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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狛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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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离开了蝶屋,他告别了小主公,告诉他,15年后自己会再次回来。
15年后产屋敷的小主公25岁,正是他的死期。
“好,我会等您。”10岁的小主公低头朝着阿古深深鞠了一躬:“这次麻烦您了,我只是不希望每次乌鸦都带来坏消息,每一个鬼杀队员都在用自己的身体去和吃人的鬼拼命,如果悲惨的命运可以在我这一代终结就好了……”
这次的‘辛’级以下鬼杀队员集训只是一次新的尝试,他在为了终结这段家族命运做出所有的可能性。
阿古不知道说什么,他很清楚,那群经历了训练的鬼杀队员们只要遇见了强劲的鬼,是不可能再活着离开的。
人类和鬼的差距就是如此的巨大。
告别了小主公,阿古手里拿着小主公特意为他准备的食物,边走边留意着周围的人群。
街边麻木的人都在进行着机械性的动作,灵魂灰暗又弱小,完全够不上保单的条件。
“放开我!”
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狼狈的扑到阿古的脚边,他有些一头利爽的黑色短发,瞳孔呈现出漂亮的蓝色,浓密的浅粉色眼睫毛衬得他不像个人类。
很漂亮,特别是拥有街上所有人都没有的倔强而又明亮的灵魂。
阿古蹲下身凑近少年,伸出手想要扶起他,却被他一把拍开。
“让开!”少年用手撑地,动作迅速的爬起,转身一拳打在了追逐他的高大男人腹部。
“啊——”高大的男人没有抓住少年,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臭小鬼,今天我一定要抓你去奉行处接受一百大板的刑罚!”
少年身手矫健,几次都躲过男人的攻击,但最终还是被随后赶来的另外几个男人联手压在了地上。
他不停扭动着身体大喊:“放开我!放开我!今天你们不打死我,我还是会去偷盗!”
阿古看着被抓走还在不断挣扎的少年,转身向路边的店主打听起来。
“他是鬼之子,不祥的罪人,天生就是个恶棍。”
“他经常因为偷盗被奉行抓回奉行处,只是之前年纪小,很快就会被放出来,这次恐怕是难了。”
“是镇子西边牛狱家的孩子,好像叫狛治,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亲重病,管不了他。”
得到想要的信息,阿古靠着一路上不断的打听找到了狛治的家。
他的家在镇子的最边缘,荒凉的破败感扑面而来,处处透露着贫穷的气息。
因为家里根本没有什么能偷的东西,就连大门都没有上锁。
阿古推门走了进去,一股难闻的药味弥漫在整个房子里,残破的榻榻米上翻倒着褐色的药渍,房梁上挂着一个垂着头的男人。
男人已经死透了,看起来是自杀。
晚了一步,阿古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有些难办,这份保单不是那么容易送出去了。
阿古一直等到了晚上,守着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等着少年回家。
少年一直不停的偷盗就是为了给病重的父亲治病,现在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他对这个世界应该已经没有多少留恋了吧。
“父亲大人?”拖着一身伤的狛治艰难喘息,他扶着墙壁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父亲尸体前的阿古。
他一瞬间面目狰狞,不顾自己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捏着拳头头朝前冲向了阿古:“你在做什么?!”
阿古包住拳头,拽住他的手臂向后扭转,一下子就让他卸力躺在了地上。
“为什么——”狛治一下子卸掉了浑身的力气,用手臂掩住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他明明这么努力的想让父亲活下去,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父亲还要上吊自杀呢。
平复住内心的冲动后,他已经明白自己的父亲是自己上吊死的,原因或许就在他的身上。
“节哀。”阿古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
狛治咬紧牙关:“凭什么我要节哀!逼死父亲的不是我,是这个富人想怎样就怎样,穷人却连活下去都不被允许的丑恶世道!”
房间里很安静,发泄完后不再哭闹的狛治沉默的处理了父亲的后事。
阿古实在不会说安慰人的话,这也是他业绩常年垫底的原因之一。
狛治家很穷,穷到只能去到郊外的山上随便挖一个坑,把父亲的尸体裹在草席中简单下葬,立着的石碑是阿古出的钱。
对于这些,狛治只是像个发狠的狼崽子,抹掉脸上的眼泪,红着眼睛倔强的说着:“迟早有一天,我会还给你的。”
“你别跟着我了,我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狛治两只手腕上分别刻着三道代表罪人的深蓝色刺青,如今想要获得一份正常的工作根本不可能。
阿古也不想跟着狛治这个小鬼,但是谁让他是这几天阿古遇见的唯一一个符合保单条件的人,他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潜在‘客户’的。
狛治烦躁的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上半个头的少年,精致的衣服和腰间挂着的名贵武士刀,全身上下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有钱人家的少爷。”
阿古第一次被人叫有钱人家的少爷,他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是在说我?”
