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3、放肆爱 ...
-
“晚上了,天总算是凉快下来了。但你们不许降温啊!一个个都给我燥起来!”
Ms. Lion的主唱樊硕刚刚蹦跶完一首曲子,这会儿正在跟现场的观众互动。
“我们是——”她把话筒冲着台下的观众。
最前排的陶垣和樊一诺冲着破音去吼,“Ms. Lion!”
樊硕还嫌不够,又问了一遍,“听不见,我们是——”
“Ms. Lion!”
她的音量大,吼的时候得把话筒稍稍拉远一点防止爆麦,“再说一遍,大声点,我们是——”
现场的所有观众和台上的乐队成员一起高呼“Ms. Lion”。
樊硕抄起Ms. Lion音乐节的周边毛巾,在头上转着圈甩,好像要把所有的音流都搅合到一起。
鼓手邓衫在尖叫与欢呼的尾巴里鼓槌相击,敲响了一个小节的四个预备拍。
瞬间,满是热烈、活力、放肆的前奏从音响里放出声浪,冲刷在每一个观众的肌肤毛孔上。
室外场地没有屋顶或者墙壁辅助聚拢音响,所以这种露天场地的演唱会要把音响开到很大,才能让后方的观众听清。
像是陶垣这种耳朵敏感的,戴着耳塞都有些受不住。他只觉得乐队的每一个音响层次都无比清晰,夏夜的凉风带着声波的震动扑面而来。
时隔一年有余,陶垣终于又看到了管仕嘉的现场表演。
有些微小的变化可能会因为距离太近而无法被察觉,就像父母都是在买衣服的时候才恍然发现他和妹妹长高了许多。许久不见的人反而容易体察到巨大的改变。
陶垣对于管仕嘉和Ms. Lion的现场表演能力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年前,所以对方的变化在他眼中格外的明显。陶垣完全没有想到在他专心学习的这段时间,管仕嘉偷偷进步了那么多。
那是一场又一场舞台磨砺出来的淡定和娴熟,那是一次又一次研究演出录像后调整的分寸,那是无数微小的量变积攒而成的质变。
两年前的夏天,Ms. Lion可以说是别出心裁、未来可期。
今天的Ms. Lion已经达到了那个曾经期待的“未来”,把那个“未来”变成了“现在”。
她们独特的风格越发成熟、鲜明的同时,也能更好地兼顾大众的喜好,找到了一个自我表达和商业性的平衡,积累了一大批优秀的作品。
万事俱备,Ms. Lion只欠一个机会,一个被所有人看到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要到了。
那个S+级别的乐队综艺,就是Ms. Lion走进大众视野的最后一股东风。
……
疯狂的音乐节终于落幕。
陶垣和同学们一个个疯狂甩头蹦迪和台上的乐队互动,早就浑身大汗淋漓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几个人挤在观众区的最前排,乐队洒水、饭撒(向舞台下方扔随身的小东西送给粉丝)都是最先被照顾到的,兴奋劲儿还没过。
她们走出去老远才回过神来,发现陶垣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打开几个人的群聊……
【亲爱的们,俺对象已经把俺带走了,你们不用担心,俺明天中午或者下午回来跟大家会合,不说了,先陪对象去了。】
“啧啧啧!”知道内情的樊一诺故意用恶毒女配的腔调说,“看来今天晚上,某人要‘初尝禁桃’了。”
肖新源那叫一个酸啊,“呸呸呸!都是恋爱的酸臭味。什么时候也能让俺也想尝尝爱情的苦啊!你们看他这么嘚瑟就不想揍他吗?”
“还好吧。”樊一诺说得云淡风轻,“搞男人哪有搞事业、搞学习香?成天爱来爱去的,怕是没尝过钱的滋味。是吧!”
女孩们纷纷赞同。
只剩下想谈恋爱的律政俏佳男还在为没有爱情而大声哀嚎。
而成天爱来爱去的陶垣正在音乐节主办方给Ms. Lion安排的酒店里和对象穿着泳衣在四下无人的露天泳池里戏水亲亲。
管仕嘉的双腿浸泡在泳池里,弯下腰就能吻到水中窜出来的陶垣。
“你刚刚游蛙泳的样子,好像青蛙王子啊。”管仕嘉摸着陶垣湿漉漉的头发。
泳池的水让头发有些许站在了额头,那些发丝被管仕嘉一捋就成了背头的模样。没了平日里减龄显嫩的刘海,管仕嘉乍一看觉得这样的陶垣有些陌生又很熟悉。
“这么看我就觉得,你好像……成熟了一点点。”管仕嘉把那句“好像有点像是你爸爸”咽了下去。
陶垣的手搭在管仕嘉的膝头,“为什么是青蛙王子?难道我不是你的大桃子吗?”
“当然,你既是我的大桃子,也是我的青蛙王子。”管仕嘉想起了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不由得笑着捏捏他的脸,故意调侃:“你说是不是啊,‘碧绿的神经蛙’?”
