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叶》与春同坐

7、篮球赛 4

　　沈洛因为腿脚不便，早早便让梁谦先走了，费祝也同意让他可以晚些到出门前把自己这的严严实实，还没出门，额头上就坠起了汗珠。

　　快到学校的时候撞到了人，确切地说是有人撞到了他，两人都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蹲，沈洛本来就走不稳，这下更站不起来了，对方赶忙把他扶起来，才去捡散落在地上的书。

　　“我叫江望舒，四班的，刚才我走的急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这样尴尬的气氛让江望舒的脸像个红透的番茄，拍拍身上的灰尘，沈洛的眉头蹙在了一起，不在意的摆摆手：“我没事，你先走吧。”

　　江望舒不敢看他声音微微颤抖，说：“我送你吧。”

　　沈洛以为她是在为刚才的事心怀愧疚，大方笑道：“我真的没事，你快点先走吧，要不然迟到了，我这样老师不会说什么的，就算老师说什么，我们班主任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她就愣着原地，什么也不说，低着头，不肯答应也不肯说话，像极了热恋期女朋友的小脾气，而男生在一旁耐心的哄着。

　　良久都没动静，沈洛看了看周围来往的人低下头，一张干净清纯的脸庞，满是被拒绝后的窘迫，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的面前，江望舒紧张的后退了两步，嘴巴微张，一句话卡在嗓子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此刻连光都对他避之不及，像风过山谷，带走了死寂，却留下动人的天籁，江望舒只抬头看一眼，心脏便狂而有力的跳动，她知道任何话语都不能表达此刻的感觉，连怀里的书都随着他的心脏跳动。

　　沈洛见她快要流出水来的双眼，说：“最近教导主任抓早恋很严，要是被他看见了，有嘴也说不清了，你还是先走吧。”

　　她依旧无动于衷，沉默就代表了她的态度，沈洛见她软硬不吃，但也是再不想麻烦其他人，后面的学生越来越少，他说：“快上课了，你要是不走我就要先走了。”

　　江望舒抿紧了嘴唇，还是不肯离开，沈洛只好先走了，走出去没多久，江望舒跟了上去，离他不近也不远，慢慢的走去学校，果不其然沈洛迟到了，江望舒也是，他们一起被记了名字，在告示栏旁边等着各自的班主任来认领，费祝一听说就火急火燎的从楼上下来把沈洛领了回去，江望舒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压在心里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林雇来领江望舒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把她带到办公室才开口：“望舒啊，你以前是个听话的孩子，怎么越到紧要关头越放纵啊，时间就是生命，高考就是一次涅槃重生的一次机会，一分就是一个操场的人，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以后的你会感谢老师拉住了现在的你，你也很聪明，我希望没有下次了，回去吧。”

　　江望舒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他的话，早就听腻了适当的时候点点头就算很认真的了。

　　江望舒特意绕了一圈从另一边的楼梯上去从哪里能看到七班，她不经意的看向班内，又装做不经意的离开，看到沈洛安然无恙的坐在班里嘴角扯出了一个笑，脚步轻盈的走了很远回到班级。

　　两个人的座位上多了一个凳子，沈洛朝后望去，梁谦故意躲开他的目光，路泽看他们谁也没有拉下脸来说话，偷偷告诉沈洛：“这是梁谦从尚德楼的空教室搬过来的，废了好大的力气。”

　　“奥，”沈洛偷瞄一眼傲娇的梁谦说：“谢了。”

　　梁谦听到这个声道谢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碍于沈洛只好将脸撇向一边：“谁要你的谢谢啊。”

　　沈洛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笑着切了一声转过身去。

　　直到上课铃打响了，沈洛身旁还空着，李若琴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嫌弃班里的味道。

　　“这班上是什么味道，你们闻不到吗？快打开门窗透透气，腌入味儿了要。”

　　窗户一打开，大量的风涌进来，今年的桂花开的格外艳，满校园飘荡着桂香，连做的梦中都被它包裹着，此时荡起的微风正好将香味推进来，在每个人的鼻头萦绕，赶走了困意，若有似无香气让他们忍不住去探寻。

　　与此同时安郁死寂一般的躺在床上，睫毛微颤，往日张扬的唇色如今病态的斑白，宛若风一吹就会应声倒地的病美人。

　　咔哒

　　安衍端着一杯温水推门而入，安郁趁机翻了个身，安衍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翘起二郎腿坐在里安郁不远处的凳子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最后安郁实在坚持不住了，洋装刚睡醒，缓慢的睁开眼睛，嗓音带着长时间沉睡的沙哑。