狛治从头到尾打量他一番,眼神仿佛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阿古仔细对比了两人的财产情况,发现打两份工的自己好像确实攒下了一笔钱。
毕竟鬼杀队因为产屋敷这个大家族的支持,队员的工资向来都很高。
“你现在都没有正经的工作,要怎么把钱还给我?”阿古转移话题,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情,明明之前他只是一条梦想躺平的咸鱼。
突然从被开除的边缘变成了全总部的希望,这是什么操蛋的人生。
狛治不说话了,他似乎觉得自己是被阿古抓住了把柄,有些恼羞成怒的挥了挥拳头,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总之,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阿古没有跟过去,他摇头骂道:“臭小鬼。”全身上下都是反骨。
——
再次见到狛治这个小鬼是在一所道场,这里的道场主叫做庆藏,是素流拳法的传承人。
狛治对于在道场见到阿古也有些意外,抿着嘴不自然的看向不远处的屋子:“你怎么来了,我已经在攒钱了。”
阿古摊手表示自己也是被庆藏捡回来的,他当时没有地方住,随便挑了一个人问能不能去他家住,就正巧碰到了好心的庆藏。
这么巧?狛治表示怀疑:“你不会一直在跟踪我吧?”
狛治对着阿古呲牙,这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总是跟着他,肯定是有所图谋。
“咳咳咳——狛治,是你认识的人吗?”温柔的女声从不远处的屋子里传出,一个穿着和服的少女走了出来,她好像是身体不好,脸色有些苍白,还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狛治一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敌意,他的脸泛起红晕,担忧的上前去搀扶女孩:“恋雪,你怎么出来了。”
“我感觉身体好多了,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名叫恋雪的少女盘着头发,笑容温和,是一个坚强又温柔的人。
阿古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多余的电灯泡,站在这里散发着‘布灵布灵’的光。
他恍然大悟,终于知道狛治为什么在短短几天里,性格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扭转。
原来是爱情在作祟,这该死的酸臭味。
阿古终于抓住了突破口,他的下一份保单有着落了。
恋雪因为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而狛治因为不想再看到发生在父亲身上的悲剧在恋雪身上重演,也因为某种少年内心懵懵懂懂的情愫,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阿古也成为了素流道场的住客,付钱的那种。
他偶尔会出门杀鬼赚钱,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道场观看庆藏师傅把素流拳法毫无保留的教导给狛治。
这一待又是一个三年,狛治18岁,庆藏把狛治叫到卧房,把道场和女儿全都托付给了他。
阿古有些惊奇的看着狛治通红的脸:“你脸红了?”
“才没有!”狛治习惯性的呛了回去,这三年里,他们两个人总是以这种方式相处。
“阿古——”狛治罕见的沉默了,他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去,甚至有越来越放肆的趋势:“我要去和恋雪告白,我要告诉她,我一定会变得比任何人都强,保护她一生。”
被迫吃了满嘴的狗粮,阿古瞥到了狛治身后羞怯的恋雪。
他默默退场,把现场给到了这对已经捅破了窗户纸的小情侣。
阿古抬头看向了天空中明亮的月亮,在表白成功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狛治命中注定的死亡节点。
保险单,现在可以送出去了。
“阿古,来和我打一场吧。”第二天一早,兴奋的狛治拦住了阿古,他赤手空拳,摆出素流拳法,周身被一股看不见的‘气’包裹住,这正是把武术修炼到极致时焕发出来的斗气。
阿古拔出日轮刀,他复刻出缘一的剑招直接攻了上去,这三年里他们两个人都是以这种方式进行的切磋。
“这次我一定要打败你。”
狛治双手握拳打出,一瞬间数十招使出,快出残影,斗气碰撞到日轮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素流拳法很少用到腿,但是狛治的下盘很稳,双脚岔开站立,变换招式继续发起进攻。
阿古把狛治的招式一一格挡开,他的招式看似简单,但每一招都暗藏杀机。
缘一的剑招是用来杀鬼的,阿古每次都要收敛住五分,才能保证不会砍伤狛治。
“你表白成功了?”
“嗯,今天晚上,我要带她去看她最喜欢的烟花。”
狛治越打越兴奋,最后两人不小心一拳一刀轰掉了隔壁剑道场的墙壁。
阿古,狛治:“……”
“又是你这个素流道场的小崽子!”
隔壁的剑道场原本就一直惦记和嫉妒着只有一名门生却拥有着大片土地的素流道场,这次狛治又破坏了他们道场的墙壁,这笔账,是一定要清算一下了。
“给我打。”
狛治与阿古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到了‘不要怂就是干’这几个字。
两人一致对外,朝着剑道场的门生们冲了过去。