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千知北

41、分数

　　后来的时间里杜程一边刷题一边给章张补习弱项，成了章张的全能老师。
　　全能老师很尽责，也很严格。
　　后来的模考中大小考中章张已经能稳定在605分左右了。

　　很快就到了六月份，迎来了他们的中考。

　　这天下了场小雨，天气清凉，一点也不闷热，在这平凡的两天里他们与初中时代告别，也与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同学和学校告别。
　　再启程，就是新的旅程了。

　　章张着实疯了一段时间。
　　二十天很快就到了，曹女士在班群里发了查分数的链接，零点一过立马可以查分数了。

　　赵子玉给章张打了个视频，说他要去找章张，自己不想查，紧张。
　　章张没让他去。

　　结果挂了视频转头他就去找杜程了。

　　章张不知道杜程家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大概方向，到了附近后他给杜程发了消息，没一会杜程就过来把他领回家了。

　　“今晚就可以查分数了，”章张环顾了一圈杜程的家，没看到他父母的影子。
　　杜程注意着章张的目光，说：“我爸妈不在家，不回来，不用不自在。”
　　章张放心了些，说：“我能和你一起查吗？”

　　杜程看着章张装出来的小心翼翼，有些好笑。又看着他额角的零星汗水，把他推进了洗手间。

　　事实证明章张确实是有些紧张，他一直在喝水、上厕所、喝水、上厕所……如此循环，一个小时他竟然跑了六次洗手间。
　　又一次章张起身的时候，杜程摁住了他。
　　“你总跑什么，”杜程问。
　　“我……我憋不住，”章张躲开他的手再次往洗手间跑去。

　　当章张再一次拿起水杯的时候，杜程制止了他。
　　章张举着的水杯那那么顿在原处，杜程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是被章张带的。

　　杜程：“……”
　　章张又舔了下嘴唇，说：“我渴。”

　　算了。
　　杜程松开章张的手，看着他再次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又看着他再次跑向洗手间。

　　杜程试图安慰章张让他平静下来，章张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异常了，心想还是不该来找杜程的，就应该自己在家查。
　　肯定没现在这么紧张。

　　于是章张站了起来，杜程以为他又要去洗手间，却听见这人大声说：“我要回家了！”
　　杜程：“你喝的是水，撒什么酒疯。”

　　章张低头看向杜程，认真地解释道：“我还是觉得自己查分数比较放松一些，再在这待下去我感觉我会心跳加速而亡。”
　　杜程看了眼时间，淡淡道：“那就亡，我不可能让你出这个门。”
　　章张：“……”

　　后来章张又老实坐回去，闭着眼睛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如此循环了几次，他更焦虑了。
　　因为他依稀想起来，好像有道文综选择题选错了。

　　章张想起来曹女士临考前几个月挂在口头上的那句“一分干掉千人”，心里涌起无限悲哀。
　　他看向杜程，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杜程啊，我距离你又多了几千人啊。”

　　杜程回头看他时被他眼里的决绝吓到，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人却怎么问都不肯说。

　　直到零点的来临。

　　章张特意定了闹钟，本意是想要烘托气氛的，现在却成了催命铃。闹钟响个不停，他指尖颤抖着划了上去。
　　然后他看向杜程，说：“你帮我查吧。”

　　杜程打开电脑，系统一直繁忙，登不上去。
　　章张的心一直提着，就没放松下来。

　　杜程察觉到身边人的紧张，伸手覆住了他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
　　这是他每次抚平章张情绪时的动作，却是第一次得到回应。

　　章张第一次反手紧紧地握住了他。

　　十几分钟后系统能登进去了，页面处显示着登录账号密码，杜程看了章张一眼，没输入。
　　章张盯着页面看了片刻，眼珠子一动不动，后来僵硬地开口。
　　一字一句：“先查你的。”

　　杜程听他的话，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和密码。
　　下一秒分数就跳跃在了页面上。
　　639分。

　　“哇塞！哇塞！哇塞！”章张一反刚刚的半死不活的状态，抓着杜程的手就抱他。
　　他显然比杜程本人更兴奋激动，一直在抱着人家蹦。

　　他满脑子都是杜程怎么这么牛逼，中考650满分，体育30分、计算机10分、实验10分，这50分他是全拿到手的。那他的文化课就只扣了11分！

　　杜程并没有多么激动，他显然更想查章张的分数，却没有表现出来。
　　章张也渐渐想起来还有自己的分数没有查。

　　他的准考证号和密码杜程都知道，但是杜程并没有输入，只是一直在等他。
　　章张闭了闭眼，咬着牙说：“查。”
　　他在心里默念道：我肯定和杜程一个学校一个班级。

　　杜程输入了准考证号和密码，在章张的注视下点了查询。

　　那一刻时间无线延长，章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知道他多么想和杜程分到一个班。

　　他别开了眼没看，头脑混沌一片，只是感觉杜程握着他手的力度紧了一下。
　　随后，杜程抱住了自己。

　　不是吧，章张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砸了吧。
　　“我我我……”章张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只是感觉心跳特别快，格外鲜明。

　　他舔了下嘴唇，说：“没事，没考好就让我爸交钱，放心，咱们肯定一个班。”

　　夏季他们都穿的单薄，拥抱的接触只隔了两层单薄的布料，杜程的呼吸撒在章张的侧颈。许是因为刚才太过紧张，没察觉到。
　　现在却觉得那一处皮肤都在颤栗。
　　他下意识想推开杜程，却没舍得。

　　不知过了多久，他拍了拍杜程的背，闭着眼问：“我多少分啊。”
　　杜程抱着他的力道不减，头埋在他锁骨处，闷声道：“617。”