　　“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衍双手环胸，玩味的看着他：“刚到，刚醒？”

　　安郁被他看的有些心虚，把脸撇向一边，含着下唇，胡乱的回复道：“挺好。”

　　“好个什么东西，”安衍立马变了脸色，像是在斥责他刚才的言语。

　　气氛陷入了沉默，安衍见他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样子，然后起身把水递给他随机在兜里掏出一包苦涩的糖果让他喝下去。

　　“吃个糖吧。”

　　安郁在被他当成孩子这件事上十分的不满。

　　“哥，我十九了，不是个孩子了，我的好大哥。”

　　安衍把东西塞到他手中，满不在意的说：“知道了，你现在是个大人，那就别在意气用事了，做任何决定之前，要清楚这件事对自己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奥。”

　　安衍盯着他把手中的一把药一口气全部吞了下去才翻过这一页。

　　“我还要去医院交接，爸妈一会儿就到家，安分一点。”

　　说完安衍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在他关门的一瞬间安郁立马将舌头伸了出来，一口气将手中的一杯水全部喝光，还是不足以冲淡口中的苦涩，下一秒安郁的眼角湿润了起来，良久一滴眼泪滴了下来。

　　“太苦了。”

　　自从安郁生病之后，就莫名的对身为医生的哥哥有些疏远。安衍也注意到了前后态度的转变，所以在医院里的雷厉风行，从不在安郁面前展现，尽量表现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哥哥。

　　不出一会儿，安铭宇就破门而入，安郁正皱着眉，韩涵推开他来到安郁旁边，捧起他扭曲的脸说：“我的儿子哪里疼啊，脸都变形了，哪里不舒服啊。”

　　安铭宇紧接着她上看看下看看伸手探向了他的额头，“还在发烧吗？”

　　“不烧了。”这个消息终于让安铭宇偷得了片刻的安宁，韩涵担心的不得了，拉着他就要去医院在检查一遍。

　　“阿衍呢？”安铭宇环顾四周，没见到其他人，“去医院了？”

　　安郁嗯了一声，韩涵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疲惫，把安铭宇赶了出去，掖好被角，叮嘱着他：“阿佑，你赶快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安郁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刚才的疲惫一瞬间全无，只遗留口中的苦涩，拿起手机空荡荡的页面忍不住吐槽道：“小没良心的，自己同桌没来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正在认真上课的沈洛似乎听到了手机振动了一下，但是上课的时候手机都是静音模式，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看到消息后，沈洛打出了一个“嗯”，又觉得不好，删删改改墨迹到了上课，在老师来之前给他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手机。

　　在看到沈洛给他发来的消息，没有选择秒回，而是蒙上被子呼吸渐渐平稳。

　　往日的英语课总是轻松又愉快，今日却显得异常的难熬，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怀着忐忑的心情拿出手机，空荡的屏幕衬得沈洛异常的单薄。

　　直到晚上放学还是没收到消息，沈洛问起了梁谦：“今天安郁有跟你发信息吗？”

　　梁谦正打着游戏，只能偶尔腾出一张嘴回答他：“哎呦，你问问不就……会不会打，不会打把手机邮过来让我家猪给你拱一把……算了，说不定他……made你是不是想死啊，我TM真想顺着网线去给你两个大嘴巴子，气死老子了，本来玩游戏就是来消遣的，被想到差点被气出来心脏病。”

　　“……”

　　梁谦十分迅速的打开麦克风。

　　“你们tm的不会打就投了算了，直肠通大脑，草履虫它二姥，你们还真是没心没肺到家了，什么牌的东西跟我打照面，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B样子。”

　　“……”

　　“那个沈洛，我先不跟你说了，他们跟我开麦了。”

　　嘟嘟——

　　安郁睡醒已经很晚了，身体上的不适已经消退了，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解释道：“上午吃了药，这会儿刚醒。”

　　“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沈洛担忧的盯着屏幕，像是安郁就在他面前一样。

　　安郁告诉他已经好了，沈洛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一点也没有怀疑，两人忘我的聊到深夜，直到安衍敲门提醒他，才想起看时间，两人依依不舍的结束了对话。

