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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重逢是梦中 ...


  •   眼看老妪天罗地网般的袭击迫在眉睫,香音猛地一拧身体,错开步伐,凭着灵巧矫捷的身手,在千钧一发之际与锃亮的丝网擦身而过。

      虽然得以全身而退,但丝网间所挟的劲风却扫在香音身上,绯色罗裳刹那间碎为片片落叶,只只枯蝶,凌风乱舞。

      老妪一袭不中,急忙收势,再次纵身急跃,自香音头顶翻过。翻落之际,脚尖踢勾香音手腕,而泛青的双掌却狠狠直击香音胸口。

      一阵劲风破面而来,老妪可怖的毒掌仿佛地狱血池里狰狞的鬼手,让人不由得心中生寒。

      香音握剑的手被老妪的脚死死牵制,双足也为老妪的气势所迫,仿佛粘在了地上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夺命毒掌越迫越近,老妪充满怨恨的脸在香音瞳孔内的倒像也越来越清晰……

      就在老妪将要击毙香音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蓦然凝滞在香音胸前。她从破碎的衣衫中看见,香音锁骨到胸口之间的一片灼伤疤痕。疤痕约有榆钱大小,其上的皮肤凹凸不平,明显是为了掩盖原先皮肤上的东西,而被生生摧残至此。

      老妪仿佛想到了些什么,神情刹那间变得很奇怪,错愕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惊异中夹杂着一丝狂喜。

      仓皇退却的香音,没有放过这稍纵即逝的丁点良机,八分真气绵绵不绝地灌于掌中,向老妪的天明穴击去。

      就在老妪正要开口的瞬间,香音一掌重击在老妪天明穴上。

      老妪喉头一腥,一口鲜血喷出。茵茵碧草上,刹时间浮现数点妖红,仿如被春风一夜吹生的殷红野花。

      老妪挣扎了两下,便如软泥般瘫软在草毯上,昏死了过去。

      香音怔了怔,越过老妪,继续向山庄里走去,风吹过她破烂如缕的衣裳,发出叹息般的低吟。

      姥姥离开后,许天钧仍旧沉浸在回忆之中,不可自拔。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抬起头时,就看见一名绯衫褴褛的少女,提着长剑向他走来。

      许天钧抬头,打量着缓缓走来的少女。

      少女浑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额前凌乱的额发下,藏着一双清冷澄澈的眼眸。漆黑的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慵倦,慵倦之下却潜伏着洞察一切的犀利和睿智。

      许天钧心中不由得一紧,这双眼眸他实在太熟悉了!原本以为,这双令他魂牵梦绕的眼睛,只能在一个人脸上看到,没想到,此刻朝他走来的红发少女,也有这么一双夺人魂魄的妙目。

      许天钧正在惊愕之际,红发少女已在他跟前立定,缓缓开口:“带我去见聂舞迭。”

      年纪虽小,语气也淡然,但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置否的威严迫力。

      这种睥睨众生的魄力,亦是许天钧所熟悉,他不由得恍惚。在这少女身上,他竟然同时看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影子。

      许天钧强忍住心中惊诧,问:“你是谁?擅闯行云山庄所为何事?”

      香音望了一眼许天钧,淡淡答道:“我叫香音,奉师命来见聂庄主,欲向她求取一物。”

      求取之物,就是她的性命,这句话香音没有说出口。

      许天钧奇道:“你师傅是谁?”

      香音淡淡一笑:“家师乃是万花小筑筑主。”

      许天钧失色道:“你是迷夜的弟子?”

      香音用奇怪的眼神望向许天钧:这个男子怎么可以直呼师傅名字?他究竟是何人?

