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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生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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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星,飞鲸港。
祝庭安和线人碰了头。
这家伙有一头火焰似的头发,和消息里说的一样好认。
珊瑚正坐在集装箱上嚼口香糖,聊完正事才利落地跳下来,轻得完全不是人类。她目光一转,忽然扭头吹了声口哨,笑得意味深长:“你是路过哪条巷子,惹到什么小动物了?”
那张俊脸上的五指印很新鲜,下手的人稳准狠,还离他很近。
若非毫无防备,这位调查官大概率是个没本事的草包。
更何况早有坊间传言,这位调查官竟然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小偶像自曝身份。行事如此高调,道德如此低下,难怪被下放到海神星。
这位调查官大人也不恼,反而放松地扬扬嘴角:“在家不小心碰到的,小朋友比较调皮,不好管教。”
珊瑚顿了两秒,对此人愈发鄙夷笃定。她笃定,过不了多久,这家伙会被剥夺头衔,甚至因为品行不端被流放:“……看来你还挺适应海神星的生活,玩乐之余也要多注意安全。”
“当然。”
这次的任务是处理一个位于海神星的私人矿洞。那里发现了2496年大战后残存的拟态生物。它们在稀有矿晶周围活跃已有半年,吞掉了数十人,矿场主隐瞒不报,海神星当局也三缄其口。
托马斯·亚伯拉罕作为最大的黑市商人,唯恐生意被严重影响,这才暗中向天狼九传信。
任务一共花了四天。祝庭安原本只是去搜集证据,通知军方的过程中矿洞意外坍塌,只能独自迎敌。
处理那些难缠的异生物算是祝庭安的长处,但一直呆在肮脏阴冷的矿洞着实令人心情不好。
出来之后,通讯器上没有一条消息来自陶思桦。
珊瑚瞥他一眼,总觉得这家伙比在洞口时更吓人。
回主城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起车祸。一辆大卡车侧翻,交通队的人还没来,等在路边的几个人吸引了祝庭安的注意。
这些人是雇佣兵。
珊瑚比他反应更快,停车前已经跳出去踹开了卡车门。五个被捆成粽子的家伙缩在一起,看起来都是被绑架的。三女两男,年轻漂亮,都是外来人口,也几乎都没有稳定工作。
那些雇佣兵见势不妙纷纷逃跑,祝庭安只来得及抓了两个人。
绑完人,他转身扫过车内那几张陌生的面孔,忽然想起之前新闻上的失踪报道。之前发生过的连环杀人案也有相似的特点。
“你叫什么?”珊瑚蹲下身,问其中一个最多刚成年的女孩。
“袁…安宜。警官,我朋友也不见了,我们没有一起……求求你,能不能找到他,我们都叫他小柳,柳传英,他还挺有名的——”
“分?”祝庭安挑眉,那名字似曾相识,“你们有多少人?”
袁安宜吓得摇头:“我不知道,我以为就、就我们两个……”
据她所说,她和小柳是同一家公司的,参加了同一个交流工作的饭局。她喝多了当场醉死过去,再醒来已经被蒙头捂嘴地带上了车。
“工作?是想赚钱吗?”珊瑚歪头看她。
袁安宜点点头:“当然了,说是外面来的大佬们在计划一部和海神星有关的片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小柳,花了不少钱让中间人介绍一起去见见投资人,万一……”
祝庭安对此冷漠极了:“天上掉馅饼之前没想过自己会被砸死么?”
袁安宜点点头,又摇头。
“哪一家公司?”祝庭安最后问。
袁安宜老老实实交代:“Digital Angel,我们是个正规大公司。”
警署的人来接应时,祝庭安朝她说:“很多时候,捷径也是死路。你年纪小,还有机会慢慢来。”
珊瑚颇为震惊:“你还有这个善心?”