　　小飞猪答应的庆功宴以为要泡汤了，没想到他早就把时间和地点订好了，暑假开始的第一个周末在东盛酒店，听到这个消息对于他们可谓是整个期末周莫大的喜讯。

　　考场上一张张试卷从学生手中溜走，他们期待已久的假期就在每一张试卷背后，他们脸上的不是为成绩而烦忧的笑容，而是正值青春。

　　一到暑假就愁坏了沈洛，不知道何去何从，正巧苏上君打电话喊他回去，说好的两人一起来接他，沈洛拖着行李在太阳下站了将近半个小时，活像一只被霸凌了的小猫，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沈洛不奢求有人来，找个开放空调的小超市买了瓶冰水在里面等着车，司机是一个中年男子，皮肤晒得黝黑，眼球凹陷，头发对他来说似乎有些金贵，司机见他不太方便，好心下车帮他把行李箱放进去，本以为很重，没想到一只手就拎得起来，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

　　刚坐上车困意就席卷而来，可车里的那种空调混着廉价皮革的味道，沈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一直想吐，恨不得把内脏都要吐出来了。

　　他只能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吐的这么快，内心只希望车子能开稳一点，结果下一秒车子就猛地一停，差点把沈洛的魂儿拔出来。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车，司机刚一走沈洛就抱着垃圾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拖着一副病躯往小区里走，好长时间没来过了，周围的事物到是没什么变化，不过具体住在哪里记忆就有些模糊了。

　　叮的一生电梯门开了，沈洛拉着行李箱进了电梯，他们纷纷侧目嘴里还小声的说着，他们当做沈洛听不见，可是电梯就这么大，说的话怎么可能听不到，其他人都显得和他格格不入，此刻他只有一个人，墙上的数字不停的变化。

　　沈洛现在就像一个傻子，明知道不会有人来接，心底还在奢望着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哪怕只是客套的说一句话。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把沈洛的思绪拉了回来，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前刚想把刚才的失望与愤恨发泄出来，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手上的动作还是减了又减。

　　沈梦和苏上君忙前忙后的为刚来的苏兴义和罗兰张罗。

　　苏纪则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任他们二人观赏，夸赞的话不停涌入他的耳朵。

　　“小纪啊，好多时间没见了，你看你都瘦了不少了，一会儿多吃一点。”罗兰心疼的拍着他的手。

　　然后起身来走进厨房和沈梦争夺围裙，沈梦拗不过他只好拿出一个新的递过去。

　　苏纪乖巧的点点头，苏兴义刚想开口说什么，敲门声响起来了，苏纪立马站起来去开门，沈洛嘴唇此时有点泛白，虚弱的看向开门的人，苏纪接过他的行李箱，将他搀扶进屋。

　　沈梦听到外面的热闹戛然而止探出头来，沈洛这副狼狈的样子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弄成这副鬼样子？”

　　沈洛只是轻描淡写的揭过，沈梦言语中满是责怪，没有丝毫的关心，苏兴义和罗兰只是站在一边没有机会开口。

　　“上个学把自己上成这样，你说说你还能有什么用，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说完又钻进了厨房，苏纪想扶他到沙发上坐一会儿，可是沈洛却轻轻的退后一小步，说：“我没胃口，你们吃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随后拉着行李箱回了房间，房间不大，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满墙的柜子，就没有多大的空余，窗帘也是拉上的，房间昏暗实在不像什么正经的卧室，沈洛把行李箱放在角落并没有要打开他的准备，刚才晕车的劲儿还没缓过来，现在只想躺着休息。

　　等菜都端上桌后，沈梦才发现少了个人，气势汹汹的要去叫他，苏纪赶忙拦下她，说：“他刚回来让他休息一下吧。”

　　沈梦甩开他的手，指着一桌子的菜，说：“爷爷奶奶都来了，吃个饭怎么了。”

　　说着就打开了沈洛房间的门，房间有些暗，沈洛躺在床上薄薄的一片，听到响声，抬头看了一眼，好像没有力气支撑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沈梦走过去将窗帘猛地向两边拉开，正午的阳光强悍，一到玻璃不足以削弱他的威力，沈洛被突然刺目的光惊的坐起了身子，气若游丝的问她：“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刚一会来就往屋里一钻，是怕见天还是怕见人啊。

　　你爷爷奶奶好不容易从老家来一趟，你出去陪他们吃一顿饭又不能要了你的命，快点起来，一大桌子都等着你呢。”

　　沈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梦拖了起来，出门之前抽出了自己的手站在原地，沈梦手上一空，直直的看向他。

　　“不是有我哥吗，有他陪着不就够了吗？”

　　早已司空见惯的苏纪立马把沈梦拽离了房间，并嘱咐道：“你好好休息。”

　　沈洛在门后犹豫了好久还是停留在原地，一门之隔，门外的热闹是门内人无法理解的，竟会觉得这些欢声笑语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