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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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廿眼睛胀痛而湿润，当年的很多很多事她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这些东西大致只有一个悲伤惨白的背景基调，所以就成了钟廿下意识避而又避的一段灰色回忆。
如果对她来说初中那一段是苦难，那么她整整高中三年，应该也就已经算得上磨难了吧。
但人总是会有一两次的疯，冲动起来就会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伤口扯得鲜血淋漓给人看。
钟廿也是。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白雪公主，也许连灰姑娘都算不上。平心而论，其实也就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普普通通的女生。虽然她一直都不是那么愿意承认，在某种程度上，她其实很像是当年电影里那个女主。
只不过不同的是：她没那么好运，现实也不允许她那么单纯。
曾经是天之骄子，但是现在看着就像是落在灰烬泥垢里的星星，也许她的人生从始至终就没有带上任何的光环，先前所有的遇见和错过、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其实是不信命的。
所以当她意识到那一点的时候，心里很痛，很茫然。
钟廿眼睛实在酸涩，最后她干脆闭上眼睛，忍了很久还是将心里的话喃喃出声——
“可是……俗话不是说，吃一堑，长一智的吗？”
失重感依旧强烈。
这种感觉跟她晕车很像，四肢无力又酸软，胃里都翻涌个不停，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晕车的时候他向来头脑是清醒的，但是像现在这样意识都变得跟着感觉走了，平生还是第一次。
钟廿正这样想着，觉得自己这次奇妙的穿越之旅似乎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那会儿就在心里不止一次地想，想自己还能不能出去，或者说是在想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但是现在，她突然就没有那种恐慌了。
难道真的是大难临头，反而变得释然了不成？
毕竟她从小就有这个能力。
每回考试的时候紧张是不存在的，好几次进考场的时候还总是被同学“围追堵截”询问考试的秘诀，毕竟钟廿是真的稳得让人羡慕嫉妒。但是事实上除了几个亲近的朋友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是：某人其实交卷下场腿就开始抖，心慌得按都按不住。
但是现在的释然好像跟之前的感触又有些微不同，她还来不及细想，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样，连着灵魂深处的记忆都被抽出体外，再强行融合进某一具躯壳。
耳边上是客运面包车跑在沥青公路上的声音，速度不慢，靠得最近的车窗似乎是完全打开的，夜晚带着湿气的凉风呼呼吹过，将耳边的碎发胡乱拍在脸上。
“喂？”
“哎哟，你家姑娘晕车晕得厉害……”
“哎呀你来早了，现在这会儿已经到谭家店子了，估计一会还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街……”
电话声在车厢里听得并不清晰，但由于来电提示音实在太大，钟廿还是迷迷糊糊听见了一个男音。
老板娘挂断电话，转过身来的时候似乎挡住了点风，朝着这边问：“姑娘？姑娘？你还好吧？”
钟廿被喊得睁开眼，她坐在面包车的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边上的小板凳上坐着随车跑的老板娘。
钟廿强压下胃里折腾翻滚的呕意和四肢无力的昏沉感，在嘈杂的环境里稍微大了点声地回答道：“哦，我还好。”
因为爸妈跟这老板娘关系还不错，所以钟廿上学放学都是搭她家的车，也稍微能放心。
高中实在太远，因而走读了11年的钟廿也不得不面临独自来回的问题。但是她似乎比爸妈想象中的要更加独立一些，开学一个多月后第一次回家，她就单打独斗自己联系车了。
只是……
刚刚满脑子都错以为的晕车感，她没想到是真的。
那些年晕车的痛楚她太清楚了也太熟悉了，竟然还能在这时候体验到。
“唔……”
钟廿赶紧抬起手背挡了挡唇，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控制强忍并不是解决的办法，钟廿刚来得及转头就一口吐在了老板娘递过来还提前撑好的垃圾袋里。
