的时候，很容易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韩召阳也变成了光的一部分，强势不容拒绝地照亮江晚本应孤寂的夜晚。

　　江晚克制着自己不断想要伸手遮住脸、或者捏一捏已经开始发热的耳垂的冲动，一边暗暗提醒自己现在室内很暗，韩召阳根本看不清楚自己脸红不脸红的，要是做些小动作，反而十分欲盖弥彰。

　　心里自我疏通了一番，感觉好歹是平静了一些，江晚这才抬头看向韩召阳。

　　四目相对。显然韩召阳自从进屋之后，就没有把视线从江晚身上挪开一秒，江晚跟他视线交错、望进他眼底的时候，甚至生出一种被磁铁吸扯的感觉。

　　江晚的睫毛颤了一下。他本来就不太习惯跟别人视线接触，总会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和其他不太熟悉的人交流时，为了表示尊重，有事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这种情景下，江晚总是撑不了多久就忍不住把视线挪开一小会儿，等心里不再那么别扭之后，再不情不愿地挪回去。

　　跟韩召阳的话，倒是很少会让江晚感觉到不自在。
　　眼下这一次属于极少数的例外。

　　“韩、韩召阳，”江晚很想打破这个在他自己看来有些尴尬的场面，“你一个人来的吗？”其实江晚很想问，韩召阳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因为就连江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

　　“啊，”被江晚喊了一声，韩召阳好像才回过神似的，顿了一下，才说，“不是的，有搜救队……”说到这里，韩召阳整个人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江晚弱弱地问。

　　韩召阳忍不住用食指的侧面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鼻梁，他很少做这类动作。
　　在心理学上，做出这类动作，一般源于懊恼的情绪。

　　“找到你，太高兴了，”韩召阳看着江晚，视线难得地有点心虚，“忘记通知他们之后再进来……”

　　江晚：“……”

　　这的确不像是韩召阳能做出来的事。

　　韩召阳很少会有这么脑袋不清醒的时候。
　　在江晚的印象里，他一向都很冷静、很克制，在书里他的人设就是这样，而江晚穿进来之后，也确实觉得韩召阳本人的表现十分符合书中的描写。

　　原著里无论被江晨怎样闹腾、怎样撒娇耍赖地摆出各种“计策”，韩召阳这过度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人设都稳如泰山压顶，从没有一时半刻崩过。

　　现在却是在自己眼前OOC了。
　　而且，韩召阳亲口承认说，一时脑热的原因，就是江晚。

　　江晚突然在心里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你真是韩召阳么？”

　　江晚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地戳了戳韩召阳的肩膀，试图辨认真假。

　　韩召阳有些好笑地把江晚试探的小手给捉住，轻轻捏了捏，才放开：“你连我都认不出了么？要不要对暗号？”

　　江晚脸一窘，忙把手缩回来，摇头：“不用了。”

　　韩召阳扫了眼窗户。今晚的雪很大，他才进来这么一小会儿工夫，雪花便已经在窗台上堆起厚厚一阶，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把那小小一口完全封住。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韩召阳说话的时候非常自然地把江晚的手牵住，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刚刚握住江晚手的时候就发现，江晚的手有点冰冰的。
　　想到江晚一直都很怕冷，韩召阳于是非常理所当然地把江晚的小兔爪捞进自己包里捂着。

　　江晚猝不及防被韩召阳来了这么一下，有点晕乎乎地“嗯”了两下，才小声把自己被一群外班学生“拐卖”到这里的来龙去脉给说了。

　　接着手电微弱的光线，江晚明显看得出韩召阳的表情越来越冷，说到后面，竟然有点心虚：“这件事是我不好，害大家担心了……”江晚自己倒是清楚就是待一晚上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像韩召阳这样不知情的人，只会觉得江晚走丢了，整整一夜都没回来，这的确是很令人担心的情况。

　　江晚有点愧疚地咬着嘴唇。但是，江晨自从吃瘪只会一直小动作不断，要是不能借题发挥一下，让他永远不能在江晚面前跳来跳去地搞事情，以后恐怕会有更多的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召阳握了握自己兜里江晚渐渐回暖的手指，“我是没想到，江晨居然针对你到这种程度。”

　　想了想，韩召阳说：“这件事，就按照你想的，闹出一个大的后果，让他没办法糊弄过去。”

　　江晚点点头。
　　然后，就听韩召阳说：“那我就待在这里陪你过一晚上，怎么样？”

　　江晚：“……”

　　可以，泊杨制药的大公子也跟着玩失踪，后果瞬间可怕百倍。

　　既然韩召阳在旁边了，江晚也就不需要靠在黑暗里缩着看小说消磨时间，两个人凑在破破烂烂的小沙发上一起说了半天的话。

　　江晚的手机在半小时之后发出了电量警报声，手机电筒的光跟着一瞬间熄灭了。

　　“……”没了光线，整个室内一下子暗得吓人，江晚忍不住往韩召阳身侧再凑了凑。

　　要是没有韩召阳在这，手机没电之后，估计江晚能在这瑟瑟发抖一整晚。

　　江晚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忍不住轻轻笑了。

　　韩召阳微微侧头，看着江晚模糊的脸部轮廓：“手机没电了？”

　　江晚乖乖点头，嘴上很乖地答：“嗯，撑了一整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韩召阳想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把江晚的脑袋往下一按。
　　正正好好地按到自己肩膀上靠着。

　　“那就睡觉吧。睡醒了，就能出去了。”韩召阳轻声说。

　　韩召阳能从肩膀上的触觉感觉到江晚轻轻缩了一下脖子，好像有些别扭，但最终还是乖乖靠着自己。

　　“你也睡。”江晚轻轻摇一下韩召阳的胳臂。
　　“好。”说是这么说，韩召阳还是坐得四平八稳，一点动静也没有。

　　最后是江晚鼓足勇气，伸出手，扯了一下韩召阳的衣领，半强硬地让韩召阳把头歪过来一点，跟江晚的靠在一起。

　　江晚这才满意了，韩召阳要是按着刚刚那个端端正正的样睡，一觉起来怕是脖子要僵了。
　　“那，晚安。”江晚小小声地说。

　　“晚安。”

　　……

　　韩召阳做了个很怪的梦。

　　梦里他跟自家那位面瘫母亲面对面坐着。

　　母亲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开口说话时的语气也很冷漠，像是老板向员工检查项目进度：“你不是说带同学一起来？”

　　梦里的韩召阳猛然意识到什么，蓦然回首。

　　空空如也。
　　旁边的位置少了一个人。

　　韩召阳猛地睁开眼。

　　顶着微乱的心跳，第一有时间做的动作是飞快地、本能地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肩膀上，睡得发出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的江晚。

　　韩召阳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整理一下江晚披着的外套，又偏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变成蝴蝶飞走之后，才又转回头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