　　章张一时没反应过来，杜程的这个反应让他以为自己肯定是砸了，在心里默念了三次617后才猛地推开杜程。
　　大起大落的心情实在是太折磨人了，章张忍不住彪了脏话。
　　“杜程你是不是有病！”章张嘴唇都在颤抖，“617分你抱我干嘛！”

　　杜程很是无辜，解释道：“激动。”
　　章张：“……”
　　杜程又继续说道：“刚才你也抱我了。”
　　章张：“…………”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刚刚自己抱他是很明显为他高兴啊！
　　章张吼道：“你那是抱我吗？你那是报丧！”
　　杜程：“……”
　　没经验，下次改改。

　　章张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电脑屏幕，看到各科的分数和总分，又忍不住蹦着去抱杜程。
　　“617！！！”
　　杜程在他耳边说：“肯定可以一个班。”

　　这晚班群里闹疯了，所有人都在说分数，章张刚发了消息转眼间就被顶了上去。

　　赵子玉600分，姜梨608，齐朗510分，张闯523……
　　所有人的成绩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期，班群里在互相感叹，闹了一晚。

　　章张知道了他们的分数后也松了一口气，600分上附中肯定是稳的。
　　他回完张景溪的消息，把手机扔在一边，瘫在沙发上。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杜程的爸妈都没有在家，好像也没有问杜程的分数。
　　就好像不知道今天出分似的。

　　杜程并不知道章张在想什么，他去厨房煮了碗面，分在两个碗里，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吃完了。

　　杜程给他找了新的牙刷和牙杯，“洗漱、睡觉。”
　　章张没接，忽然有点害羞了。

　　这不好吧。

　　杜程无视他的害羞，把他推进洗手间，说：“快去。”
　　于是章张得以和杜程同床异枕。
　　只是他有些僵硬而已。

　　杜程也没比他软多少，两个人挺直地像僵尸，一动不动。
　　也一直没有睡着。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是外面的天色有些显深蓝了。
　　杜程突然开口道：“明天还在这吧，我做饭也挺好吃的。”
　　章张：“这不好吧。”
　　杜程：“别装。”
　　章张：“那我明天不走了。”

　　他们睡得晚，醒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章张醒来后没看见杜程，刚下床杜程就推门进来了。
　　正擦着湿的头发。

　　章张打了个哈欠，疑惑道：“昨晚上不是洗澡了吗，你怎么醒了又洗。”
　　杜程动作顿了几秒，说：“刚才又出汗了。”
　　“哦。”
　　章张嘴上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杜程肯定是有洁癖。

　　天气炎热，一出门就觉得大太阳顶在头上，章张抬手虚挡着，阳光透过指缝落在脸侧，映出道道耀眼的光。
　　他跟着杜程去了附近的一个超市。

　　杜程挑了肥牛和金针菇，又买了好几种菜，最后去买水果。
　　在收银台看见章张一直在盯着冰柜里的雪糕，伸手将他的头掰了过来，说：“我会做，回去给你做。”
　　本来在炎热下没啥精神的章张立马两眼放光，惊喜道：“你还会做雪糕？”
　　杜程朝他点头。

　　到家后章张格外殷勤，帮着把各种食材水果归位，然后眼巴巴地等着杜程给他做雪糕。
　　却看见杜程一直在厨房忙。

　　“咱是不是应该先准备好，然后冻上，这样做完饭也就差不多能吃了？”章张追着杜程问。
　　杜程将手里的土豆放下，没看章张，走出了厨房。
　　章张立马跟上，想着帮帮忙。
　　结果眼睁睁地看着杜程从袋子里拿出来两盒酸奶放进了冰箱冷冻。
　　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结束后杜程继续回厨房削土豆皮。

　　章张愣在原地，片刻后不可置信道：“这就是你说的会做雪糕？！”

　　杜程脸不红心不跳，说：“对。”
　　章张急得跳脚，走进厨房又走出来，说：“我不要吃酸奶，我要吃雪糕！”说完就往门口走，说：“我自己去买。”
　　走到门口却没见杜程叫住自己，甚至还开始了擦土豆丝。

　　章张站在门口重复了一遍：“我可是自己去买了！”
　　杜程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提醒说：“外面很热。”说完后继续擦土豆丝。
　　章张似乎是权衡了那么一下，虽然连一秒都不到。他立马向厨房里的杜程走去，说：“其实我还挺想吃冻酸奶的，还需要土豆吗，我可以削皮。”

　　然而杜程并不需要他的帮助，打发他去洗水果了。
　　章张吃了一肚子的水果，等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时他已经不觉得饿了。
　　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杜程忙碌了那么久，结果自己现在已经趋近于饱了。他有点不太能吃下主食去了。

　　结果在他看见杜程摆上桌的那一刻胃里的东西瞬间就空了。
　　撑吗？不撑，胃里根本就没有东西好吧！
　　怎么诱惑能这么大！

　　杜程做了肥牛金针菇、酸辣土豆丝、烧茄子。
　　每一道都是章张的最爱。

　　本来菜量就不小，章张硬生生吃完了。饭后他抢着刷了碗，然后就瘫在沙发上不动了。
　　真的好撑。

　　他之前想过考试分数出来后的场景，自己应该是在家激动地查完分数，再看朋友们的分数，然后心里的事情就彻底放下了。
　　可是真的等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他控制不住就来找杜程了，不管结果如何，他想和杜程一起面对。
　　好在结果是好的，而他刚吃完杜程做的饭，悠闲地瘫在他家沙发上。
　　就像是又拿到了一张票，拿着这张票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再和杜程走三年。

　　现在这个年纪谈永远、一辈子太遥远了，他只知道当下自己最想要什么。

　　章张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很快又熄灭。
　　杜程看着这人惬意满足的表情，冒出来一句：“我做饭好吃还是周文轩做饭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