这世上最严酷的刑罚莫过于在一个少年面前重提黑历史。
感到尴尬的神经蛙同学缓缓埋进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咕咚咕咚冒出几个泡来。
管仕嘉等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虽然他知道陶垣的肺活量不差,但还是怕后者在里面憋得久了出意外,赶紧下水把羞羞的大桃子打捞上来。
“对不起,宝贝,不笑你了。”他轻轻吻着陶垣的额头。
陶垣有几分扭捏,但还是抱住了管仕嘉,撒娇式的亲亲对方的肩颈,“求你了,不要再提这事儿了,我已经知道错了。”
“好,我不提,以后都不说了。”管仕嘉哄道,“那我们不说这个,说点别的,你说好不好?”
陶垣憋的耳朵都有点发红,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今天的瀑布真好看。”
这生硬的话题转换,饶是管仕嘉也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忍住笑,正色说:“抱歉宝贝,我已经不记得瀑布什么样了。我光顾着看你了,都没怎么看那水帘洞。”
被这么一说,陶远的脸反而更红了。
两个人爬出泳池,披着浴巾看晚风拂过、灯下水光粼粼。
“我会说起瀑布是因为从走进瀑布里面的那一刻起,我忽然觉得心里所有的烦闷都被那水帘冲走了。”陶垣看着水波的形状,回忆起了当时的心情。
他轻轻地、低低地说,“虽然,这里不是赤壁,但在那一刻我的心境好像和《赤壁赋》重合了。”
“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已经脱离高考太多年,这些文言文早就不怎么记得了。”管仕嘉为自己浅薄的文学素养感到丢人,“你得跟我说一说,我才能想起来。”
陶垣背的那些文言文还没来得及忘,还在他小脑瓜里呢。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高深或者难懂的道理。通篇所述,除了文字风景之美以外,是‘豁达’二字罢了。”
从秋日的清风、水波、酒杯、明月,诵到东山、斗牛、白露和接天水光。
江中有歌,洞箫相和。客人的悲是哀的、美的,苏子的乐是通达的、辽阔的。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随着少年的朗朗书声,管仕嘉似乎也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他也坐在教室里一遍又一遍的背诵、抄写这些诗句的时候。
当时只觉得作业繁重,最痛恨“熟读全文并背诵”的字眼。而今兜兜转转频繁遭遇社会的毒打,再回过头来看才知道这些东西的珍惜与宝贵之处。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在说到这些时,陶垣虽不在山间、也不在江边,但头顶明月繁星,脚下水色灯影、晚风花草清香吹拂而过……又何尝不是一番风景,何尝不是“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呢?
他握管仕嘉的手,看着那个载满爱意的人,说:“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而管仕嘉也看着他的眼睛回应,和他一起念完了最后一段。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陶垣惊喜道:“你想起来了?”
“嗯。”管仕嘉点点头,“毕竟我高中的时候还是有稳扎稳打的学习过的。”
陶垣抬手刮刮自己的侧脸,“虽然景色有不同、心境有殊异,但我仍觉得,那个时刻、以及这个时刻,都有几分‘古今共此情’的意思。”
三年来陶垣为了写好作文,收集的那么多素材、背的那么些好词好句,终究是有意义的,让他积少成多攒到了如今。
管仕嘉双手捧起陶垣的手放在唇边,每一句话的嗡动都能让柔软的唇瓣触碰敏感的指节。
“很多过来人都说‘不要上文学的当’。古往今来都是文人多渣男、诗人多变态。文学是华美的,也是藏污纳垢、善于粉饰的。”
他角度微微倾斜的头让眼神看起来更加明亮,陶垣可以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可有的时候,真的很难啊!顶不住啊!有几个人能顶得住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魅力呢?”他亲吻陶垣的指间,“反正我是顶不住的,总是忍不住更爱你了呢。”
陶垣一反常态,没有因为害羞而闪躲,而是直面管仕嘉的目光。
“音乐和舞台不也是一样么?爱豆多塌房、歌星多出轨、影星多偷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不要上歌伶戏子的当’。可是我也常常忍不住要更爱你。”
说着,他又把刚刚丢到地上的“害羞”拍一拍、捡起来、套在脸上。
“你的台风比以前更成熟、更要人命了。”他拧拧身子,又不太敢看管仕嘉了,小声说,“我们都比以前更好了。”
管仕嘉用毛巾去揉搓大桃子的头,擦干对方的湿发,“是啊,我们都成长了很多。以前你连跟我出去散心都得选不查身份证的地方,现在你已经成年人了。”
毛巾下的大桃子躲开那只揉搓他的手,壮着胆子起身,略带些“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故作强硬地、“攻”气十足地捧起了管仕嘉的头。
“成年人、成年人。”陶垣说这话的时候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好像在克制些心里的什么东西,“我发现你真的好喜欢把成年人挂在嘴边,是不是想暗示我什么?”
管仕嘉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很享受这样的状态似的,带着淡淡的笑容,抬手覆在陶垣的手掌上。
他状似无意地说:“唉呀,被你发现了呢。”
陶垣紧紧地揽住了管仕嘉的腰,“成年人……可以涩涩了吗?”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呢?”管仕嘉的吻看似轻描淡写,却微微吐出一点温热粉红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