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际》天瑶

21、第五章 天元之圣3

　　迎着众人如此瞩目的眼光，高长恭立刻尴尬地挥手：“不！这位姑娘……呃……我们没有……”
　　断断续续的话语，已让在场的人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李公子，”冯小怜冷声道，“多谢好意，我们却之不恭了。”
　　什么？高长恭猛地转头，看向冯小怜，她的眼中有一丝疲倦，平淡地说道：“想必李公子不介意跟兰陵王一起住一晚吧！”
　　兰陵王？真的是兰陵王？！
　　虽然众人中有人有如此猜测，谁也没有想到这一闪而过的想法会突然成真，一时皆诧异了神色。
　　片刻后，人群中有一人忽然间跪下，高喊：“兰陵王千岁！”
　　众人随之而跪：“兰陵王千岁！”
　　唯有李凌还直直站在夜色之中。
　　“各位快快请起，实在不必如此的。”兰陵王伸手扶起为首的男子，“只因私事外出，各位不必如此拘礼。”
　　众人这才起身，已有人再次劝慰：“王爷，九华山上的应劫湖实在是诡异的很，王爷难道非去不可么？”
　　兰陵王的威名，天下流传。
　　不仅是因为战功显赫，更是因为他性格随意，待人谦和。所以，更多的百姓都是从心中爱戴他的。
　　“是，非去不可。”兰陵王坚定地说道，那是他的母亲，在等待着他。无论前方有何凶险，他都必须一试。
　　那是他永远也剪不断的血脉之亲。
　　他能够在心底感受到母亲对他的召唤与爱恋。
　　“好，如此，二位便跟在下去陋室吧，离此处不足一里。”李凌说完，转身离去。
　　高长恭对众人洒下一个温和的笑容，随即与冯小怜跟了上去。
　　夜幕中，那两个身影虽然是并肩，却都如此孤独。
　　只一炷香的时间，三人行至一处草庐，李凌推开一扇门：“冯姑娘，委屈你今晚住这里了。”
　　“多谢。”冯小怜淡淡说道，踏了进去，不再理会二人。
　　“王爷，您不介意跟小人一间吧？”李凌笑了笑，看着他。
　　“李公子说笑了，叫我长恭便可。”高长恭说道，随即跟着李凌踏入冯小怜隔壁的茅屋，两人背对而躺。
　　一片寂静。
　　高长恭很欣慰李凌是个不多话的人，没有追着他询问兰陵王的事迹以及为何他会戴着面具，这个已经被世人问了千万遍却没有得到他回答的问题。
　　行路的倦意令他很快睡去，进入梦中。
　　那个女子的面容再次闪现在他的眼前……
　　“长恭哥哥，你好美啊！”她羡慕地夸赞他。
　　那样纯洁的笑容，侵入他的内心，让他无法自拔。
　　“长恭，这次得胜归来，一定要记得向我爹提亲哦……”女子娇羞地说道，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渐渐地，女子的脸色变得苍白，再也没有那样开心的笑容。
　　“长恭……”她的声音里充满悲伤，“不要，不要再等我……”
　　他拥她入怀，只听到女子不断重复：“不要，不要，不要……”
　　声音忽然一变，他看到了女子的脸蓦地变成了冯小怜的样貌。
　　“不要，不要……”那样哀伤的声音，那样真实的声音，将他从梦中拉了回来。
　　小怜！
　　是冯小怜的声音。
　　他猛地起身，霍然打开门，向女子房中冲去。
　　显然，李凌也听到了女子的生音，立刻起身跟在他身后。
　　“回去！”高长恭几乎是命令的语气，用手挡住跟在他身后的男子。
　　他紧张地推开门，一阵龙涎香气弥漫，随即关上门，将李凌关在门外。
　　他两步跨到女子身边，却发现她依旧在睡梦中，嘴里却依旧喊着：“不要，不要。”
　　如此浓郁的香气，让女子彻底沉浸在梦中。
　　“怜儿……”他轻声呢喃，开始习惯这样喊她。
　　“不要走，希儿哥哥……”冯小怜猛然拉住了他的手，不断重复这一句话。
　　高长恭心头一震，浑身抖动了一下。
　　那个名字，仿佛刺痛了他的心。
　　究竟是怎样的记忆，居然让她在睡梦中如此不舍……
　　他叹了一口气，握住女子的手，试图叫醒她：“怜儿……”
　　“不要，不要走……”冯小怜的手突然加大了力气，紧紧握住高长恭的手，不断重复。
　　“怜儿……”他再次尝试，伸手抚向女子面庞。
　　却感到一片湿润。
　　她，居然哭了？
　　高长恭彻底愣住。
　　那个如此聪明、如此骄傲，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一丝软弱，总是无所不能的女子，居然留下了眼泪么？
　　究竟是怎样的记忆，竟如此让她哀伤？
　　“不要，不要走……”
　　火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
　　“怜儿快走——”