      就在两人互相打量对方时,药室的门“吱吖”一声开了,聂舞迭手持药锄,走出了药室。骤然看见正在对视的二人,聂舞迭略微吃惊,但很快恢复常态。她仿佛没有看见香音,径自走向许天钧,将药锄递给他,言语温和:“西苑药圃,一株苍术,三株月见草,月见草需七片叶。”

      许天钧接过药锄,望了一眼香音,迟疑道:“可是她……”

      聂舞迭回头望向香音,淡淡问道:“我是此间主人聂舞迭,姑娘擅闯山庄,所为何事?”

      当聂舞迭的目光扫过香音略微吃惊的脸时,心中不禁一凛。眉若远山般淡然宁旷,眼似秋水般明亮澄澈,小巧的鼻梁高挺如刀削,樱唇微扬,似笑非笑。看着这张清丽脸庞,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母亲清冷绝俗的容颜。

      这少女和母亲竟是如此的神似?!聂舞迭怔怔望着香音,眼神复杂。

      香音此时心中的震惊,绝不低于聂舞迭。看见华发人影的一瞬间,她觉得她是那么的熟悉。苍白消瘦的容颜,似乎曾无数次出现在她午夜惊醒后,无法再继续的梦里;夹杂着华发的青丝,也曾无数次缠绕在她破碎的记忆中。

      迎上聂舞迭明亮的眸子,香音的头仿佛炸开了一般,剧痛难耐。在刚为卜迷夜所救的那三年中,每当她想起一点有关从前的记忆碎片时,头就会莫名其妙地剧痛起来。在她疼痛难耐时,卜迷夜会让她喝下一种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药。药并不好喝,苦涩中夹杂腥甜,每次都让她忍不住想吐。可是,药却很管用,一喝下去头就不疼了,混乱的思维也变得清晰明朗,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喝惯了药,香音的头疼很少再发作,这两年她已忘记了头疼的滋味。可是,今天遇见聂舞迭,这头疼却再一次发作。

      香音痛苦地弯下腰去,用剑勉力支持住自己的身体。她颤抖着左手,摸索随身携带的香囊,幸好那香囊还缠在腰上。她狂乱地抓起香囊,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的羊脂玉瓶,用拇指掀开瓶盖,凑到唇边,仰头饮下。

      当腥甜而苦涩的液体在口中泅散开来时,头部的剧痛一下子消失了。就仿佛,这痛是一个长在健康皮肤上的大毒瘤,而这剂药则是一把灵巧锋利的刀,刀准确利落地将毒瘤从健康皮肤上剔除,痛苦顿消。

      香音四处流散的生命力,渐渐聚拢,因疼痛而紊乱的思维也逐渐清晰,她抬头迎向聂舞迭,决绝而冷酷:“聂庄主,我奉师傅之命,前来取你人头。”

      聂舞迭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你师傅是何人?”

      “万花筑主。”万花小筑夺命,从不隐名遁形。

      听到万花筑主四个字,聂舞迭眼中浮现一抹恨色,随即冷笑,“要杀我倒是不难,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香音面色一寒,绯剑凌空,向聂舞迭攻去,出手便是新学的蒹葭十式,毫不留情。

      聂舞迭从容而立,没有闪躲,极光剑离她只有三寸时,许天钧挺刀而出。刀锋斜入聂舞迭身前,正好抵住了剑尖,刀剑相碰,刀鸣剑啸,掠过庭院的风中多了一份肃杀。

      许天钧对香音道:“要杀她,先过我许天钧这一关!”

      香音美目微睨:“你就是‘刀剑天下’的‘天上刀’许天钧?”

      许天钧已有十二年不曾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这个见证他和白十三情谊,以及曾经的峥嵘岁月的称号,是如此地让他心痛。

      许天钧没有回答,他没有勇气回答,他不确定如今困于情网中的落拓男子,还是不是曾经那个勇如天神的天上刀。

      许天钧的不回答,在香音看来就是默认。香音再次开口,语气和善了很多:“白十三说,如果我在行云山庄遇见你,就代他问候你一声。”

      听到白十三的名字,许天钧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当年,他和白十三不约而同地,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而选择各自的不归路,十余年不通音信,他心中着实挂念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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