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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正有此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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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池昊柏,从小就不是个善茬,好了伤疤忘了疼,可算让他找到机会了,看来是非要不让他好过啊。
眼下其他国家的目光也放在了萧沉渊身上。
若是放在平日,他们断不敢如此放肆,要求和天下共主平起平坐的君后同他们同台共舞。
但举国同庆之时,确实有帝王可以参与其中的说法,让他来并无不妥。
而和他们一同比武,对于其他国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恩赐和荣幸。
这第一箭也是大有讲究的,由君后去开这个好兆头,对他国国运而言,也是一件难得的喜事。
池舟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萧沉渊的箭术到底怎么样,孩子影不影响……
他佯装咳嗽掩面,小声说:“你要是不行……”
“本君正有此意,愿与诸位一道。”萧沉渊好似没听见,霍然起身,对太后和出列的众人朗声道。
萧沉渊这么一站,看台上落座的人也不敢坐着,随之站起。
池舟:“……”
萧沉渊答应得简单,池舟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合着他刚才的想法都是多余的呗,还担心他这他那的,现在他应该反过来担心孩子和自己了!
肚子里的孩子受不受他的影响?
要是萧沉渊技不如人,到时候其他国家国运真不行了,背骂名的还是池舟自己!
池舟急得团团转,萧沉渊一脸云淡风轻。
池昊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这个弟弟弱不禁风的,在东川国的时候可是连重物都没提过,他倒要看看这次池舟怎么脱身。
“谢君后殿下赏脸,得此殊荣,微臣感激不尽。”池昊柏迅速谢恩,像是生怕池舟反悔似的。
其他人不知池昊柏本意,得君后赐福皆面露喜色,纷纷行礼迎接。
萧沉渊难得给了池舟一个放心的眼神,拂袖绕过坐席。
池舟虽稍稍放下心,但视线一直跟随着他,就怕他磕了碰了的。
他看见他那个二哥,原本就站得不远,还特意小跑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弯腰伸手,要去搀扶萧沉渊。
池舟盯着他们哥俩好地走到一起,心道池昊柏还是那么虚伪。
正当池昊柏的手快要搭在萧沉渊的肩上,萧沉渊早有察觉,不着痕迹避开,令池昊柏抓了个空,池舟的心里顿时舒坦了。
哎呀,这才像暴君萧沉渊啊,他的顾虑完全就是空穴来风嘛。
再说了,要是萧沉渊箭术不行,肯定直接拒绝了,毕竟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要求他做什么。
池昊柏悬空的手顿了顿,哈哈一笑,与人并肩走着,看上去亲密极了。
他为了掩饰,只好没话找话,眼神不经意往他这个弟弟身上瞥去,远处看倒没什么,只是这离近了一看,池昊柏不禁“啧”了下,小声疑惑道:“小弟和亲至此不过半年,怎么好像吃胖不少。”
池昊柏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腰身比划着,原本他小弟可是比他瘦一大截子,仿佛风大点都能把人吹跑。
他还想说些什么,萧沉渊脚步一停,池昊柏登时噤声。
萧沉渊冷冷看向他:“二哥似乎又多话了,不如这头箭就由二哥来吧。”
“别别别,”池舟如今身份和他天壤之别,池昊柏再大胆也不敢僭越,前日暴君的警告言犹在耳,他收敛起来,好声好气道,“别呀小弟,你二哥也是为咱们东川国好呐,再说了,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好处?
萧沉渊不用细想就知道池昊柏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他虽对池舟的过往很多都是不知晓的,但池昊柏一定不想让他好就是了。
池昊柏觉得他小弟当上君后之后,不仅身形变化了,连那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被他盯住的瞬间,他就浑身发毛。
反观台上正中坐着的那位,目光倒是古井无波的,还没他小弟此刻更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小弟才是那位暴君呢。
话虽如此,池昊柏有些后悔最开始开口说话了。
萧沉渊走入比武的人群中,身侧的人陆续朝他行礼,此刻也开始各怀心思。
而看台上的每个人也是目不转睛地瞧着,花无暇坐在太后另一旁,满脸担忧。
她嫂嫂瘦得很,那么沉的弓箭能受得住吗。
最近朝堂之事繁多,花无暇已经好久没进宫找皇兄皇嫂了,虽然这些时日嫂嫂看起来养得不错,比前几次见面气色好了不少,可她还是忍不住替他捏一把汗。
参加射箭的王子皇孙把萧沉渊簇拥在正中,同时给他留了足够的空间去施展。
帝后吃穿用度规制都是一致的,池舟特意吩咐人将萧沉渊的弓箭拿出来。
将士端来的弓箭是萧沉渊最常用的,虽有些时日没碰了,但拿起时仍然得心应手。
萧沉渊将长弓拿起,单手掂了掂,又对着靶子虚空拉弹拨弄了几番。
故弄玄虚。
池昊柏心想,他这小弟一如既往是个花架子。
抛去池舟觉得珍贵稀罕的弓箭,光看这一个动作,池舟笃定萧沉渊的箭术绝对是不差的。
他彻底放下心来。
短短片刻,萧沉渊便又从中拿过一只箭矢。
他行动利落,将箭架在弓上,旋即侧身向后转去,镝锋挨个指过众人,吓得他们连连后退,最终在池昊柏面前停下。
池昊柏瞅着对准他面门的箭,连躲都忘了躲,一对眼珠快要聚到鼻梁上,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池昊柏打赌这只箭恐怕会毫不留情穿出,果决了结了他。
在一干人等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萧沉渊何时站回也没人察觉,他放下那只箭矢,纹饰简单却出众不凡的长弓在他手中旋转了几圈,众人没反应过来之时,直取托盘中三把刻有盘龙的长箭,刚一触到弓弦,便挣脱而出,笔直的劲风气息凌厉入耳。
“铮—嗖——咚———”
所有声音归于一记,是整杆箭落在靶子上沉重的闷响,强而有力。
三箭齐发!