　　一个声音响起之后，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托了起来，将她重重地甩了出去。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大口喘息着，内心不断叫喊：“希儿哥哥，快出来……”
　　然而，只是一瞬，大火湮没了一切。
　　房屋在火中轰然倒塌，埋葬了一切，烧毁了一切，包括她的希儿哥哥。
　　“不要！不要走！希儿哥哥！”她撕心裂肺地叫喊，痛彻心扉。
　　是因为她么？
　　是因为她多吸了几口气没有来得及就她么？
　　自责与懊悔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只能在火光中停驻不前，只能在大火前不断叫喊：“希儿哥哥，不要！不要走！不要走！”
　　“好，我不走——”一个温润的话音终于回答了她，“我不走，我在这儿。怜儿，我在这儿……”
　　那样温柔的语气，仿佛融化了严冬中的寒冰，让她的心感到安定无比。
　　“嗯，不要走……”她安心地握住他的手，终于沉沉睡去……
　　“好，我不走……”高长恭握着女子的手，低声重复着。
　　窗外的月亮逐渐高升，透过茅屋，打在女子全身，如同仙女般光亮迷人。
　　高长恭仔细盯着她许久，突然笑了一下。
　　紧紧握住了女子的手。
　　******
　　当山中的第一缕晨光照进房内时，冯小怜终于醒来。
　　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极力尘封的记忆再一次如地狱之火喷发了出来。
　　那是她一生的梦魇，若不是再次遇到了南越之人，她会永远将那段惨烈的记忆埋葬在内心。
　　而如今，既然命运让她再次想起，她就要查出那个凶手。究竟是谁，当初如此狠心，将那个山寨一把火付之一炬……
　　“怜儿……”高长恭敲门轻喊。
　　冯小怜冷色起身，突然如此反感他如此称呼自己，打开门：“以后不要……”话说到一半儿，却看到他面具中的一双眼布满了血丝，竟像是一夜没睡。她心中一动，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转而言道，“你，昨夜没休息好么？”
　　高长恭颔首：“没事的，我们启程吧。”
　　冯小怜点了点头，却看到李凌眉毛挑了挑，别有含义地看了她一眼。
　　一向聪慧的她，立刻知晓昨夜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奈何昨晚她为了强迫自己入眠，点了一夜的龙涎香，沉沉睡去，竟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丝风吹草动。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么？”她向前一步，追上高长恭。
　　高长恭神色尴尬，立刻说道：“没什么，昨晚在山中不太习惯而已。”
　　话一说完，他立刻转过头，不敢迎视女子的目光，生怕这个聪颖的女子窥测到什么，起步前行。
　　冯小怜询问的目光看向李凌，却见他只是一笑，随即跟上了高长恭的步伐。还真是不可思议，李凌心中不禁疑惑万分：兰陵王与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昨晚他本来以为兰陵王会在那个房里呆一夜会发生点儿什么，但现在看女子的反应，竟是丝毫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兰陵王可真是天下君子么？
　　兰陵王邙山之战中一战成名，关于他的传说不绝于耳，比如他为何总是戴着面具，为何没有关于他母亲的丝毫记载，他为何最近才奉旨娶亲，为何创立兰陵阁之后却依旧对朝廷如此忠心。
　　而这其中最吸引天下人的，除了邙山之战中那世人传闻兰陵王手中的大刀是关公当年所用“青龙偃月刀”外，最吸引人的莫过于他的感情。
　　想到这儿，李凌猛地想起最近的一个传言：兰陵阁阁主兰陵王高长恭身边总会出现一个女子，世上无人知道她的姓名，只知她是兰陵阁副阁主，貌美异常，且总是一袭黄衣，所以便称她为黄衣。
　　——那个黄衣看来就是眼前这个女子没错了。
　　他早该想到的，难怪能一子破了他的劫，原来是兰陵阁副阁主。
　　可是，二人之间闪烁的暧昧不明的情愫，却让他完全看不穿。
　　三人行至茶棚，昨日的南越少女已经坐在了茶棚中，旁边还跟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