“谢谢……”
钟廿接过纸，又将吐脏的袋子系好等着停车下去扔。做完这些她整个人已经被折腾得心虚气短，点开手机锁屏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正是晚上的十一点三十二。
难得的一次小假，钟廿不想浪费时间，当晚就离校回家了。
下晚自习的时间是十点零五，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老板娘从前面的座位上扯了好几张卫生纸，双叠起来擦着旁边的座位边缘。
钟廿这才注意到刚刚自己吐的时候把秽物沾到车上了，脸顿时一红，话音带上几分不自然的抖：“不好意思，我来——”
“没事儿，你晕车就再睡会儿，不过已经吐出来了，应该会好受一点儿。”
钟廿点头应下。
“刚才你爸爸还打电话来了，问你到哪儿了。”
钟廿一听这话，食指点亮屏幕，却并没有看到有来电提醒，只有微信上有两个联系人发来的三条未读消息。
“你爸已经在街上等着接你了，你再睡会儿，估计快到了的时候我叫你。”
钟廿：“好。”
点开微信，看到十几分钟前，爸妈问她到哪儿的信息。
钟廿回了个大致定位，把手机屏幕扣向腹部，侧过头看向窗外变换的树影房屋，灯火晃成了明线，她嘴角勾起一丝甜甜的笑容。
她爸总是想得那么周到，怕她晕车接电话不方便，就只发了几条可回可不回的信息。
若是看到了回了，想必问题不大；若是没看到，便将电话打到了老板娘那儿。
钟廿因为不适而皱成一团的心情顿时一松，头发在靠座里蹭了蹭：行吧。不过下次得跟爸好好说说，来得也太早了，要等好久的。
缓解晕车的良方钟廿倒是有一个。
她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戴上，切了一首常听的歌。歌声在夜晚里响起的时候，就算周边再怎么喧闹，心里的世界仿佛也是岑寂的。这种感觉让她觉得专注而冷清，却很好地转移了注意力，听得顺耳了还能直接睡过去，一举两得。
人还没睡着，冷不防听见了一连三声清晰的Q/Q提示音。
她之前就觉得这Q/Q提示音绝对有点问题，毕竟它并不是随系统音量的，可她刚巧听歌就把媒体音量开了很大，是以在换到下一首纯音乐的时候，好不容易泛起迷糊的脑子被提示音直接惊醒。
「同桌：还没到家？」
「钟廿：刚走到一半呢。」
「同桌：之前的消息怎么没回？」
钟廿这才将消息往下拉，看到对方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钟廿：晕车。看过忘回了。」
就在钟廿一条一条引用准备回复对方的时候，同桌突然发来了一条相对于之前较长的句子——
「我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你睡，别回了。」
“哈……”
钟廿倒也真没强撑着说什么，将之前还没输完的文字一一点了删除，回到：「好。」
但是说是这么说，明明已经心满意足更适合睡觉了，但她怎么好像……更睡不着了？
「你把聊天记录删了」
对方显然毫不震惊，回了句：「好」
车里后座还坐着两个同校同学，回家的方向都是一块儿的，钟廿转头时余光瞄到她俩，发现车里就司机、老板娘和自己还没睡了，连副驾驶座位上那个不太面熟的中年人都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这样来回的奔波估计还有个八九次吧，还是在学校放假勤的情况下，虽然这高中是个重点，但对那会儿又晕车又路痴的钟廿来说，着实是个较远的路程。
但是还好，也就那一次让新生回了趟家，后来的两年多，只有寒暑假有这种遭罪的机会了。
钟廿闭上眼，却没来由地想起来刚才给她发消息的人。
虽然已经从小山村到了小县城 ，从初中升了高中，年龄学历距离体验什么都在改变的同时，却也还有一个人是没变的。
依然还有那么一种关系存在着，是新环境里来自于初中同桌的那种自然优越于旁人的亲近感，是变数丛生中那种知己知彼相处融洽的和谐。
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钟廿觉得似乎连这个人也可有可无。
可是钟廿心里明白，每一点风吹草动，都禁不住惹出几分波澜来。就像半月前，他们上学后第一次遇见时的那样。
这么久以来，她对于穆毅的备注还是“同桌”。
哪怕现在不同班不同层，没捅破的窗户纸依旧还在，她后知后觉，克制却又放纵。
这样……不对吧。
但仔细想想，他们之前除了条件造就的亲近感，好像也没有什么时候更进一步过，那就这样吧。
钟廿将吹到脸上的发丝绕到耳后，凉风扑在脸上泛起潮意，发丝贴过来时扫得有些痒。
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子，钟廿听着车窗外的风声开始酝酿睡意。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回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