祝庭安轻巧道:“提醒而已。”
珊瑚嘲讽道:“你情我愿的事,难不成他们真的不知道?就算不是被绑架,也还有别的代价。那些位高权重的老家伙就喜欢诱骗小孩儿找尊严,欺负人不懂事。”
别说海神星藏污纳垢,哪怕是中央星系,这样的人也一个不少。
而交易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性贪婪。
珊瑚意有所指,祝庭安却神色不改地上了车。
安静的越野车内,通讯器按了数次,也没有人回应。
他和陶思桦的对话停留在他离开的那一天,陶思桦发了一堆表情包,每张的配字都是“老子是直男”。
伽马实验室的人说陶思桦昨晚就没有回去。
——好样的,有胆量夜不归宿,没胆量接电话?
海神星又开始下雨了。
狂风暴雨沿着漫长的海岸线扩散,将世界笼罩在末日般的黑夜中。
陶思桦一直没有回消息。
越野车在暴雨中疾驰,雨滴砸在前窗,视野忽明忽暗。
秦居安说没见过陶思桦,这两天也没有介绍工作给他。就连他打过工的餐馆和咖啡厅也说他请假了。
起码是有预谋的失踪。
除了他,除了工作,陶思桦还认识谁?
下午那趟车上的人被关了至少三天才转移。警署已经按照他们提供的方向去查了,目前毫无进展。
波塞冬港没有陶思桦的出入记录。他也不会买临期的全款船票回家。
他肯定还在海神星。
……
不着调的歌声被淹没在大雨里。
陶思桦的雨衣撑得像个黑色气球,从没有路灯的坡道一侧慢慢挪向另一侧。他机敏地左右看一眼,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快到人行道时被忽然杀出的车灯吓得脚下一滑。
…该死的山路转弯不鸣笛!没素质!
算了,今天心情好,不和他计较。
陶思桦笨拙地爬起来,算了算前面还有一百米才到实验室。他慢慢挪了一步,鼻腔忽然发痒。
紧接着,他被人揪住后颈,一把拖回了车里。
“干嘛呀,光天化日——”陶思桦歪歪扭扭地趴在后座,眼睛瞥向前方。他只能看到祝庭安的下巴和侧脸,冷得能冻死人。
陶思桦莫名发怵,抱紧湿漉.漉的雨衣:“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吸吸鼻子,看见前面衣服上的脏渍:“哥哥,你杀人了吗,好臭,怎么是蓝色的?”
祝庭安不说话,越野车在雨中异常暴躁。
陶思桦几乎是被拎回宿舍的。
祝庭安关了门,连灯都不开,转身挡住了陶思桦的路。
“你去哪儿了?”他的声音又沉又冷。
陶思桦被迫抬头,却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去……工作了。”
“说实话。”命令的语气异常冰冷。
陶思桦无可奈何:“去了一趟海边,看看风景也不行吗?”
他想从缝隙中挤出去,却被祝庭安挡住了。
“看风景?通讯器不看?”祝庭安凶得要命。
“出门的时候忘了,没带。”
陶思桦被狭窄的空间桎梏住,难受时扯到了脚腕,不由吸气。
“腿怎么回事?”
陶思桦全身都湿得滴水,膝盖发冷,腿还瘸了,瞬间有些委屈:“下雨摔跤很正常——”
只不过是多摔了十几次而已。
祝庭安盯着他:“为什么瞒着我?”
黑暗中的陶思桦犹豫又心虚,低头一声都不吭。不远处的挂钟上,指针经过了12点。
祝庭安的怒意越卷越盛,胸腔膨胀得发疼,却在忽然觉察到陶思桦抖动肩膀时停住了。
陶思桦一抽一抽地发抖,偏偏还试图克制。
祝庭安的手指停在他的耳边时,陶思桦忽然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堆满得意的笑容。他掀开雨衣,露出身上卷了一圈又一圈的气泡膜。
一群海神星特有的发光海贝裹在气泡和他的身体之间,淡淡的金色光芒像一团一团的花朵绽放在黑暗中,滑稽而美丽。
陶思桦仰起脸,脸颊肉消瘦得几乎不见,整个人却兴奋得难以抑制:“哥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