好箭术!
池舟的手已经拍在了桌子上,撑在上面正控制身体没让自己站起来。
池昊柏练箭至今,也不能保证次次都射中靶心,萧沉渊这么看似随意的一下中了三箭,不是一箭接着一箭地中,而是一下三箭!
长弦的震颤不绝于耳,萧沉渊已然放下弓箭。
没忘此行目的,萧沉渊大手一挥作邀请状,气息依然稳如未用过力:“诸位自便。”
将士的战鼓还没来得及敲,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君后殿下英勇神武!天佑陛下!天佑九州!”
鸦雀无声的人群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阿克卓尔过于地道的中原话。
站守的所有将士齐刷刷下跪,此时此刻后知后觉的各国纷纷效仿,跟着一起高呼起来:“君后殿下英勇神武!天佑陛下!天佑九州!”
自家的皇子公主如此,看台上的使臣也紧随其后、立马跟着照做。
“君后殿下英勇神武!天佑陛下!天佑九州!”
池昊柏看了看立在靶心上纹丝不动的三只箭矢,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由浮现出长箭贯穿他脑袋血淋淋的画面,也晕晕乎乎地跟着跪下,颤抖着附和。
呐喊声整齐高昂,响彻校场上空。
跪好起身的花无暇站起来的时候还在不停拍手:“皇嫂威武!”
简直太过瘾了!
太后拧着的眉毛一直没松过,她拉过仍在吃惊于萧沉渊箭术的池舟,说:“皇帝,哀家有些乏了,就先回宫休息了。”
池舟第一时间还是关心:“母后,是不是吵着您了?要不要儿臣找御医给您看看?”
“不用费心了。”太后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池舟这才回过味来,想来是又被“自己”给气到了。
三箭齐发直接把许多人的歪心思打消了,全剩下满是对赢过他国的渴望,现场气氛高涨,热闹不断。
当天比武结束后,花无暇迫不及待踏入照渊殿,嘴里不停夸赞,还不忘补充:“皇嫂你太厉害了!简直有我皇兄的真传!你们没看到那些人的脸色,可把我高兴坏了!”
池舟没忍住笑出声,只能憋在心里面说一声:这还真是你皇兄。
花无暇看他心情好,悄悄往萧沉渊那边靠拢,轻轻捣了他一下。
萧沉渊不适地挪了挪,花无暇没发现,小声对他说:“皇嫂,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觉得啊,你比我那皇兄还要厉害百倍!”
萧沉渊:“……”
“说什么呢?”池舟明显看出萧沉渊的变化,很想知道这个很有意思的表妹说了什么,还能让他看到原来自己黑脸的时候是这样。
“当然是夸皇兄了,”花无暇冲他咧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脚步却在逐渐后退,“那皇兄皇嫂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小妹先行告退!”
花无暇跑走要比来时快多了,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她。
“哎呀,无暇的性子真好,”坐回塌上,池舟由衷感慨,扭脸问出盘桓在心里的想法,“你怎么和你妹妹一点都不像,简直天差地别。”
“我们不是一母同胞,也不在一个族谱之上。”萧沉渊实话实说。
池舟看他认真的脸,脸颊抽了抽:“……没意思。”
“父皇去世得早,母后对我教导严厉,不准许我与他人过多接触,”萧沉渊默了瞬,仔细思索,对池舟道,“无暇她…舅舅舅母对她……很好。”
“……”
池舟张了张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碍。”萧沉渊并不在意。
本来是想像往常一样同他开个玩笑,没曾想弄巧成拙了。
池舟试着挽回:“没事,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而且这不是有我了吗,没人陪你玩我陪你啊,还有咱俩发生这事,多有意思啊。”
“你再想想,”池舟双手相对,拉长扩圆,比划出萧沉渊肚子的样子,“以后还有个小的呢,肯定更有意思。”
萧沉渊看着他没吭声,池舟绞尽脑汁欲再搜刮出一些话。
软榻不远处纹丝不动的人突然凑了过来,整张脸近在咫尺。
这样的距离池舟只经历过一次。
……
池舟当即闭起眼睛,再说不出半句话。
比武一直持续到日落,花无暇走时天还微亮,此时已经黑透。
宫人被嘱咐早就退下,屋内没人去点烛火。
两人隔着黑暗,沉默无言,池舟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和萧沉渊不算平缓的呼吸。
“你干嘛…”池舟闭着眼,温热的气息扑在眉睫,他内心杂乱如麻,甚至开始慌不择言,“你、你…你不会要亲你自个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